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雷霆万钧(第1/1页)名将台

    中秋节就要到来了,不管世态、时局如何变化,传统的节日还是多少会有一些喜庆的气氛,这至少是这个古老民族传统文化的魅力之一。武昌城内的湖广总督衙门内自然也是不甘寂寞,到处张灯结彩的,还搭着电影棚、戏台和展览台,准备好好庆贺一番,据说还邀请了不少洋人政要和商贾,他们的洋货将会在这个花好月圆的日子为多数还是长辫子的中国人展示一番,让他们开开视野、见见世面。看来武昌城是要好好热闹一番了。毕竟现在的清廷为了附和国内外的趋势,仍然还要苟延残喘一番:预备立宪、派遣留学生、建立新式学堂、派遣出洋考察团、编练新军等等也还是很积极,似乎要向世人表示:清廷真的准备大有作为地好好干一番政绩出来了。武昌城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或许将会是清政府所要度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

    作为联络员的杨洪胜和刘同得知湖南那边的革命形势之后,两人立即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深夜还在机关印刷革命刊物的总指挥员蒋翊武。

    “这是怎么回事呀?!”蒋翊武听到消息后,非常气愤,连连捶着自己的胸脯,又狠狠地捶了捶墙壁,表现出少有的火爆脾气来:“湖南那边是干什么吃的?”

    “老总,还是尽快想办法吧,你作为一个湖南人也是知道,他们是喜欢吃辣椒的。”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杨洪胜一句玩笑话,希望让蒋翊武降下火来。其实杨洪胜理解一个二十六七岁年轻人的脾气和他所将承受的种种压力。

    “唉,关键时刻阴沟里翻船,怎么突然就要推迟了呢?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这简直就打乱了我们的全盘计划。呜嗯~~”蒋翊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副充满正义的倒八字眉紧锁,一个人右手扶着墙壁,头贴着右手,左手则轻拍着胸脯,很是痛苦。

    杨洪胜和刘同拍着他的肩膀,又扶起蒋翊武,刘同先劝慰道:“总指挥,我们知道你这个当龙头的有自己的难处和压力,但举义之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哇,我们可以慢慢来吧!”

    “就是嘛,你也不想想孙先生,即使失败了数次,他一样可以再来,我们都还年轻,很多事还可以慢慢来嘛!再说,我们还没有失败,就算湖南不行了,我们湖北照样可以上。”杨洪胜不停地从上往下地抚摸着蒋翊武的后背,好让他放松放松。

    “我知道你们湖北人性急,生来就有反抗强暴的烈骨,这也是我之所以来湖北干革命的原因之一,但是你说我们花尽心思,布置得好好的,他们说推迟就推迟了,这能叫人不着急?”

    “恐怕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吧,他们肯定也知道他们这一举措的要害,可能实在是万般无奈之举,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搞好我们的起义吧!”

    “对,刘同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才是当务之急。”

    “也罢,那也只有这样了。原计划取消,推迟起义,继续联络湖南方面,就等他们的消息了,这次我们两省联合,一定要造势,造个大势出来。”蒋翊武舒了一口气,很果断地说着:“不过,你们还是要一一通知各处机关的同志,推迟起义,办事谨慎,千万不要让清廷察觉我们的计划,万不可走漏风声。”

    “嗯,这才是总指挥干的,好样的!”杨洪胜举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好样的,我们这就去干!”刘同拉着杨洪胜就要走,临走时还道了一句:“总指挥,为革命要保重好身体噢,不要熬夜熬久了。”

    蒋翊武很是豁然地笑了笑,用力挥着手说道:“知道的,你们也是。”

    “砰!”,这是一声闷响,但这响声足以惊天动地了,说得更实际一点,是足以惊动汉口英租界的印度巡捕。围着很难看的头巾、皮肤黝黑又泛黄的印度巡捕立即把这一声不同寻常的响声报告了清政府武昌处的两广总督衙门。

    紧接着,武汉三镇就像被清廷布置了天罗地网一样,满城风沙地抓捕即将准备起义的革命党人。一时间,但凡是道路上都有清政府的兵勇,黑压压的,一群又一群地拿着亮晃晃的上了刺刀的汉阳造步枪,不分青红皂白的到处抓人。

    事件还是和那一声闷响脱离不了干系:

    在汉口宝善里22号楼中,孙武亲自实验着用来起义的炸弹,一旁还有刘同为助手。就在孙武要搬移一箱准备好的炸弹时,不料,由于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就把试管上的药水撞翻了,那药水嘶嘶嘶的作响,一旁的刘同还以为要爆炸了,吓得手足无措,这样一来又把刚点燃的烟头吓到了地上,就这一根烟火和那易燃的药水干材遇烈火一般,“哄”地一下子就燃烧起来,凑巧火苗就触到了炸弹,那一声闷响就横空出世般爆发,幸好急中生智的孙武冒着生命危险用身体压住了整箱炸弹,才没有让炸弹全部爆炸。

    刘同这下更急了,而且心里十分害怕。他慌慌张张地跑到楼下叫了几个同志让他们立即把孙武送到医院,自己则留下来处理现场。当时的刘同六神无主,也不知道具体该做一些什么事情能够更稳妥地来挽回损失,或者干脆说是弥补自己所造成的一个不小的失误。

    但时间没有因为刘同的心绪紊乱而停止,就在孙武被送走的后一脚,武昌督衙的宪兵就闻讯赶来,不由分说地就逮捕了刘同,而且就在出事的那一间房子内搜查到了革命党人准备起义用的党人花名册、铁血十八星旗和即将发函通知宋教仁和黄兴的电报,当然还有准备起义的各项人事安排,就最后这一条足以把刘同一干人等定为叛党。就这样,武汉三镇才有了不少充满血雨腥风的悲壮场面。

    只是可怜的孙武没能护住自己英武的面貌,被那烈火烧得面目全非,脖子和胸脯也被烧伤了很大面积,由于疼痛过度,再怎么坚强的人也一下子昏了过去。幸好,当下几个同志背着孙武下楼,又立即雇了一个黄包车,把他送进了同仁医院。

    刘同被捕,汉口宝善里机关用于起事的物件被查收,整个武汉又是血雨腥风的,得知举义事泄的彭楚蕃立即赶往武昌小朝街85号军事指挥部,同总指挥蒋翊武等人商讨对策。

    “翊武老兄……是,是时候动手了……倘若非要等到……和湖南方面一同举事,恐怕你我都早已是……是满清蛮子的刀下鬼了。”彭楚蕃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朝着蒋翊武说。

    “举义的事情怎么能这么仓促呢?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种重大的事情当然是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去做为最好了。”蒋翊武边说,边去给彭楚蕃倒杯水。

    “你的意思是再度延迟举义?”一旁的刘复基吹眉毛瞪眼地厉声责问道。

    “当然是延迟举义了!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疏散各位同志,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我们两社的机密文件也要带好,千万别给清朝捉住把柄。还有就是……”

    刘复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霍地拔出手枪,愤然地指着蒋翊武:“你他妈的,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一个当总指挥的还磨磨唧唧,拖拖拉拉的,难道你他妈真的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一旁的老革命党人邓玉麟一把上去挡掉刘复基的手枪,示意他收回去。正在喝水的彭楚蕃见状,急得一口水喷了出来,也立马上来阻止刘复基的冲动行为。

    “复基,有点规矩行不行?再怎么他也是我们公推的总指挥”邓玉麟劝解着刘复基,又转过脸来对面不改色的蒋翊武说:“刘同这人年轻,恐怕经不起审讯就把同志们全部给招了出来,恐怕真像楚番说的那样要成清廷的刀下鬼了。”

    蒋翊武此刻激动得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样子也是越来越焦急。

    彭楚蕃拉着蒋翊武,又拍着他的头说:“如果不立即下手,我看你这大好的人头真的只能保不住了。”

    “你们真以为我怕死吗?你们就是不懂一个当总指挥的难处。”蒋翊武勃然大怒,高声地回应着对他质疑甚至带威胁口吻的同志们:“大好头颅,就这么干了,今晚就发动起义!你们负责去通知各个部门的各个同志,尤其是那些倾向我们的新军。”

    还没等蒋翊武全盘部署,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这让在场的革命党人心里更加不安。蒋翊武二话没说,抄起一颗炸弹就往楼梯口跑去。彭楚蕃等人会意,也各自抄起武器准备与清朝宪兵决一死战。

    只是过于可惜,蒋翊武在第一层的楼道口扔了一颗炸弹并没有阻止宪兵的蜂拥而入,他自己便用手枪与清兵周旋,且战且走,到了一个小屋子内,蒋翊武迅速戴着有辫子的假发,稍微化了化妆就准备逃离现场去新兵营搬救兵,但后来想到此时返回新兵营会有不测,便往江边乘船离开了武汉,潜逃起来,准备伺机东山再起。

    彭楚蕃抄的两颗炸弹虽然投向了一窝清兵,但居然戏剧性的是一对哑弹没有开花。就这样,刘复基连同十几个在机关的同志被捕。

    由于彭楚蕃本人就在清朝内当宪兵,而且当时穿的一身宪兵服,清兵没多在意就让他走了。但彭楚蕃见到刘复基和杨洪胜这两位好战友都被捕了,就决定同他们一起就义,因此脱下宪兵服,大呼:“我就是革命党人,快来抓我啊!”

    一群宪兵听见有人这么大声地喊,还以为是有人故意在分散他们的力量也就没多在意,只是让两个人上去抓捕彭楚蕃。

    就在起义总指挥机关被攻破,起义的主要领导人被捕的被捕,逃的逃,革命形势相当不容乐观。

    清朝宪兵的抓捕活动直至深夜,宪兵头子铁忠遵湖广总督瑞徴之命,当夜就审讯被抓的革命党人。铁忠可不是别人,他正是彭楚蕃的妻舅。看到身为宪兵管带的妹夫伏法,铁忠心里很是难受:宪兵营出了革命党,不仅要依法处置妹夫,而且对自己这个宪兵头子也很难说,于是就故意替彭楚蕃开脱:“在场的诸位都知道你是宪兵,你是去捉革命党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彭楚蕃一瞥铁忠,毫不领情地说:“我就是革命党,你要杀要剐随便,别在那装模作样了!”说罢,彭楚蕃高高地扬起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表示很不配合,而且态度十分坚决。

    铁忠实在是很不耐烦了,但一再念及是自己的妹夫,所以一直隐忍着没有发飙,而是一如既往地开导:“你身为宪兵,应该知道吃朝廷皇粮就应该替朝廷办事,应该懂得爱护大清朝,而你竟敢谋反?要是你认罪伏法,并招出同党,本官念在你为清朝办事的份上,还有你将功赎罪的表现,本司可以请求朝廷从轻发落。”

    “切,”彭楚蕃厉声反问:“什么皇粮,那可是我汉族同胞的血汗,吃同胞的饭,为同胞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我彭楚蕃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说着,说着,彭楚蕃气愤至极,声音越来越高昂,接近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