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直皖对峙(二)(第1/1页)名将台

    说来也有些许尴尬,本来年纪最长,但在三杰之中却居最末,而且有时人们对“北洋之豹”也不买账,还直呼其为“北洋之狗”。可现在的冯国璋不可同日而语,再怎么也是堂堂中华民国的大总统,先不论实权兵力,身份地位在北洋政府内部却居于至尊之位。现在作为总统府的主人,冯国璋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宴请当年的的老同事、老哥们。

    不知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亲切客气,冯国璋见王士珍和段祺瑞风尘仆仆地赶来赴宴,还是表现得相当欣喜:“哈哈哈,可把你们都给盼过来了。我们现在三个老兄弟一起,同声连气,彼此之间也不分什么总统、总理和总长,只求合作办事,以后我们府院一体,内外一心,绝不要出现什么府院之争。”

    “北洋之龙”的王士珍胸中富于韬略,为人也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历了风云变幻的他,内心还是倾向于和平,毕竟自己很少亲自带兵,靠武力来争取中央政权的一席之地不大可能,冯国璋话一出,自是赶紧赞同附和:“华甫能有这种胸怀当然是最好不过了,现在我们三人齐心协力,为统一中华而共进退。”

    既然都说出了统一二字,段祺瑞现在也不能沉默了:“二位也算作段某的兄长了,恕我直言快语,说到统一一事,我等北洋要员自是义不容辞。不过,现在孙文逆党另立政府,图谋与我中央相抗衡,非武力不能解决。”

    “诶,芝泉啊芝泉,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我们现在多方运作,他们西南一隅也不可能贸然宣告独立。孙文这家伙无谋无勇,只会瞎参合、瞎起哄,真不足为惧。”冯国璋堆满笑容,一副好心相劝的神情。

    段祺瑞打心里看不起这个贪财的“钱癖”,不就是希望在所谓的和平环境里,靠自己的权势来捞取东南、华北一带的财富嘛。先前,冯国璋在南京,段祺瑞对其用债券收买上海外商存土(鸦片),借以制药的名义,从中牟取暴利的消息就有所闻,而且还对身边手下谈论各个北洋大员时就说:“我与冯华甫也算作旧友同僚,此君真是有个钱癖。但从今日的形势大局来看,我还不能多加反对,因小失大,导致我们关系破裂。再者他们在江苏省也是官绅合办,经商行事前也未征求我的意见,我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段祺瑞宣扬散布冯国璋有“钱癖”,并非无端地进行人身攻击,冯国璋自保定发迹后,通过各种搜刮手段,已陆续敛聚了大量的资产财物,可谓是集军阀、大地主和大资本家三位一体的代表性人物。况且冯国璋在原籍河间和阜城、兴济等地有地产3000余亩;在江苏与张謇合办盐垦公司,购地70万亩;在诗经村、天津、北京有房1000余间;在直隶夹山、遵化、兴隆有三座金矿;在南京、北京、天津有10多座钱庄和银号;并且在中华汇业银行和“华北四行”均有不计其数的股票和存款。如此说来,冯国璋完全算得上民国时期最富裕的总统了。

    可即使这样也并不能满足冯国璋对于金钱财物的狂热追求,当他走进总统府看到三海活蹦乱跳的鱼群时,却又动了心计,正好一个姓李的下人投其所好,专门进言说:“三海之鱼,自明清以来从未撒网捕过,如果打出来卖给鱼商估计也可值个十来万元。”李某见冯国璋犹豫不定,继续循循善诱地劝导:“有成文规定,三海鱼鸟花草历来是皇帝总统私产,既然是私产,作为大总统,您完全可以做成这笔买卖。”于是,冯国璋头皮一硬,也不管什么总统颜面,当下就招渔民捕之,最后同鱼商议价为12万元。这样看来,冯国璋落得个贪得无厌的名声与其“北洋之豹”真是相当符合,所以段祺瑞很藐视他不是没有由来的。

    对于冯国璋一贯的微笑,段祺瑞仍是一脸严肃:“华甫兄真是失算,难道你们忘了项城之事了吗?他本来就退位恢复共和了,孙文那帮人还是死缠烂打,非得逼死他才可,对于这伙人真的要斩草除根,不然后患无穷,先前没有灭掉他们,现在又风生水起,这是最好的例子,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段祺瑞说起这段话来,字正腔圆,咄咄逼人,全然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冯国璋觉得自己对于段祺瑞一直迁就忍让,要是还不压压他的威风,估计以后自己这个总统办起事来还得碰壁,索性来点颜色,于是他拍案而起:“打仗打仗,你就知道打仗,怎么老是一副刚愎自用的姿态,容不得同别人商议商议。”

    “敛财敛财,你就知道敛财,西南半壁江山割据一方你也不挺身而出,我要跟他们动武你还处处掣肘,你说你这个总统当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意思。”段祺瑞顶风而上。

    看见二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王士珍实在看不下去,也站起来劝解:“你们这是怎么了,非得搞得兄弟内部吵架,让旁人看笑话吗?”

    冯国璋余气未消,转身背手没有理会。段祺瑞挺起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相当决绝,走路的样子也是相当硬朗霸气,连那身整套的军装也透出一种“如若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的气场。

    王士珍很是无奈,只得重新回到座位上,自斟自酌,相当无趣,连一大桌子的美酒佳肴都觉得突然冷清下来。

    径直回到自己国务院办公署的段祺瑞没有停歇,当即就调兵遣将,派出王汝贤、范国璋两个师的兵力作为先头部队,自己也准备率领大军南下“御驾亲征”。

    同样是9月18日,在先前湖南护国军总司令程潜(又被护法军政府授予湖南护法军总司令)的授意下,零陵镇守使刘建藩和驻衡阳的湘军旅长林修梅通电宣布湖南脱离中央独立自主。傅良佐不经过段祺瑞指示,自己就率所部将士直驱衡阳,10月6日两军相接,被后世史学家称为“护法战争”的第一场战役首先在湖南爆发,尽管刘建藩和林修梅很想倚仗战机军功获得平步青云的机会,可一交手才发现北洋精锐真不是好惹的。

    “程司令,敌军来势凶猛,我军在人数和武器装备上都没什么优势,还请您电告广州政府,赶紧派兵支援,不然我们支撑不了多久就很难北伐护法。”从战线下来的林修梅气喘吁吁地向赶来衡阳的程潜报告。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刚一交战就败下阵来。”程潜厉声喝问。

    “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啊,我们当时也不知道北洋军会这么强。”

    听到林修梅如此敷衍了事的软弱回复,真是让程潜坐不住,他二话不说就一面电请广州护法军政府和两广当局支持,一面重新整军分三路继续上前线迎敌。可是与北洋军鏖战于湖南衡山、宝庆一带之时,由于护法军实力单薄,逐渐处于下风。程潜为了挽回败局,亲赴萱州河前线阻止败兵后退,重申军纪、严明纪律,要求败退下来的各军依险要地形顽强阻击北洋军,经过八昼夜的酣战,终于挫败北洋军先前势不可挡的进攻态势,双方渐成胶着局面。

    孙中山在广州组织护法军政府,本来选举陆荣廷为元帅,让其在广州任职,但羽翼丰满的陆荣廷被昔日黎元洪政府任为两广巡阅使后,手握五万重兵,盘踞两广,任命结拜把兄陈炳焜为广东督军、妻舅谭浩明为广西督军,接受北洋政府“耀武上将军”和“再造民国勋位”及“一等大绶嘉禾章”的称号或殊荣,拒不承认孙中山在广州另立的政府。

    本来没有什么兵员的陆海军大元帅可着急了,孙中山连续派潘乃德、古应芬邀请他来广州共商北伐大计,可这陆荣廷依旧不买账,自己退居宁武庄蛰伏,也让自己的所有属下与广州方面划清界限。

    作为大元帅府的秘书长,胡汉民也跟着着急,按捺不住的他还是主动请缨,要求前往再去劝说陆荣廷。孙中山一时半会也没能召集多少兵马,只好硬着脸皮由着胡汉民再去游说。

    虽说这南霸天陆荣廷护国讨袁、再造共和,丰功伟绩不能一笔勾销,可这人当初就和龙济光一同镇压过孙中山和黄兴的镇南关起义;之后又在“二次革命”时,与袁世凯暗通款曲,捕杀革命巨子蒋翊武;但是没办法,为了“护法”还是得不记前仇,先找这人帮忙。

    陆荣廷也被说烦了,直接拒绝接见胡汉民。但下定决心的胡汉民执意说服陆荣廷,他知道他必须为还在湖南与北洋军胶着对峙的护法军将士减压打气,不然举步维艰而发动的“护法运动”很快就将夭折,这是他万分不愿看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