第二章 你我皆痴等 万般俱成空(第1/1页)我本花妖
赵尹沫是半夜醒來的.柔软的床铺上只有她一人.窗开着.有风吹进來.还只是初秋她却觉得冰凉刺骨.喜烛已经被吹灭.这喜烛寓意着吉祥如意是应该要燃到天明的.除了季恒再沒有第二个人会将它吹灭吧.
是了.这场大婚在他心里是不作数的.他怎么会跟她吉祥如意.又怎么会跟她合卺(jǐn)而酳(yìn).同床共枕呢.不作他想.她知道他去哪儿了.莫名的她的心里酸楚而不甘.为什么他不愿意认清现实呢.如今她才是她的恒王妃.她已回头.为什么他不回头呢.她不是说过吗.他会一辈子疼她宠她的吗.
“王妃万福.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准备合卺仪式的婆子丫头已经散了.杜鹃大概是还在处理那壶酒水.尚未回來.王嬷嬷跟芸香和茴香还守在外面.见着打开房门的赵尹沫连忙行礼.
“王爷呢.”
“回禀王妃.王爷说您累了就让慧娘领着丫头们离开了.改天再补上合卺仪式.”王嬷嬷不急不缓的回道.
“本妃问你王爷呢.”赵尹沫微微愠怒.怎么新婚之夜她留不住自己的夫君.就连一个宫女也敢跟她顾左右而言他了吗.
“回王妃娘娘.王爷交代完那番话后就离开了.沒让人跟着.所以奴婢们也不清楚.”王嬷嬷担心自己的侄女惹怒王妃娘娘.一把拉住茴香连忙跪下去说道.
她们都是彩沫轩出來的.自然知道王爷这会儿是去了什么地方.她喜欢花妖儿.她不想花妖儿被无辜牵扯.然而她更清楚可就算她们不说赵尹沫也能猜到王爷他去哪儿.那这些遮遮掩掩不过是加重眼前这个新王妃的怒气罢了.她活了几十年看人的功力自是有了那么几分.如今的王妃怕是再也回不去曾经时时刻刻嚷嚷着花妖儿的赵尹沫小姐了.
“下次再敢在本妃面前遮遮掩掩.小心你们的皮.”狠狠地留下一句话赵尹沫疾步离开了新房.面色阴沉地朝花妖儿的房间走去.脸上依然带着浓厚的妆容.丝毫不见往日的俏丽.满满的全是深沉与愤怒.
装点得十分素雅的房间里面古画.古琴.香炉渺渺.这儿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丫头的房间.桌子上留着一盏灯.灯罩下花妖儿的影子被拉长.眼睛些许红肿.泪痕早已干涸.手里面一块通透碧绿的玉佩.如今她只剩它了.
眼睛飘向了一旁放着沙漏的地方.她猛地从跟季恒的回忆里面惊醒.子时快要到了.季暘是不是在等她.
要去吗.不去.他会不会一直傻等下去.虽然是初秋.可是今晚起风了.会不会很冷.去了.又该跟他说些什么.她已经把所有都说清楚了.他的好.是她辜负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烛火闪动.她好想看到了冷风之中紫蓝的衣袍乱舞飞扬.英俊的五官冷得有些苍白.她似乎看到了他期盼的眺望.好焦急的踱步.
“哎.”花妖儿叹息了一声.他们都不会回头看看身后人.所以他们只能在感情里面自我折磨.
“罢了.就当是最后一次吧.”此刻的她不知道.她口中的最后一次对季暘意味着什么.她永远不知道.
就着铜盆里面冷掉的水洗了脸.花妖儿换下了今天略显喜庆的衣服.一身素净的藕色襦裙.将玉佩收于怀内.转而准备去关上窗户.
“恒”
漆黑的夜色下面隐隐约约的有一个万分黯然的身影拿着一壶酒懒懒散散地靠在一颗金桂树下.若不是那一身红色喜庆的服饰.她几乎找不到任何一点可以证明他是恒王季恒的特点.
随意滑落的乌发在冷风里面乱舞.颓废的身形和烂醉的慵懒.那儿那还是英武不凡的恒王.
他.为什么要來这儿.为什么要那么苦苦折磨自己.如果他不愿意走出來.他不就会永远痛苦吗.他不愿意走出回忆.可她也闯不进去他的未來啊.
花妖儿咬住嘴唇阻止自己哭出声音來.一个箭步上去猛地吹灭了最后一盏灯火.泪水被淹沒在黑暗里面.轻微的啜泣声也流失在无边的寂静里面
回去吧……好好疼她.回去吧.求你了
他的人隐在黑暗里面.可他的目光却永远焦灼在她房间的光亮上面.他看到了她惊慌失措一闪而过的身影.和几乎是立刻暗了下去的光亮.
他知道她不应该在新婚当夜丢下赵尹沫來到花妖儿的屋外.可是他想她.很想很想.他怕她一个人在深夜里面哭泣.所以就算是这样悄悄地陪着她也好啊.
他跟她许下了一生.他还欠她一生.他要给她一生的.
他跟她一个不出來.一个不进去.就连本应该最为圆满的中秋之月今晚也被掩在了层层乌云之后.徒剩下寥寥几点星光.
侬之心伤.吾之心愧.何以弥.
直到天边白肚.偶尔有些许个丫头小厮从远处路过季恒才从这一场酒梦之中清醒过來.他是该回去了.
早已经僵硬的腿脚加上醉酒.步履漂浮.整个人踉踉跄跄.一不小心猜到了地上的一酒罐.脚一滑险些摔倒.
“恒哥哥小心.”赵尹沫的突然出现.拉住了季恒.问住了他要白的身体.满脸的担忧之色.
“尹沫你怎么在这儿.”季恒诧异赵尹沫回來.也诧异她竟然知道他在这儿.他回头看了看花妖儿的房间.她看到了吧.
“天亮了.妾给王爷送披风來了.”赵尹沫从杜鹃手里面接过了一件墨色的披风.手臂环过季恒的脖颈小心的系上再整理服帖.抿嘴一笑.
她脸上还带着昨天大婚的妆容.身上也还是那一身大红的喜袍.跟他身上的如此契合.十五岁的面容还略显青涩.然而却已经沒了曾经的俏皮.此刻的她是那么的贤惠.正像是一个担心夫君.照顾夫君.体贴懂事的合格妻子.
她.什么也沒问.只关心他是不是冷着了.季恒的心里面滋生出了浓浓的愧疚.他从沒有任何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混蛋.一前一后她许下了两个承诺.可他竟然连一个都做不到.王爷又如何.他是天地间最混蛋的男人.
他拉住了赵尹沫的手.果然指尖冰凉.也不知道她已经在他的身后站了多久.她惦记着给他准备一年披风.怎么却忘了自己也穿上一件了.小脸被风吹得有些泛白.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管如何.她是他真心真意要疼爱一辈子的妹妹啊.他不爱她却还是心疼她关心她的不是吗.
“傻丫头.”他将她拉着贴近了自己宽厚的胸膛.手臂一挥展.宽大的披风瞬间也将赵尹沫玲珑的身体包裹起來.远远看去是那么的亲昵.“走吧.我送你回去梳洗.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罢.”
他的话被晨风吹到了花妖儿的耳朵里.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玉佩.微微开启的窗户.只看得见相拥离去的一高一低的背影.
“就这样吧.恒、尹沫.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昨夜等在黑暗里面的不只是她跟他.还有他们都不忍心伤害.都想保护的赵尹沫啊.她一身红袍却是那么那么的悲伤.
他们的身影越來越远.一路金桂撒下.满园飘香.远远地花妖儿似乎看见了赵尹沫的回头一笑.不.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笑.许是太远了.她看花了眼……
“天.”花妖儿惊呼出声.快速的推开了房门.与季恒他们相反的方向.她快速的朝恒王府大门跑去.她忘了.昨晚还有一痴傻之人不知道可有在苦苦痴等.
西城门前季暘身穿紫蓝色的服侍.头顶束发的冠玉被一宝蓝色绣着一朵红色丝花的发带所代替.那是十五年前云丘山上时他跟花妖儿在小湖里放肆嬉闹之后她为他系上的.他卸去冠玉.綄上发带.他以为他们能重新开始.
俊朗的青年男子薄唇紧抿.他在这儿足足等了三个时辰.从子时直到寅时.天已经迷蒙发亮.她.终究是沒來啊.
“太子殿下.回去吧.您等的人怕是不会來了.臣带领的士兵也要跟别的郎将换班了.就算那人能來.您的计划也瞒不下去其他郎将的.”说话的人是一个多年前得恩于季暘的守城郎将.当季暘下定决心定下这个计划时便找到了他.也唯有他敢冒着生死來帮他完成这个计划.
“丁城.你也认为她不会來了对不对.”
“太子殿下……殿下你看有人來了.”
季暘顺着丁城所指看过去.然而入目的却是一辆简朴的马车.他瞬间明亮的眸子几乎是立刻就黯然了下去.坐马车而來.不会是她.
从马车上走下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观其身量是一妇人无疑.來人径直走向季暘身前.抬手狠狠在季暘的脸上甩上一记耳光.响亮的声音贯彻了整个西城大门.
季暘不躲不闪.不言不语.结结实实受住了那一巴掌.
“你的胡闹该结束了.你的心也该清醒了.她沒有來.她也不会來.”
“是……儿臣清楚了.”他的确清楚了.她永远只能是他的奢望.她的心永远不会属于他.他跟她自此后只能背道而驰.
來人竟然是皇后.丁城以及所有的守城士兵立马跪了下去.想着之前跟太子商量好的计划.一个哥哥身如抖筛.瑟瑟发抖.
皇后上前一步扫视了跪着的士兵一圈.不乏威严地说道:“你们对太子很忠心.很好.只是忠心也要分对错.下一次本宫希望你们将对太子的忠心放在对他的劝谏之上.而不是任由他胡闹.”
“谨遵娘娘聆训.”
“你们记住今天的事情谁要是敢透露分毫.本宫定不轻饶.”
“娘娘放心.属下等定不会透露只言片语.“丁城头冒冷汗连忙应道.
“嗯.很好.太子.跟本宫回去吧.”
“儿臣.遵命.”季暘最后朝恒王府來路的方向看了看.徒留下一抹苦涩的笑意.
妖儿你知道吗.我已经准备放弃所有.带你远走天涯海角……
匆匆奔來的花妖儿跟一辆简朴的马车交错而过.这么早就已经有马车进城了吗.那驾车的马夫似乎有些眼熟.然而马车一瞬间交错而过.她來不及多看一眼马车就已经跑远.
前面西城门的守卫正在交替换班.花妖儿冲上去拉住了一个郎将急声问道:“昨夜.可有人等在此处.”
花妖儿抓着的人正是丁城.他看着花妖儿因为奔跑而满脸汗珠.正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边感念于太子季暘沒有白白等待.她终于是來了.一边却暗自扼腕.她來的到底是太晚了.
皇后的交代他不敢忘记.遂一边整理着佩刀.沉声回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