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倒蒋与拥蒋(第1/1页)名将台

    原来,何键的姑姑和他的两位叔叔竟大老远从老家醴陵前来武汉找何键伸冤,说是湖南那边的农会将他们的田产全部搜走了,再怎么同他们讲道理都不行,硬是要将他们的田地分给其他农民耕种,好端端地将自己一家的活路全部给断了。此外,让人气愤的还有一事,那就是何键他爸因为是地主,便戴着高帽子,被工会人员拖出去游街。见姑姑哭哭啼啼的,几位叔叔叼着旱烟烟斗,一声不吭地生闷气,肯定是在等他表明态度了。

    “妈的,混账,哪有这么不讲理的,老子在前线枪林弹雨里出出进进,他们却在后面捅刀子,把我家人的田产都给瓜分了,真是岂有此理!”何键暴跳如雷,拍案而起,气得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给我们留下的那些薄田,我看来年吃饭都成问题,我说键儿啊,你得给我们伸张啊,这是哪门子的革命啊,我们耕耘经营田地也实属不易啊。”何键的一位叔叔吧嗒吧嗒地猛吸了几口烟斗,握着烟斗,边说还边敲打桌子。

    “难道你们就没有同县长说你们是我何键的亲人吗?”何键扯大嗓门问道。

    “当然说了的,可县长说他也无能为力,县里还有赤卫队呢,什么农会、工会的还有武装队,势力大得很啊。”

    “妈的,这也太没天理了!”何键牛气冲天地大骂着,但很快他就拿出几张银票,让他们就在武汉兑换,先顶着用一用,到时候自然会还他们公道。

    “来年秋收能够办好这件事吗?”何键的姑姑问道。

    “我看,不会等到秋收,最多明年上半年就能办好。”何键拍胸脯保证。

    送走几位亲人后,何键仍然愤愤不平,还在心底暗忖道:一群土匪,还妄自称革命,我何键誓必与你们不共戴天。从这以后,何键就在心底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并且在潜滋暗长,这也是他日后拿起屠刀指向工农革命并毫不心软的原因之一了。

    当然了,在武汉这样的中部大都市里,工农运动也是进展得有声有色,他们竖起“打倒军阀除列强”、“还我河山”、“独立解放”、“革命万岁”等旗号冲进英租界,要求英国人交还租界。英国人在租界横行霸道久了,还很少见到中国群众竟能发展成如此声势浩大的运动,不得已才答应将租界交还给中国。此外,没过多久,响彻云霄的工农运动波及到邻省不远处的九江,九江英租界也因群众运动而被收回,军心民心也由此大振,国内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也刊登了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甚至海外公使也致电祝贺,说如此扬眉吐气、扬我国威之事必定能载入史册。

    但是,武汉的群众运动也有很多越轨过激的行为。工会组织遍地都是,甚至连挑水、卖菜、划船的都有工会组织,他们联合起来罢工,说是要求增加收入。武汉三镇常常面临市场萧条的状况,有时候连柴米油盐和蔬菜水果都买不到。那些公会会员除了集会、游行、示威外,终日无所事事。农村的群众运动也过于不成熟,大地主的田地被没收了不消多说,就连小地主、自耕农甚至是佃农的耕地都被没收充公。凡此种种,武汉中央政府和党部没有过多干涉,任凭他们在城市和农村搅得乌烟瘴气。

    为何没有过多干涉工农运动呢,因为他们在“上层”还有很多矛盾需要解决,参加联席会议的政要为了迁都已经与蒋介石公开撕破脸,军人中唐生智、张发奎等人明确表示站在武汉这一方,只有第十一军军长兼武汉卫戍司令陈铭枢偏袒蒋介石,但不久就被排挤离职。为笼络汉方的军政要员,蒋介石还亲赴武汉,本来想来个釜底抽薪,拉拢一些人走,但见武汉风向不对,很快就回到了南昌。

    在武汉的要员中,除了李宗仁中立外,基本上清一色都是反蒋人员。在几次重大会议上,李宗仁慷慨陈词:“当今北伐事业如日中天,形势一片大好,我们革命党人万万不能重蹈太平军的覆辙而同室操戈,不然统一大业功败垂成,徒让各方耻笑罢了。党内纠纷理应以和平方式解决,唯有如此,方才符合民主共和之精神,各方都应该顾全大局。”但汉方很多人不理解李宗仁的一片苦心,对他那种不偏不倚、全然以大局为重的态度有所怀疑,认为他是在为拜把兄弟蒋介石说项,更有甚者,有人企图利诱李宗仁加入反蒋阵营,被李一笑拒之,他仍持中立态度以顾全大局。

    喋喋不休指责蒋介石的人大多是党政军三界的重要领袖,在他们眼里,蒋介石都快成过街老鼠了,他们指责蒋介石制造军事独裁,恐怕袁世凯将重现于中国;还说蒋个性偏私狭隘,对北伐各军不能公正对待,一心一意想培植私人武装;最重要的就是说蒋介石“背叛”革命,脱离群众,勾结旧军阀、旧官僚(黄郛一事也成了蒋被攻击的把柄);总之,最后的结论是蒋介石必须被撤换或者是被打倒,不然独裁者会祸害革命,殃及中华。

    在一次会议上,铺天盖地都是对蒋介石为人种种缺点的批评、责骂和攻击,这让持重宽厚又一心想着顾全大局的李宗仁忍不住了,他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蒋介石的缺点是大伙有目共睹、有耳共闻的,但他也有他的长处啊,果敢、干练、勤奋、执行力强,北伐到如今形势大好,作为总司令的他功不可没,先总理和党在以前都培植过他,现在我们为何不能善意地去纠正他、帮助他改进呢,断不可闹到同室操戈的地步。临阵易帅本来是兵家大忌,如果突然换帅,肯定会动摇军心民心、瓦解士气,如此一来,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德邻兄,你说来轻巧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不成你与他共事时就没有规劝过他,他现在改了吗?有改过一点吗?”邓演达站起来,非常严肃地对李宗仁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一点都没有改?难道党政军各界没有错误吗?试看这些天来狂热、盲目的群众运动,简直就是幼稚、过头了,闹得市面萧条,鸡犬不宁,百姓哪有安宁的日子可过。军队里竟然还有一些政工人员处处挑拨士兵和官长,以图渔利。凡此种种于革命非常无益,而政府和党部充耳不闻,你们说工人罢工也叫革命,为什么不到敌人后方去策动罢工,反而偏偏在我们革命军后方越轨闹事,搞得军心不稳的。”

    邓演达一时哑口无言,一直扭头不语,显得很是尴尬,过了片刻,才缓过神来说:“这是革命时期的幼稚病,实在很难避免,将来必能逐步改进,直到成熟。”

    “那很好,我们为何不再这些方面逐步改进,反倒偏偏在打倒主帅方面大做文章,甚至非要搞得分崩离析?”李宗仁仍是义正词严。

    听到这里,唐生智起来接话,他说:“这岂是我们要闹分离,是蒋介石想另立中央。”

    李宗仁辩驳道:“是不是他想另立中央,现在还不确定,我倒是想要告诉你,目前党政内部发动工农运动过火,你的中下级军官都已经感到厌烦了,如果不及时解决,恐怕会导致兵变。”

    唐生智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只好连连说:“这个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我自有办法。”

    李宗仁又把目光扫视了一遍在场诸人,最后其目光停留在张发奎那里,他对张说:“你们第四军里,共产党最多了,一些高级将领如叶挺等人都是共产党员,你若不对他们加以约束,恐怕将来都调不动军队了。”

    张发奎立即掷地有声地回应道:“叶挺是我在广大北江的小同乡,从小便在一起,可以说情同手足,以我们之间的私人关系,他是断然不会给我为难的。”

    李宗仁反问道:“难道共产党还会谈私人关系?他们可是只知道第三国际的命令,你别太天真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叶挺不是那种人。”张发奎用力地挥手答道。

    “叶挺这个人我还算了解一点,他可是位有趣人物啊!”李宗仁故意卖着关子说道:“他是著名的共产党员,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此人思想激进,一切都以共产党员的准则要求自己,还跟着声称要打倒旧礼教,要解放妇女,可他却从不轻易将自己年轻貌美的妻子让别人一见,金屋藏娇,防范得极严。这样说一套做一套,可信吗?”

    “不,叶挺绝不会荒谬到不念旧交,绝不会这样的,你别过度引申了。”张发奎硬是一口咬定。

    “好好,但愿如此,古人云:君子反求诸己,小人反求诸人。我们都好好反省改正自己的过错,再来指正别人吧!”李宗仁说道。

    会议结束后,本来李宗仁的态度很明确了,但还是有不少人络绎不绝地到武汉第七军军部游说李宗仁,但都一一被李所驳斥。但令李宗仁感到意外的是,鲍罗廷居然也来为反蒋当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