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雪上加霜(第1/1页)东宫那点事儿

    “沈莲瑾.你负了本宫的一片真心.”触目惊心的红自他的手掌蔓延至腕处.妖冶之中尽显哀伤.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点着我.悲愤的泪水蓄满眼眶.就仿佛我是这天底下最大逆不道之人.并且把所有伤人的本事全用在了他身上.

    暴怒之下的李彦琛并未当即对我做出任何处置.只是自此以后.我的生活却越发艰辛了.那次搜查事件后.各种风言风语也随之而來.甚至从佛堂到寝宫的几步路程.耳根都清净不了.

    “听说了吗.那次的刺客就是太子妃在宫外的情人.程淑媛在凤栖宫中连定情物都搜出來了.”

    “可不是嘛.身为后宫之主竟这般不知检点.太子不治他罪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我说.今日这般凄凉处境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说什么呢.谁咎由自取了.”春华激愤的话音传了过去.在一旁议论的两名小丫头惊慌地瞥了一眼.连忙低下了头.

    “放着自己的事不做.偏在这里嚼舌根.当心我告到王嬷嬷那儿.发落了你们.”

    “春华姐姐饶命.奴婢不敢了.”想來那两人也是老实的主儿.春华这么一吓.不由直接跪到了地上.

    “算了吧.”连日的风寒.我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艰难地对春华吩咐了一声.便再无心力应对.捂着胸口咳了起來.

    “娘娘.”春华担忧地唤了一声.慌忙跑过來.轻拍着我的后背.替我舒缓起來.

    “我沒事.你就别吓唬她们了.快让他们走吧.”待咳嗽缓解.我语气平和地春华说了一句.

    “还不赶快谢谢娘娘.”春华回过身.颇为不甘地冲两名丫鬟喝斥了一声.两名丫鬟起身道谢后.慌忙抬脚离开了.

    连日來的奚落讽刺.再刺耳的话都听了.这点议论对我來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只是苦了春华和菜苗.日日冲在前头.为我处置这些烦心事儿.春华本是个持重的性子.这些天为了应对底下丫鬟的闲言竟变得声色厉稔起來.今天遇到这两人还算给她面子.遇到那些不讲理的.知道我们失了势.动辄蹬鼻子上脸.

    “哟.瞧瞧.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呢.现在连自家主子都落魄成这副模样.你这条狗还跟着耍什么威风啊.”

    程又凝宫里的人.总透着一种阴阳怪气.不知是他们主子授意还是那名丫鬟素來胆大跋扈.那日受了这般屈辱.春华实在忍受不住.直接与她们对吵起來.最终.我虽亲自出面摆平了此事.却也是虎落平阳.碰了一鼻子灰.

    也正是今日的潦倒处境.才让我辨清了真情假意.之前我虽然对春华刻意隐瞒夏洁一事颇感愤怒.事发之后.也对她百般疏离.甚至生出了将她遣到其他嫔妃宫里的心思.但无论我怎样冷淡于她.这些日.她伺候我始终尽心尽力.有时候去佛堂一守就是一下午.她也沒有丝毫怨言.时日一久.我终是被她的诚心打动.重新接纳了她.近來.菜苗许是近身伺候我的缘故.染上了风寒.这几日一直在卧床静养.春华照顾起我來更是尽心尽力.事无巨细.

    因为篱落的那面面具被牵连进荣寅的刺杀案中.这一点是远远在我预料之外的.据外界传言.荣寅之所以对李彦琛动手是因为他处斩了赵治.百花会的前身是就是梁王旧部青叶.他们表面上伪装成江湖侠士.背地里则是将军府上的门客.时常会聚在一起策划谋逆之事.赵治这个傀儡一死.他们再也沒了抗衡朝廷的能力.苦心孤诣谋划了这么久.所有的大计却都付之一炬.我能明白他那日眼中的绝望.只可惜.他原是那个恣意快活的武林侠客.却在转瞬之间变成了贪恋权术的阴险政客.这样的转换让我绝望.从他一开始通过篱落拉我进百花会开始.就是个骗局.选秀一事.既是与将军府颇多牵扯的那名白发太监筹谋的.相必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进宫之初.每次要与李彦琛同房.就会突发各种情况.那些蹩脚的刺客虽不能对李彦琛做出任何伤害.但却能及时扰乱他的兴致.我有几次都曾怀疑.也许.荣寅对我是有些感情的.他还曾冒死进宫找我.现在看來.更合理的解释.不过是他行刺未果.躲进我宫中避风头罢了.

    原以为他与世无争.如今看來.他同李彦琛又有什么区别呢.

    心底的希望在一点点被抽空.我也越來越接近一具行尸走肉.

    回到寝宫.天色已经暗了下來.我坐了一会儿.便见春华端着碗药走了进來.

    “我來吧.”我说着.自春华手中接过药碗.端到了床边.

    “菜苗.喝药了.”我扶起菜苗.将她身后用枕头垫高.重新端起药碗搅动一番.刚送到她嘴边.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平日里面色白皙的菜苗.脸上竟一片通红.我立马伸出手.刚碰到她的额头.一阵灼热就传了过來.

    “菜苗.”我轻拍了下她的脸颊.焦急地叫了一声.

    “嗯.”她皱着眉.闷闷地应了一声.手却伸到胸口不住地抓挠着.我拿开她的手.拉开衣服一看.皮肤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慌忙冲外面喊了起來:“春华.春华.”

    “怎么啦.娘娘.”春华听到呼唤连忙跑了进來.

    “你过來看看.菜苗身上这是怎么回事.”我说着稍稍给她腾出些地方.她走到近前.看到菜苗身上的疹子.脸上瞬间变了色.

    “娘娘.”她瞪着眼.失神地看向了我.

    “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我心里隐约已经有了几分感觉.害怕她印证我的猜想.口头上却又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依奴婢多年的经验.恐怕是天花.”那两个字传入耳中.我瞬间跌坐在了床上.

    “娘娘.现在怎么办.”出了这样的大事.春华一时也沒了主意.我看着她一脸殷切的模样.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伸出手推搡起了她:“你快走.趁现在事情还沒传扬开來.去找个可靠的主.”

    “娘娘.奴婢不走.您就是奴婢的主子.自打那日您替奴婢在王良娣面前隐瞒了偷藏胭脂一事.奴婢就下定决心.此生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春华的忠心令我感动.可现在让她留下.就意味着她要与我们一道面对接下來的风险.即便她误会我心狠.我也只得含着泪水.加大手上的力道.不断推拒着她.

    “娘娘.”几番动作之后.她竟拽着我的手臂痛哭起來:“奴婢知道您的心思.可奴婢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况且.即便寻到了去处.宫里谁人不知奴婢的來历.与其在他人宫里受尽欺凌.不如让臣妾跟着你过几天踏踏实实的清贫日子.”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把刀一样.深深地扎进我的心里.我扶着她的手腕不断抽噎着.为她的好心也为自己的无能.

    “娘娘.求求您.就让奴婢留下吧.”恳求的话音传來.这一次.我的心头终于动摇起來.可天花是要人命的.而且那么强的传染性.我还是无法不顾忌.

    “本宫又何尝舍的下你.只是你留下.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我怎能让你因我冒这个险呢.”这一刻.我也不想再瞒她.将自己的苦衷全部倾诉了出來.

    “娘娘.我记得丽嫔娘娘在产下小皇子不久后也曾出过天花.只是那时皇上不让声张.只说是普通水痘.在自己宫中无人问津几个月后.竟真的好了.”春华想起此事.连忙擦干眼泪.激动地向我道來.

    “确有此事.”我眼中升起了几分希望连忙向她求证起來.

    “嗯.当时.好像只留了胡太医.现在胡太医因为年时已高.一般不亲自出诊.只带学徒.哦.对了.胡太医有个得意门生.好像姓张.也在太医院里.之前一直在宫外.不过这次皇上病重.好像被召了回來.”

    姓张.在宫外.我思考着这一系列信息.莫非是张惠勋.

    “奴婢是宫里的老人.私下里还有些交情.我这就赶去太医院.”春华说着站起身來.便欲往外走.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心头不禁一阵酸楚.现如今.我们这般处境.还有谁会理会她.到底是个单纯的姑娘.进宫这么久.还是沒看透宫里的人情冷暖.况且.张惠勋是李彦琛的御用太医.见不到我服软示弱.他又怎会轻易放手.

    “春华.”我哽咽地叫了一声.她疑惑地转过了身.

    “还是我去吧.你留下來帮我照看下菜苗.”我尽力装出一脸微笑.温和地对她说了一声.

    “哎.”她端详着我脸上的神色.露出了些许疑惑.但最终还是应了下來.

    “娘娘.外面变天了.带把伞吧.”

    “不用.我去去就來.”我宽慰了她一句.直接踏进了夜色中.

    该來的总是会來.尽管我百般抗拒.可却不得不面对现实.举步维艰地走到了那扇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