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中华帝国(第1/1页)名将台
“吾主君主立宪,吾事成,愿先生助我;先生号召民族革命,先生成,度当尽弃其主张,以助先生。努力国事,斯在今日,勿相妨也”。本来孙黄二人联合成立中国同盟会时,竭力邀请才情横溢的杨度入会,但被杨度本人直接拒绝,这款君子协定就是杨度推托邀请时所说。
现在的杨度成了袁世凯身边的大红人,他经常自诩可为帝王师,当然时常都想大有一番作为,见现今的袁世凯政权稳固而且骨子里又残留着帝王思想,认为是时候施展生平抱负,就趁势展开拳脚,推动袁世凯在中国实行君主立宪。现在的他也是一心两用,一是协同袁世凯诸人应付难缠的日本,跟东洋人一拖再拖;二是准备组织一个筹安会,名声显赫的刘师培、严复很快成为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当然组会之前的造势必不可少,杨度执笔的《君宪救国论》也是呼之而出,没想到一写出来就被日后的皇储袁克定花重金买下,然后又加以润笔刊登在仅袁世凯一人能看的报纸——《顺天时报》上。
杨度多方运作,为了增强声势,把孙毓筠、李燮和、胡瑛这样的老同盟会员都收入他的筹安会阵营中,再加上自己和先前的严复、刘师培,此六人就被称为“筹安会六君子”,然后这六人各显神通,大肆鼓吹君主立宪制比民主共和制要好得多,中国完全还没有发展到共和制那个地步,操之过急只会损害国体,不利于振兴中华大业。种种传言还是变成了人们的街谈巷议,这样一闹搞得一些北京市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不太接受。
“咋整的,先前说什么民主共和才是立国之本,现在咋又要拖人出来当皇帝了。”
“难不成溥仪小儿又要出来做皇帝了。你说这是咋折腾的,说不定呀,以后又要向皇帝三叩九拜了。”
“那袁大头还能不能再用啊?哎呀,那群人真他妈的瞎扯淡!前些年那么搞,今年这么搞,真是瞎整。”
“小声点,你不怕被巡警抓走啊!”
那时有个叫李诲的“愣头青”控诉杨度等人散布颠覆民国的舆论,可当地法院不敢也没有受理。又有一个叫周震雄的市民发起“拥护民国治安会”到六君子的家门口当面声讨。这样一闹,搞得杨度诸人白天都不敢出门了。袁世凯索性组织巡警去驱赶“聚众闹事”的居民,还派兵保卫六君子的住宅。民众这才知道这些鼓吹帝制的人,原来是有很大靠山的。
各省一些还对帝制抱有幻想的狂热分子,也组织筹安会分会,纷纷粉墨登场,向袁世凯的总统府呈递请愿书:“臣等恭请大总统登基以肇中华帝国,救万民于水火中,立中华于世界内!”还有一些更肉麻的人甚至直接在请愿书中书写“帝制万岁!吾皇万岁!中华帝国永昌!”
连袁世凯最为器重的北洋系外的将军蔡锷也是听闻到了一些风声,还发电提前预祝,说:“袁公宏才大略,功德盖世,早日登基称帝为民心所向,中华之兴盛全仗公矣!”然后又到那青云阁的普珍园和名动京城的青楼女子小凤仙谈情说爱,卿卿我我去了,一副浪荡公子的个性一览无余。
中央地区和地方上的诸位手掌兵权的将军如段芝贵、张作霖、曹锟、汤芗铭、赵倜、龙济光、陈宦、阎锡山、勒云鹏等,所谓的十九将军联名劝进(袁世凯称帝)更是声势夺人。
更为滑天下之大稽的就是根本就没有过帝制根基的美国博士古德诺也给袁世凯帮腔,被袁世凯聘为帝制顾问,发表了一篇叫作《共和与君主论》的文章,说在中国非实行君主立宪制不可,中国人的文明程度还没有达到推行共和制的地步。这人就因此事而使自己的名声都毁于一旦:30多年的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几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校长本来威望卓著,后来美国的共和党人也有意提名其为总统候选人,与普林斯顿大学校长威尔逊一争高下,但很不幸,由于古德诺校长在中国帮助袁世凯称帝而被罢黜。
恢复帝制的传言已经不能用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之类的词语来概括了,远在东京的“老朋友”孙中山知道后不是万分震惊也没半点诧异或恼怒,因为他早就下了定论:袁世凯迟早会帝制自为。现在一切都快水落石出了,然而他并不想着向先前反对他的同志证明自己的***远瞩,而是再度通知召集各位同志准备回国讨贼。
1915年,秋末冬初,东京孙中山寓所内,如百川东到海的诸位同志齐聚一堂,商讨回国策动起义,再度讨袁。先前极力反对他武力讨袁的李烈钧、于右任、陈炯明等人都悉数到了东京,这让孙中山颇为欣慰。很多人先前各自流亡,在海外几经颠沛流离,还有人差点被刺,好久不见,现在又重新聚集在一起,恍若隔世,不免在一起感慨一番,感慨良久之后,对耳闻想要登基称帝的袁世凯自是免不了攻讦谩骂一通。
孙中山仿佛又看见了同盟会刚成立时的那种同仇敌忾的团结奋发精神:“诸位同志,你们能来同我共同举事,我孙文很开心,也很是振奋。袁世凯图谋称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然这也是我们当年养虎为患的罪过,我们自己流亡海外也是受此罪。但我们不能再对不起中华民国,不能对不起革命先烈。我们要用推翻满清的精神来驱除国贼,尽我们应尽的职责!”
先前深受袁世凯赏识又同袁克定结为异姓兄弟的汪精卫,此时此刻的心情异常矛盾繁烂,先前大力提倡南北议和的是他,在孙中山身边力劝让位给袁世凯的人也是他,现在袁世凯居然就要称帝了,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可能汪精卫断然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性人物,就在眼前的孙中山对他的心事重重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于是打断自己的讲话,微笑着问汪精卫:“精卫同志,对于护国反袁,你有何高见吗?”
汪精卫吱吱唔唔,感觉这问题也来得太突然了,但对于孙中山独有的笑容和那种极具磁性的人格魅力,他还是很快就镇静下来:“目前事情紧迫,大多先前负责组织起事的同志都在国外,恐怕内地各省没有联络发动之人。”
“All right!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为今之计,只有迅速派遣与各省省内同志有联系或有号召力的人物迅速秘密回国,组织起义。”孙中山说道。
“逸仙,可我现在在南洋所筹措的资金有限,大概只能备各同志路费所用,回国之际的具体起义经费,实在难以接济。”受命筹款的邓泽如说得很吃力。
“那就只能发放一点路费给诸同志了,反正事不宜迟,不能一误再误。”孙中山仍然是乐观的笑脸,只是这笑脸底色还是颇有忧容:“不过,我这次要强调一下,起初回到国内各省,在经济上肯定会很紧张,但请诸君切记,占领了地方,可以募捐,可以四处筹借,但千万不能打扰到老百姓,现今,民生的疾苦想必诸君都了解。我们千万再别给他们增添半分钱的困难了,不然,所有的革命都会失去任何意义。”
孙中山又征求众人回国任务的分配意见:居正首先义告奋勇,说自己是湖北人,也曾参与过辛亥革命,应该回湖北;程潜因为曾当过湖南军事厅长、师长就回湖南;于右任在陕西老家有威望便回家乡去;陈炯明、朱执信、许崇智、邓铿都是广东人又在当地担任过官职便回广东;江西籍贯的赵复祥、文勃、伍毓瑞则要求回家乡去组织;李烈钧见江西有人去,便说赴云南,他在云南陆军学堂当过总办,有不少同事或学生在那里。一旦分配好任务,还没来得及饯别或搞什么誓师,便领着路费起身回国,也有说不领的,但孙中山认为不管怎样有点钱在手上就算回去了也好办事,还是让每人都领到了路费。
先前,孙中山多次电邀在1915年初就回上海策划长江中下游讨袁活动的陈其美,但急功近利的陈其美非要一意孤行,企图毕其功于一役,但小规模搞了几次,很快就因孤立无援而致失败。孙中山几次急电,说让他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赶快回东京商量全盘的讨袁计划。陈其美执拗不过,还是到了东京孙中山身边。
“现在的上海真不是以前那个上海了,我们青帮好几个大字辈的兄弟都被袁世凯在打黑中给灭掉了,就算发动帮会力量也是困难重重啊!”
“所以说让你不要在那作无谓的斗争啊!”孙中山也不好意思继续批评吃亏不讨好又千里迢迢赶过来的陈其美,便鼓励地问:“你在国内也应该知道些风声,说说你对讨袁的一些看法吧!”
“听秘闻说梁启超那帮人已经有严密的组织了,蔡松坡便是其中坚人物,先生想必也会想到这些?”
“嗯,意料之中。松坡人中之杰,勇敢有为,有谋略又能忍辱负重,必当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但维新派人士中鱼龙混杂,就算推倒一个袁世凯,说不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很多个袁世凯,治标不治本,民主共和还是很难推行,民众也很难享受到真正的民权和民生幸福。哎,不过我们不能与他们作意气之争,应当先合力除袁,免得作鹬蚌之争,让袁某人坐收渔人之利。”
“先生所言极是。自从赣宁之役后,我们现在自身力量实在大不如先前。不过,袁世凯虽然派重兵镇守东南,但西南地区相对薄弱一些。我们从西南发动,并以先占有广东为目的之根基,再图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