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生死存亡(第1/1页)名将台

    ……很快，意见统一，各级军官坚定出兵，一曲昂扬激奋有如此熟悉亲切的旋律在即将急行的征途中霍然响起：“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里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作奋斗的先锋。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携着手，向前行。路不远，莫要惊，亲爱精诚，继续永守。发扬吾校精神，发扬吾校精神！”各级军官义武奋扬，绝大多数人纷纷表示当不遗余力扑上去，为北伐为革命激战，虽死犹荣。见众军官都如此深明大义，那些师长就完全抛弃顾虑，即使受伤、生病也要亲赴前线指挥。

    何应钦也通知第七军夏威、胡宗铎、李明瑞、陶钧等各位师长，刚开始，这位何总指挥担心调不动这几位钢军师长，有所犹豫不决，还是以白崇禧在镇江身临危机之中才命令他们率部驰赴龙潭。这下可好了，第一军、第七军、第十四军、第十九军等诸军对龙潭发起猛烈的进攻，酣战几个昼夜，难分胜负。

    原来为了攻取南京，在战略上和政治声势上夺得先机，孙传芳将十多个师约六、七万人（但号称二十万大军，其中还有从张宗昌处借来的兵）的兵力投入龙潭四围的黄龙山、青龙山、虎头山和大石山、雷台山，如大铁桶般牢牢地将龙潭罩住。孙传芳将总指挥部设在水泥厂，他本人就在那里亲自督战，手下悍将如李宝章、郑俊彦、上官云相、梁鸿恩等人都在龙潭前线指挥战斗。

    “兄弟们，我们也只有这几天的干粮，渡河后，我们的船只也都开到北岸，常言道，有志者事竟成，我们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一定要顶住，坚持到最后五分钟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孙传芳召集前线的师长、团长说道。

    “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志在必得！”师长、团长在此时打红了眼，也不喜欢听长官啰啰嗦嗦，只是响亮地答应孙传芳，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前线与敌军作战，一是他们当中不少人是南方人，舍不得这富庶之地，他们盼星星盼月亮都想卷土重来；二是，这些军官与孙传芳一样，有一股悍劲，必须找北伐军一雪前耻。

    龙潭周围数十里地上，炮声震天，尘土飞扬，星火四射，喊杀声不绝于耳，这金陵门户很快就成了血腥残暴的绞肉厂。双方士兵多有血肉模糊者仍然与敌人展开肉搏，这生死存亡之役，谁都没有含糊过，到了这战场，不管有多惨烈多悲壮，都得用命去拼，这是双方将士们一致的信念，其他什么的统统叫这恶魔般的战争搅拌扫荡得干干净净。再怎么残酷惨烈、再怎么僵持不下的战争终归会有一个尽头。

    8月30日下午5点，北伐军终于将龙潭克复，激战几个昼夜，他们都疲惫不堪，于是当夜见孙军仓皇溃退没有来意，都倒头便睡，也不管收拾战场，也不管自己饥肠辘辘，只想着天塌下来也要休息个够，明日拂晓再去追歼逃兵。但在31日凌晨5点，孙传芳先行让军队反扑，而且来势极为凶猛。情势对北伐军来说极其险恶，所幸白崇禧、何应钦都已抵达龙潭亲自指挥督战，经过几个小时的激烈拼斗，直到中午，才将孙军逼到长江南岸，悉数包围缴械。孙传芳登上小汽艇飞快逃命，仅以身免。

    就在这一天，刘峙、卫立煌占领士敏土厂，白崇禧就在该处遇到何应钦，他们二人相见，亲切逾常，一则因为内心激动无比，二则大家预料战争必定胜利，心情愉快万分。他们虽然在数日内未完全联系，但两人攻击敌人的部署恰巧是腹背夹攻。在后来，何应钦每每谈到龙潭之役，认为完全是精神协同，才能获得胜利。

    但对于何应钦谈及龙潭战役中所谓的精神协同，李宗仁很不满，因为当时他算是见识到何应钦为人的另一面了。对此，李宗仁在后来的回忆录中有非常详细的描述：

    从武汉回到南京，来不及向中央报告庐山会议的经过，我就用电话命令陈仪派第十九军剿灭大胜关兔耳矶一带正准备渡江的一部分敌军。旋又命令夏威将南京近郊的总预备队八个团的兵力迅速调往乌龙山集结，准备应援守军，还告诉他端起将有大举敌军在南京下游附近渡江。

    果不其然，一部敌军南渡登岸成功并向乌龙山阵地夜袭，夏威所率八个团仓皇应战，结果，乌龙山的七座炮台被敌军攻陷四座。夏威生怕丢了钢七军名声，带着士兵疯狂逆袭，从午夜激战到次日中午，夏威部将丢失的炮台全部夺回，而且还向东继续进行扫荡，旋即就将栖霞山克复，并由第一军接手换防。

    但第一军全军向南京后撤，敌军跟踪追击，还对第七军进行迂回包抄。得到如此紧急的情报，我令夏威率部自乌龙山阵地向东出击，夺回栖霞山一部分阵地。但敌军很快调转兵锋，又向栖霞山发起猛烈进攻并将其占据。

    26日，敌我双方在栖霞山一带的高地反复冲杀一昼夜，双方寸土必争、有进无退。漫山遍野伤亡枕藉，就连山上的树木几乎全被打光，山顶都被削平，愁云惨淡，日月都为之变色。敌军抵抗之骁勇，我军进攻之猛烈，实为北伐史上所仅见。

    激战到27日清晨，栖霞山一带的高地被我军攻克，残敌退据山顶，死守待援。我军将栖霞山合围，继续发动艰难的仰攻。然而山坡陡峭险峻，攀登本来就不易，而残敌数千人做困兽斗。敌军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枪炮齐放，还用檑木滚石攻击我军。但我军在李明瑞师长的亲领下，攀藤附木，奋勇冲锋，争先恐后，绝不稍懈。长江上的英国兵舰上的兵员本着看戏不怕台高的心态，遥遥观战，但见孙军被逼到绝顶，形势危机，便决心帮孙军一把，什么国际公法也置于九霄云外，他们悍然以十英寸口径的大炮向半山轰击，但就在炮声隆隆之中，漫天烟雾将整个栖霞山笼罩。山顶的敌军到这时看不清我军进攻的态势，瞰射效力反倒大减。李明瑞知道这是好机会，便在烟幕中带着士兵们一哄而上，结果将山巅数千敌军悉数缴械俘虏。李明瑞一干人等在山上朝着江面大呼“谢谢英国佬！”喊了数声，他们又反应过来，改呼：“Thank you! Thank you very much!”

    8月29日，敌军便衣队出现在南京城尧化门一带，当地民众闻风震动，如惊弓之鸟般准备向汤山方向逃避战祸。那时，一些政府机关、党部、报馆都将招牌取下，收拾行李准备撤离南京。坐镇南京的军事委员会常委李烈钧四处命令守城士兵要稳住，保卫南京，保卫南京市民的安全。前来不久的谭延闿和孙科一夜打几个电话问李烈钧：“现在战事如何啊？你们一定要守住啊！”谭延闿甚至十分惊慌地打电话询问我：“德邻公，你莫要把我们请到南京当俘虏呀？”

    我当时琢磨，第一军可能要到龙潭各地去赴援，以至于南京几近空虚，也是整夜焦急，辗转反侧，夜不能眠，于是一大清早就前往何应钦指挥部。当时就看到何指挥部门口就有人收拾行李准备撤退。于是我上前找到何应钦，发现他正在办公室吩咐参谋整理文件和行囊。

    “何敬公，为什么搬着行李准备出发呢？”

    见我来了，何应钦忸怩作态地说：“德邻兄这么早，我正要到你那里去辞行，我可要出城收容部队了。”

    我立即正色道：“现在战局如此紧急，收容部队应该由师长负责，何须总指挥亲自出马。你的行李都准备好了，不是准备要开拔吗？”

    “你看我的军队都不能打了，我怎么办？总司令下野之后，军心涣散，部下不打，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首都存亡干系重大，你总不能一走了之啊？”

    “德邻兄，我的军队打不得了呀！你看栖霞山几经易手，还不都是你的军队夺回来的！”

    “何敬公，你这要走，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说着，我故意做出要掏枪的姿势。

    何应钦见我声色俱厉，慌张地说：“你要我不走，我不走就是了，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我说：“你的军队怎么就不能打了，都可是黄埔高材生充任各级军官啊！我们生死与共，在这危急存亡之际，你绝不能离开南京！你若一走，势必会影响军心民心，如此，南京便守不住了，你赶快叫他们把行李搬到总指挥部来。”

    何应钦当即吩咐副官，说：“我们不走了，不走开了，叫他们搬回来。”

    那些负责搬运的士兵很快将行李搬了回来，我便与何应钦一同前往军事委员会，与李烈钧等人去商讨反攻大计。再后来，由于第七军、第十九军弹药紧张，我便问保管子弹的何应钦要派发子弹。我说要六十万发，想不到这何应钦说太多了。我又说可是用去打敌人救急的啊。没想到何应钦笑笑说：“我看三十万发就够了，三十万发，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