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将遇良才(第1/1页)名将台
奕劻认真听着袁世凯的每一句话,看看袁某人到底是什么态度,现在袁世凯打住,奕劻当然急了:“只是什么,宫保但说无妨!”
袁世凯仍是作出一副极不忍心极不情愿的样子怨叹道:“只是当今天子年幼,摄政王又一直容不下我,当年要不是您和张香帅(张之洞号香涛、香岩,世人称为香帅,1909年病逝)苦苦求情,恐怕在下早已作了摄政王的刀下鬼了。”
“宫保,这都是陈年往事了,你还提它干嘛!我还是想听你说说现在的局势。”
“唉,现在非年轻有为之君不能延续国祚。摄政王虽有心重振朝纲,但又无不用人唯亲,以致热心于宪政的立宪派人士离心离德,甚至加入革命党人的阵营,与我朝分庭抗礼,唬……”袁世凯说罢,长长叹一口气,又是欲言又止。
“想想也是,载沣志大才疏,只顾一心维护皇室,让有志于宪政的人心灰意冷,大失民心啊!”奕劻一直点头说着,之后又把头凑过去小声问:“依你看,当今宗室里的孩子还有谁能当此大任?”
“当然有了。”袁世凯立即接着话茬,果断又响亮地说道。
“那是谁?”奕劻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宗室里聪明达练,能承大统的舍端亲王世子其谁!”袁世凯把头凑到奕劻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这怎么行啊!”奕劻嘶哑又大惊失色地说道:“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哩!你这不是想让我们家父子人头落地嘛?”
袁世凯见到奕劻脸都红了,就起身慷慨陈词:“前些日子,王爷世子亲临陋室,在下有幸一睹龙姿凤仪,真是天日之表,帝王之相。若是振贝勒继承大统,微臣定当赴汤蹈火,以报王爷赏识礼遇之恩。”
奕劻听了好似豆蔻年华的女子被情郎哄得情窦初开,但仍然掩抑住内心的喜悦,故作难为情的样子:“这样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开玩笑啊,宫保,你是知道的,搞不好就是人头落地啊!”
袁世凯仍是故作镇静,用右手摸着自己的左胸,满脸严肃地说:“王爷,您看我这是像在开玩笑吗?我以诚相待,王爷难道怀疑我不成?”
奕劻振奋起来:“那好,这事一时半会还搞不好,到时天命所归,还望宫保挺身相佐。”
袁世凯却以自己官位太小,行事不便为由表示有些困难。在得到奕劻保荐其为钦差大臣后,袁世凯当下就像当年在光绪皇帝面前一样,向健忘的奕劻王爷再三表示愿意追随效忠。之后又背地里立即命令手下蔡廷干、刘承恩到湖北与黎元洪等人进行合议,主张君主立宪。但黎元洪一方不为所动,坚辞不理。
在第二天好生款待了奕劻一行人后,袁世凯才随即赴京谢恩。背地里,袁世凯暗自高兴,还以为那奕劻老糊涂了,完全把载振贝勒的复命不当回事,也没有认真回想袁世凯装病骗其儿子的种种预谋。果然如奕劻所说,袁世凯在觐见小皇帝溥仪与摄政王载沣后,旋即又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各省督抚军官皆由袁世凯调遣,一并又调荫昌回京。从此,袁世凯与奕劻这两个演技派互飙演技、相互勾结,各怀鬼胎、图谋不轨。而可怜的摄政王载沣一直被他们蒙在鼓里。
袁世凯攫取清朝军政大权后,立马奏请撤销“办事不利”的荫昌,而让亲信冯国璋接任陆军主力第一军军统的职务。之后,在袁世凯的授意和指使下,冯国璋将第一军分为三协,迅速南下征剿革命军。其协统分别为北洋新军中的李纯、王占元和陈光远,此三人无一不是冯国璋的亲信部将。
北洋新军众部署得知袁世凯被任命为钦差大臣,重掌新军后,陡然士气大增,而且行军速度飞快,作战的态度也有很大改观,完全不同于荫昌率领时的暮气沉沉。由于湖北北部一些城市光复仓促,而且组织草率,那里的革命党人完全是凭借着武昌起义的声势在意气用事。等到冯国璋的三协新军轮番攻击时,革命党人也坚决组织了抵抗,但终因准备不够、势单力薄而被北洋新军攻占。到10月下旬,黄州、沔阳、孝感等湖北北部重镇被攻克,武汉三镇屏障已失去,湖北军政府告急。
还是在10月9日汉口机关炸弹爆炸那天,蒋翊武侥幸逃脱清廷抓捕,独自一人在江上藏匿,说来也巧,他碰到了当日在江上向刘公索要米酒的渔翁。渔翁知恩图报,将蒋翊武藏至船舱内,而且还餐餐鱼酒伺候,使得蒋翊武本人非常感动。在得知武昌光复后,蒋翊武就回到武昌城内,很快就被授予湖北军政府顾问的职位。这一职位没有什么实权,相当于一个政府幕僚,说白了就是给政府出谋划策。没办法,军政府成立时,大伙都以为蒋翊武或是被捕杀,或是失踪,也就没有考虑为他留一个实际职务。虽然没有参与到10日武昌城内的起义,但他也为起义准备做了不少指导性的实质工作,是起义的主要组织者和领导者,说他为军政府的成立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完全没有异议的。但没办法,见吴兆麟等党人都没有争功夺位,他也没有计较,而是为保卫武汉沉思琢磨退敌之计。
蒋翊武首先来到了参谋部找部长吴兆麟商议近期的军事部署。吴兆麟见蒋翊武过来,很是欢迎,拉着蒋翊武的手就握起来,而且还用力拥抱:“蒋兄,来的正好,我正在寻思这退敌之计,现在大军压境,而且我们兵力不济,真是要好好想一个保全之策啊!”说罢,又是端椅子奉茶,非常恭敬。
蒋翊武看到吴兆麟态度亲热,而且对自己也是尊重不已,心中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也难怪当晚连熊炳坤、邓玉麟等人都一致拥戴他。蒋翊武温暖得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于是自己也就开诚布公,准备直接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掏了出来:“部长,以我之见”。还没等蒋翊武说完,吴兆麟就连忙打住了:“嘿,听起来都觉得别扭,蒋兄,我们之间不必这样,唤我作宽元(吴兆麟号宽元)就行。”
“哈哈,先前就早闻吴兄德高望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蒋翊武豁然地笑起来:“呃,要是不嫌弃,我们就以兄弟相称。我是光绪十年生,吴兄呢?”
“我是光绪八年,痴长两岁,这我不又占便宜了。”吴兆麟笑着说道。
“兄长,以后你就是我兄长了,”蒋翊武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左拳抵着右掌很是意气豪迈地说道。
“嗯,好兄弟。”吴兆麟也是起身回礼:“来,贤弟,事不宜迟,我们先来商讨一下退敌之策。”
“兄长,依我看,现在守军不足是关键,我们何不以军务部的名义下达募兵令,在三镇召集一些人马,迅速加以训练再投入前线,这是当务之急。还有,孤掌难鸣啊!湖南那一方的革命党人也不知遇到什么困难,一直与湖北相约起义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动静,我们还要催促他们起兵举事响应,当然,南方诸省如江西、安徽、浙江、云南、贵州、两广也应劝促党人早点起事,不然我湖北军政府真是独木难支啊!”蒋翊武滔滔不绝,将自己的想法一气呵成。
吴兆麟自是洗耳恭听,听闻蒋翊武一番话,顿时觉得激情昂扬:“贤弟啊,贤弟,不愧为文学社社长,先前就见识过你在《竞业旬报》和《商务报》的文笔,真是文采激昂,锋芒毕现。说实在的,要是没有看你那些宣扬革命、煽动人心的报纸,我吴兆麟估计现在都只是满清的一奴才,或者干脆已经被革命军所击杀。毫不夸张,当时贤弟一篇文章足以抵他千军万马。”
“嗨,兄长真是过奖,真是过奖了。”蒋翊武谦逊地回应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总该让我把心里话说完吧!”吴兆麟呷一口茶,又要继续说:“我看贤弟在军务方面也说得头头是道,真是文武兼善,让人敬服。只可惜我们没有在一个新兵营,真是相见恨晚啦!”一旁的蒋翊武微笑个不停,不知是受夸奖而高兴,还是觉得不以为然,或者只是觉得吴兆麟这个性情中人很有意思,或许都有等等。
吴兆麟见到蒋翊武就好比钟子期遇到伯牙,周瑜遇到孙策,秦叔宝遇到单雄信,林冲遇到柴进,总的来说简直就是知音相遇、惺惺相惜。二人畅聊到傍晚才觉得应该迅速把自己的想法报告给军政府谘议局,还希望各个部门为此也做出积极的配合。
谘议局当晚即在吴兆麟和蒋翊武的请求下召开军务内政会议,军务部、参谋部、财政部、民政部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出席了会议,会议主席由谘议局局长汤化龙担任,黎元洪也出席致辞。结果,大会决定全城出示张贴募兵公告,号召武汉青壮年积极参军,并作了调兵汉口前线的军事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