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奠基之战（一）(第1/1页)名将台

    李宗仁又苦劝一阵无效，便辞别蒋介石。到隔壁房间时，李宗仁奇怪地发现陈布雷、吴稚晖、戴季陶、陈铭枢对蒋介石下野一事都是处之泰然。后来才从他们口中得知，蒋介石在赴津浦前线时，就已经派褚民谊去武汉和汪精卫商洽。褚民谊与汪精卫私交甚好，又是关系很亲的亲戚，李宗仁便掂量，莫非老蒋已将一切运筹于掌握之中。陈铭枢又告诉李宗仁：下野宣言在返回南京途中，蒋总司令已命陈布雷起草好了，其实这样做也是顺势而为，以退为进。李宗仁到此才恍然大悟，但很快他就同白崇禧、何应钦背上了黑锅。

    “何应钦支持桂系李、白逼宫，蒋介石吃败仗后宣告下野。”诸如此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长江中下游，这让三位当事人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消息传开后，连在前线继续指挥调度的白崇禧顿感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啊，这种谣言是谁人制造的。蒋介石在徐州打了败仗，是本人亲自率部断后帮他收拾残局，虽然北军反攻势头如排山倒海，但到底是我白某人掩护大军撤退方才使得三军稳步后退，陈调元等部军饷不继，是我将总指挥部和特务团的补给派发给他们救急才渐次稳定军心，任劳任怨做了这么多事，不去自矜争功也就罢了，到现在还被人诬陷，岂不比窦娥还冤。

    思前想后，白崇禧慌忙与李宗仁联系，说自己清清白白，万不能背负如此不厚道的罪名，还说怎能在这紧要关头爆出如此荒唐的谣言，这可是要动摇军心士气的啊！李宗仁只是好言相劝，说自己一定会讨回公道，但后来蛮有几次当面让蒋介石本人洗刷他们的冤屈，可蒋只是微微一笑，还说此种无稽之谈何必去理会。何应钦也是有苦难言，本来他也力劝蒋介石不要下野，现在反倒好了，三人成虎，谣言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虽说下野是以退为进之计，但为了泄私愤，蒋介石竟拿第十军军长王天培开刀，以指挥上严重失误、隐兵不报、私通共党等罪而将其逮捕。王天培何许人也，其人也堪称一代名将也。在王天培被捕之际，武汉、南京等地很多军政要员站出来为其辩护，称其为革命元老，辛亥首功之杰，不得随意关押。一些报纸如《武汉晚报》、《湖口快报》、《铁嘴报》把王天培的事迹搬了出来，呼吁更多人为其鸣冤求情。以下一段话语，便是报纸上刊登有关王天培的生平大事：

    辛亥革命光复武昌之际，在时任总司令黄兴先生任命下，王将军为凤凰山要塞司令，民国方得建立，将军因有功而又送到保定军校深造；护国风云起，将军更是以一营兵力击败袁军马继增一旅而名声大噪；粤桂战争时，将军又以一团兵力打败广西叛军一旅之众；参加北伐后，将军慨然出征，率第九军、第十军在湘鄂赣战场席卷敌军。更让人不能忘记的就是前些日子的徐州大捷，王将军以第十军9万之众歼敌8万、俘敌2万，击落直鲁联军飞机5架，摧毁并缴获铁甲车五十余辆，打得孙传芳、张宗昌十多万军队灰飞烟灭。徐州大捷，北军胆寒，第十军因此也获得“铁军”美名，声威与赫赫有名的铁四军相媲美。将军革命之志向与决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照，岂能因人嫉恨、诬陷而被捕，望革命政府还革命将军以清白，否则世人寒心！

    王天培固一世之雄也，但蒋介石在几个月长的清党过程中，曾密电王天培捕杀军中共党分子，但同情共产党又坚定支持孙中山“三大政策”的王氏将军中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秘密送到安全之地，隐蔽起来，使得他们当中的大批人成为南昌暴动的主力。王天培还公然表明自己拒绝内战，在公开发表的《告本军全体武装书》中，他谈到：“亲爱的武装同志们，我们已经消灭了北洋军阀的大部主力，北伐成功的日子为期不远。而在此大好形势之下，我革命阵营内部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权力之争，致使北伐停止。对此，我全体同志务必要清醒认识：北洋军阀投靠帝国主义，出卖中华，荼毒民众，乃为中华民族之死敌，我们应该坚决消灭之，而不应该回头打内战。”

    蒋介石似乎天生就爱排斥异己，王天培亲共的所作所为激怒了他，铁定反共的蒋介石对其恨得咬牙切齿，在固守徐州时，蒋介石密令扣发第十军军饷弹药，这样孤军奋战的第十军战至最后，在绵延数百里的战线上与直鲁联军厮杀，几乎弹尽粮绝才弃城而逃。但蒋介石在下野前，为泄私愤，硬是将王天培以时人看来是“莫须有”的罪名加以逮捕。当然，也不是光明正大、合乎法理地去捉一军之长。蒋介石只是电召王天培到南京面商机宜，王天培不知蒋会嫁祸于他，抱着问心无愧的态度遵命前往，尽管他的两位夫人朱竹君、吴德华三番五次劝告他拖病相辞，不要误信蒋介石而中了他的圈套。

    王天培被扣押的罪名有三：一、不听指挥贻误战机而导致徐州兵败，二、隐兵不报、串联共匪图谋不轨；三、克扣军饷动摇人心。但王天培被扣留之际，蒋介石审讯他是否认罪，但他正气浩然地面斥蒋介石：“作为一方面总司令，你刚愎自用、私心自为，嫁祸忠良，不会有好结果的。”

    面对严厉的斥责，蒋介石只是淡然一笑，道：“没有好结果的是你吧，作为党国军人，你却不竭忠尽智，贻误战机，串联匪寇，以致我军兵败如山倒，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王天培仰天长叹一声，觉得再说下去只是枉然，便道：“得道者得天下，失道者失天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总司令好自为之。”

    不久，蒋介石又以暂去杭州疗养为名将王天培骗到杭州秘密处死。威风凛凛的王军长被处决，在报纸的影响下，社会上各界人士为之披麻戴孝，还纷纷致挽联哀悼、辩屈，其中文笔矫健有力的几联有：“伤心二字莫须有，回首一棺归去来”、“革命十六年，功在东南半壁；牺牲成一旦，名留竹帛千秋”、“北伐苦功，中国有几，中央有几；血战徐州，天下一人，天柱一人”、“血战徐州纵横扫荡三千里；魂归桑梓泪落满城百万家”、“叱咤一声惊万马，风波千里哭长亭”……后来的国民政府面对种种压力，不得不为王天培沉冤昭雪，闪烁其词说王天培是受人陷害，还表彰其忠勇双全，夙娴韬略，追授他为陆军上将，抚恤其家属遗孤二十年，每年八百洋元。

    作为徐州战役当事人之一的李宗仁得知这一切，便私下对负责审讯、处决王天培的白崇禧说：“将战败责任归之于前敌总指挥王天培，还将其扣押枪决，简直就是蒋介石为泄私愤而作，自己不能审时度势而指挥失当，却将王天培当作替罪羊，实在是大失人心。以后，对于蒋介石，我等当小心为上，亏我为调和宁汉双方而为之奔走多次，哎……”

    八十  奠基之战

    蒋介石下野后，在徐州获得大胜的孙传芳伺机率主力军猛扑南京，大有投鞭断流、一举拿下石头城的气概。岌岌可危的南京国民政府似乎顷刻就要崩溃，但李宗仁、白崇禧、何应钦于龙潭战役中大败孙军，为南京国民政府的屹立不倒取得奠基性的胜利。但南京的威胁并没有就此解除，面对唐生智的步步逼近，他们还要准备西征。

    对于李宗仁的提醒告诫，白崇禧也深以为然，他作为总参谋长，与蒋共事有不少时日，又常在其左右，可谓能将蒋某人看透，只是这位总参谋长心思都在军事上，没有好好省思蒋介石的为人并作出相对的回应，但在李的提醒下，他也算是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

    8月13日，在一次国民党元老及高级将领参与的会议上，蒋介石旧事重提，说是要下野休息。吴稚晖第一个发言阻挡，他说：“目前正值多事之秋，北伐吃紧，蒋总司令身负重任，万万不能辞职，不然亲痛仇快啊！”

    吴的话音刚落，白崇禧就紧接着发言：“我们的北伐最大目的即在打倒北洋军阀，现如今，宁汉离心离德，分庭抗礼，汉方发兵东征，矛头更是直指蒋总司令，这种意气之争才最是亲痛仇快之举，不过我坚信内部斗争终有要解决的一天，为了联合汉方，只得先委屈一下蒋先生，使汉方失去东征的借口，也好免除一场政治军事上的狂风恶浪。蒋先生自愿休息一段时间，于党国于北伐于蒋先生都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