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云集响应(三)(第1/1页)名将台

    安徽巡抚朱家宝得知革命军在湖北起事,湖南、江西业已响应,急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生怕湘鄂赣革命联军围攻安徽这个战略要地。当时,同盟会革命军以柏文蔚掌控的寿州、颍上一带的新军声势最为浩大,朱巡抚又听闻新军已组成“淮上光复军”并不时即将攻打省城安庆,于是索性听得下属劝告,先佯装响应革命,摇身一变以安徽总督名义宣告独立,再坐观时局、伺机而动。不到几日,朱家宝难以应付时局,不能答应工商学军各界要求实行新政改革的要求便被迫辞职。待柏文蔚领兵到安庆,各界才公推其为安徽都督。无独有偶,江苏巡抚程德全知道邻省巡抚朱家宝有那么一招,在幕僚、绅商、和立宪党人的催促下,自己也就挑下巡抚衙门的牌子,以江苏都督的名义宣告江苏独立,(时人称之为挑瓦都督)响应湖北军政府。是时已是11月8日,离武昌起义快有1个月了,先后已经有8省宣告脱离清政府而独立。

    自从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内忧外患不断,腐败无能的清廷也深感力不从心,这个以13幅盔甲起兵、由满洲贵族建立起来的、有过一百多年康乾盛世的庞大帝国在末年也只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都已是20世纪了,这个企图力挽狂澜的清廷倒越发显得黔驴技穷、无药可救了。反观一衣带水的邻国日本,从1868年的明治维新起,国力蒸蒸日上,在1895年打败先前的宗主国清朝后,又于1905年战胜泱泱大国的北极熊俄罗斯帝国。人心不足蛇吞象,日本的胃口着实不小,但这个小小岛国的实力的确今非昔比,不可小觑。

    对于当下中国的革命,日本政府不置可否,态度暧昧而难以捉摸,倒是他们的民间志士对孙黄诸人领导的革命深表同情,而且有不少人历次参加起义,舍身牺牲的人也不少。不过,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当下革命领袖如黄兴、宋教仁、章太炎、陶成章、陈其美等人以及后来的民国大员如蒋介石、张群、何应钦、阎锡山、戴季陶、蒋百里等人无不与日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毕业求学于日本,或者避难求援于日本。或许,在他们看来,日本学习中国一千多年(效法唐朝的大化革新以来)仍然是默默无闻,学了西方三、四十年却迅速崛起,成为第一流的强国,作为昔日天朝的子民也该静下心来学学日本的富民强国之道了;或许只是因为日本离中国近,而且政策较为开明,能够容纳从中国远道而来的留学生或是避难者;或许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日本觉得革命领袖奇货可居,等候革命政府建立起来,两国更能发展友好合作关系;不论如何,历史的宿命已经把两国的恩恩怨怨牢牢地绑在一起了。

    在日本高田野炮兵联队,有几位留学振武学校的中国青年在此训练实习,这些人同日本士兵一样,除了早晚吃稀饭外,只在中午吃一顿米饭,3片咸萝卜和1块咸鱼片也就是下饭菜。这里接近北海道,冬天异常寒冷,不管大雪如何漫天飞舞,他们都在5点钟准时起床,起床之后就到井边打水洗脸、漱口,草草的喝几口稀饭,然后一如既往地在冰天雪地里训练:练习打靶、匍匐前进、持枪卧倒、背沙包登山,晚上还要用雪擦身洗澡……时不时有人倒下,时不时有人被教官骂得狗血淋头,或者干脆被上级抽打得泣不成声,不管怎样,这些训练就如日出日落般常规。冬去春来,又度过了艰难充实的一年,年青的中国留学生算是成功地熬过来了。“咔嚓”,一位中国青年着戎装留影。

    相片于几天后洗了出来:一名中国青年一身戎装,长筒军靴擦得油亮,左手托着军帽,右手握着腰间的军刀,再细看时,就会发现,这男儿面相瘦长、轮廓清晰如同刀刻雕塑,鼻子直挺,眼睛黑白分明、不怒而威,嘴唇削瘦宽大,上扬的剑眉间更是一透出一股不同于寻常人的英烈之气,好一个英姿焕发的勃勃青年。

    【腾腾杀气满全球,力不如人且肯休。光我神州完我责,东来志岂在封侯。】

    这是相片背后的题诗,看来意气奋发的青年志气不小。的确,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崭露头角,再平步青云,以自身的激情、魄力、胆识和谋略给这个浓墨重彩的时代再书写厚重的一笔。

    八、云集响应(三)

    南北对峙的局势更加明朗,北洋军与革命军仍处在激烈的交锋中,一时间短兵相接却胜负难分。时势造英雄,一些顺应历史潮流的英雄人物也一一脱颖而出,亮相于历史舞台,至于能走多久远也就看他们的造化。本是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只可惜底气不足,实力不济,再加上各省军政府内部鱼龙混杂,黄兴等人也渐渐被迫接过袁世凯抛出的橄榄枝,在列强的斡旋下宣告停战,举行一次南北议和。

    原来照片上的人正是年青的同盟会会员蒋介石,他和张群、陈星枢等同学得知上海同盟会总部庶务部长陈其美的电报:迅速归国投身革命事业。接到电报的他们热血沸腾,心情极为振奋,先前的革命抱负、救国宏愿以及4年艰辛的训练学习总算可以派上用武之地了。蒋介石等人回国心切,急忙向高田野炮师团长长冈外史打了个请假回国报告,长冈看完报告,一本官腔地说:“我们受陆军省委托管理,没有完成学业,是不能擅自提前回国的。”刚想展翅高飞就遇上了大风,蒋介石也没有灰心丧气,而是灵机一动,向联队长请假两天,联队长答复:我们的权限只能批准你们离开48小时,如果超过期限,以逃兵论罪,宪兵将会四处缉捕。蒋介石没管那么多,仓促告辞几位友人,便同张群、陈星枢从高田乘火车驰向东京。

    在火车上,蒋介石无心观望窗外景色,反倒是心事重重:既兴奋激动,又有些担忧顾虑,多数时候都是闭着眼,一旁的同伴也同他一样默然无语,深思着革命和自己的未来。以满腔热血和七尺之躯来投身向往已久的革命,到时候说不定能够功成名就、宏图大展,这不能不让人心潮澎湃;可是万一起事失败,自己身首异处又怎么能对得住家中老小——辛苦养育自己成人的孤母,刚刚新婚不久的发妻,还有嗷嗷待哺得到幼子,这一切实在难以割舍,总令人牵肠挂肚。当年无忧无虑、桀骜不驯的顽童,带头闹***、顶撞教官的调皮学生,一气之下剪掉长辫子的“混账”少年,到现在变成些许沉稳和内敛,变得有万千重任压身又不得不深思熟虑的青年人了。

    到了东京,蒋介石一干人等把自己的军刀和军服寄回高田联队,又换了一身普通的和服,躲过宪兵的纠察,辗转到长崎,总算登上了开往祖国的轮船。后来对于这段经历,在国民政府久居高位的张群回忆:“那时候连毒药都准备好了,万一被日本宪兵抓获,就得自杀成仁……”

    到了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的上海时,已经是10月底,蒋介石无心寻花问柳、花天酒地,寄好一封家书(也算作遗书,上面交待好后事,语气极为哀切,已经抱定为革命献身之决心)后,就去见陈其美。陈其美一见蒋介石就欣喜不已:“介石贤弟,你能够远道回来真是太好了,革命正需要你这样的骨干。上海总部已经决定,沪杭两地同时发动起义,你现在马上去杭州,联系好当地的同志,了解好那边新军的情况,事成之后,立即回上海复命。”蒋介石看着这位被孙中山称为“一代人杰”的把兄弟,立即答应,惟命是从。

    不到两日,蒋介石就和同盟会会员黄郛、陈泉卿回上海复命,说是杭州的新军八十一标和八十二标的士兵倾向革命,可作为起义军主力,并把自己拟定的起义计划递给陈其美。

    “这两个标的新军绝对可靠吗?你对调查也有十足的把握吗?”陈其美快声问道。

    “没问题,绝对有把握。”刚一见面,还未上座奉茶,蒋介石对这位结拜大哥的快言快语有一点吃不消,但是为了表示镇静,不得不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五分之一的新兵是同盟会会员,有一部分军士倾向革命,当然也有我们青帮的兄弟。”

    蒋介石刚一说完,陈其美就将起义计划看完,连忙对蒋介石说:“老弟,我同意你们的起义计划,你这次亲自到杭州去协助指导起义,这次初次出山,可不要让我失望。”

    拍胸脯允诺后,蒋介石又接过陈其美交给自己的3600块起义经费,领着陈其美早就从上海青帮和革命党人中招募的100多名敢死队,连夜向杭州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