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逼宫(第1/1页)名将台
张勋怒气难消,随即下令准许士兵大抢三日,但不许惊扰满人;又下令每个汉人首级赏银五钱。那帮跟张勋一样愚忠顽固的辫子军打了败仗正好无处泄气,又听闻有赏银,一个个唯恐落后,一时间把取下来的人头多得无法安置,便割下两只耳朵充数。辫子军大杀大抢,南京城内哀号声不绝于耳,亡魂如雾霭笼罩南京上空,异常凄惨。当时,驻南京租界的外国记者大肆报道:这帮辫子军禽兽都不如,居然为了一点赏银和宣泄一点怒气就对自己的同胞如此残忍,真是置人类文明于不顾,罪大恶极。
革命联军知道张勋纵兵屠城抢劫后,一个个义愤填膺,声称必将张勋碎尸万段以谢天下,趁着这股气势,联军冒着清军架在山头上的炮火,奋勇冲杀,虽伤亡人数不少,倒也毫不畏惧。从清晨战至黄昏,清军渐渐不支,最后败走。革命联军乘胜攻破太平门,南京遂落到革命党人之手。张勋、铁良率残兵败将退走徐州一带。
蔡锷不愧为民国初年的名将,他不光是率众光复了云南,就连挨着云南的四川和贵州的独立也与他密不可分。唐继尧不负蔡锷寄托,联合当地的新军光复贵州并任贵州都督。谢汝冀和李鸿祥派兵到四川攻打总督赵尔丰所在督署,这样一来,在保路运动中大肆残杀保路民众的赵尔丰更是惹得群情激奋。当时可能很多四川人敢怒不敢言,但是,由于外力作用才有了突破口,宣泄出来的愤怒和仇恨犹如火山喷发一般,总督赵尔丰就是被这大量灼热的岩浆所埋葬,而且还殃及他的全家,以至于他的弟弟赵尔异在临死前连连大呼:“深悔当初!深悔当初!”。
接连一个月的苦战没有白费,尽管汉阳也失陷了,但毕竟阻挡住袁世凯北洋大军如潮水般的轰涌南下,为南方各省的独立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从10月28日到11月27日,黄兴忙碌奔波于战阵前和军政府之间,几番出生入死,多次废寝忘食,正如他的佩印所刻:“上马杀贼,下马草露布”,这个儒将听闻南京即将被攻克,又受江、浙、沪三位都督的力邀到东南主持军务,只有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个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离开这个夜以继日地为一种叫作“革命”的东西而奋斗过的地方,也便离开了少时求学以实现梦想的地方。
【明月如霜照宝刀,壮士掩凶涛。男儿争斩单于首,祖龙一炬咸阳烧。偌大商场地尽焦,革命事,又丢抛,都付与鄂江潮。】
茫茫长江上,回望武昌城,历历往事,涌上心头,只有赋一首《山虎令》才算倾诉心中情怀,不胜感慨,令人唏嘘。黄兴满怀心事地顺江而下,不知道南北议和之事会如何?不知道民国民主共和之事又将如何?
黄兴本来主张武昌方面的革命军转攻南京,支援东南各地的革命军,但被湖北军政府以首义之城万不得落入敌手为由而拒绝,所以,相比之前的热烈欢迎,到此时,黄兴的离走不得不说显得有些凄凉和落寞。黄兴辞去总司令一职后,接任湖北军政府总司令的蒋翊武以及为副总司令吴兆麟与北洋军签订停战协议,商讨南北议和之事。
刚一回到南京,陈其美、程德全和汤寿潜三位都督就约集各省代表在上海开会,决议暂时以南京为临时中央政府所在地,推举黄兴为临时中央政府大元帅。
黄兴一听三位都督的决议,就一直摇摇手说:“这怎么行,武昌方面有首义之功,先前一个多月都在苦苦阻击北洋军,不能武断地定南京为中央所在地,这得与各省代表商议举决。还有,大元帅一职由我担任恐怕不好。”
“克强谦虚了,在武昌那边,你就是大元帅,况且跟孙先生一起举事时你都是……”陈其美望着自己钦佩不已的黄兴真心实意地说道。
“不用多说了,这次起义,两湖方面居功至伟,我断不能再担任大元帅了,你们另举贤能。”在黄兴的一再拒绝下,三位都督只好同意日后再选大元帅。
黎元洪按照黄兴先前的意见,通电召集独立各省派代表到武昌合议。12月5日,独立各省代表抵达武昌,一齐商讨与北方议和的决议款项,并公推伍廷芳为与北方议和的南方总代表。袁世凯见南方有和谈的诚意和意向,便奏请清朝自任为和议全权大臣,并委任唐绍仪为北方总代表,率团与南方会谈。
12月18日,南北和议在上海英租界大马路市政厅内举行。由于南方革命军方面坚持共和政体,要求清帝退位,如不同意,便不继续和议。北方清廷代表不敢自作主张,便发急电请皇室决定。
总揽军政大权的袁世凯在朝中气势正盛,摄政王载沣在袁世凯勾搭的中外势力的压迫下辞去一切职务,索性去过清闲王爷的生活,归田卸甲,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哎,立宪国政看来也搞不起来了,对不起老祖宗啊!两百六十多年的大清就要寿终正寝了。也罢,也罢,我这一走也是顺时顺势啊!”。现在,清廷皇室内部,象征性执掌朝纲的要数隆裕太后了。
这位隆裕太后早年夹在慈禧、光绪、珍妃、瑾妃之间,受尽明争暗斗的冷落、责骂与歧视,中年又有丧夫之痛,在经历朝不保夕、诚惶诚恐的巨大变故后,现在更是忧心忡忡,无心处理朝政,一张惨白的脸庞好像愁云惨淡,哭肿了的眼圈又随时都能掉下泪来。
在过目北方代表与南方革命军签署的协议后,隆裕太后不太情愿又无可奈何地召来袁世凯:“袁爱卿,你不是说南方叛党能一股扫除的吗?”隆裕太后尽可能提起气来质问袁世凯,多少还是想为这个即将倾倒的大厦做一些微薄的支撑。
袁世凯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但又振振有词地说:“回皇太后,南方叛贼烽烟四起,湖北逆党难以平定,南方诸省的寇匪又起,真是搅得人心神不安。再加上各国洋人趋炎附势,实在无心贷款给我们。”
“真的没办法了吗?”隆裕太后听不惯袁世凯那种故作为难的腔调,直摇头,颇不耐烦地问道。
“这个还需要一点时间跟那些南蛮子玩玩,当然也得跟洋鬼子谈谈。”
对于这样的敷衍,隆裕太后已是听厌了,她认为是时候直截了当地跟眼前这个不得不仰仗却又难以制服的野心家摊牌了:“袁爱卿,我们大清朝可没怎么亏待你,你可要知恩图报啊!”
袁世凯听到这里,立刻激动一下,知道就快要有大事了,又摆出一些清朝历代官员谢主隆恩时的动作,甩袖子,拍袖子,再撩开下半身的朝服,跪了起来:“太后殿下,朝廷对奴才恩重如山,慰亭深感皇恩浩荡,就算袁某人化成灰也难忘您和朝廷的恩宠。”
“那好,既然如此,哀家也不跟你多说了,万望你鼎力支撑朝廷局面,”隆裕太后有意顿了一顿,看看袁世凯有什么反应,但见那大头仍然跪着,心平气静而且不发一语,于是,自己又接着说道:“退一万步讲,万一不行,也至少得保全我们孤儿寡母和皇室成员。”
“太后殿下,奴才,奴才誓死保全皇帝陛下和您,当然还有其他皇室成员。”
隆裕太后见袁世凯这样回答,才真正了解到清廷的确是无药可救了,只有一把辛酸泪退而求其次地说道:“袁爱卿,你可是立过誓言,不然,他日黄泉之下我真是无脸见先帝,无脸见我朝列祖列宗,你亦如此。”
袁世凯连连称是,一番虚与委蛇之后,心中暗暗高兴一番,接着又去谋划他的计策,一回自己府上,便召来刚从上海回来的唐绍仪。
袁世凯轻拍着这位相交了20多年老朋友的手说:“少川(唐绍仪字)啊,少川,你对南方也太迁就了,既然只要答应实行共和政体,***迫清帝退位,他们革命党人坐了江山,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宫保此言差矣,既然清廷一旦不复存在,你执掌北洋六镇新军,还怕无用武之地?”唐绍仪挣开袁世凯的手,站起来,扶扶眼睛回应着。
袁世凯哈哈大笑:“你总该跟他们明说一下为好,我就不信黎元洪、黄兴等人不想掌国,对了,还有流亡海外的孙大炮,估计迫不及待地就快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