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直皖对峙（三）(第1/1页)名将台
春秋时期，伍子胥为了报仇雪恨，率领吴国军队攻打自己的母国，誓必灭楚，但作为昔日好友的申包胥为了保全风雨飘摇的楚国，跑到秦国哭了九天九夜才感动得秦王发兵助楚破吴，现在的胡汉民绝对有申包胥那样的执着精神，他也是呆在陆府门前不吃不喝，一连三天三夜，削瘦的书生最后还是晕倒在那儿。
绿林好汉出身的陆荣廷毕竟还算是有点在那会儿良心的“义盗”，实在于心不忍的他还是派人将胡汉民抬进府中，好生伺候。胡汉民一醒过来就求见陆荣廷，开门见山就说：“陆帅，如果您再不出兵，一旦湖南被击破，两广之地也会不保啊！扬言‘武力统一’的段祺瑞其人虎狼之心可比司马昭，唇亡齿寒之事万望考虑再三。”
陆荣廷这人熊眉鹿目，脸上还时时不免有一些匪气，但也还算长相威武严肃，他听胡汉民一说，扬扬眉角，转转眼珠，觉得有点道理，自己就思索琢磨起来，稍有一段时间才回复胡汉民：“你凭什么说段祺瑞想灭我两广？我可告诉你，我现在还是支持中央的，你们就别打我的主意了。顺便奉劝一句，你们那个护法政府也别搞了，我看那也是整天无所事事，就只会捅娄子。现在国家经不起你们折腾啊！”
胡汉民觉得刚才都是对牛弹琴了，很不满陆荣廷的见解和反劝，但还是压抑住情绪，很冷静地继续说道：“陆帅，难道您这么快就忘了袁世凯当时是怎样对付您的吗？段祺瑞和他不过是一丘之貉，他们是不会放心也不能容忍外系军人割据一方的。您到现在都还盲从违背约法的中央，可他们就真心愿你在南方做大做强吗？”
陆荣廷总算有所心动，但反应还是不够强烈，只是略思片刻后又很镇静地说：“哎，我又不是什么好战之人，但往往迫于情势，不得不为。”
胡汉民见机行事，当即起身后又深深鞠一躬：“护法一事就仰仗您了。”
陆荣廷挥挥手，示意胡汉民不必多礼，然后深深地叹一口气道：“哎，有时候实在难以理解孙文其人，但他有你们这一大帮不怕死的人为其赴汤蹈火，这方面倒真是叫人敬佩。”
在10月20号，谭浩明被任为粤桂联军总司令，开入湖南宣告护法，支援程潜部队。
段祺瑞还是执意派兵南下，进行他所谓的“武力统一”，得知这一既定事实时，冯国璋真是火冒三丈：“妈的，芝泉这小子太自以为是了，老子一再忍让，这家伙竟然不知好歹至此。”骂完之后，又电令女婿陈之骥亲自到前线策反王汝贤、范国璋，让他们与西南护法军停战议和。
谭浩明这人带着大军进入湖南其实也别有用心，在陆荣廷的授意下，企图霸占湖南这块进可攻退可守的中心战略要地，准备抵达长沙之后就打起粤桂湘联军总司令的旗号，顺便接收湖南军政大权。不过还好，虽然桂军前来没有真的与前线北洋军交火，但也在气势上对早就在湖南前线酣战不已的程潜部队有很大的帮助。程潜对于这样的战机当然不肯轻易放过，亲自上前线打了几天硬仗也没有太大收获，现在可好，北洋军正往北撤，他又亲自率领两个旅及守备队全线追击，一路上收复邵阳。
说来也巧，段祺瑞在北京派兵点将时，竟然把山西土皇帝阎锡山也拉下来凑凑阵。收到电报的阎锡山也想靠着大树好乘凉，竟当下就召开山西军界高层军事会议：“以前南北之间打仗，我们很少插足，多是坐山观虎斗，不过，现在芝帅竟想起了我阎老西，也该好好大展身手了。如果诸位真的想大有一番作为，不可能一辈子就窝在这西北黄土高原上吧，总该找个机会翻翻身，也好平步青云啊。”
“阎长官所言极是，不然，外界还不知道有我们山西人呢。是骡子是马，咱们拉出去遛遛。”
“也是时候出出手，就当练练兵，知己知彼，要是哪天真要大打，也不会吃亏啊！”
谈到最近的战事，好久没打仗的各位军官还是相当兴奋，一个个好像跳出井底的青蛙，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感到惊奇和欣喜。在这军事会议上，诸将领也是摩拳擦掌，仿佛是满腹经纶去进京赶考，一待出马就能金榜题名。
阎锡山略带微笑，扫视众人，听任他们畅所欲言，最后，他还是把眼光投在了时下不满三十岁的青年旅长商震身上。大伙见阎锡山一直盯着商震，也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集聚在商震那儿。
就在三个多月前，张勋复辟，商震也被派出讨逆，任第五纵队司令，在天安门那个据点与犹作困兽斗的辫子军交战，战事相当猛烈，商震也不管有什么破坏文物罪的法律规定，当机立断，派炮兵连朝辫子军轰炸，一旦打开缺口，又令纵队全体将士举着扛在肩上的大刀前去与溃军进行肉搏，干净漂亮的消灭了顽固的敌军。阎锡山觉得商震为自己长了脸，也为山西人争了光，等到晋军凯旋，就风风光光地为商震举行庆功宴，在宴席上，满面荣光的阎锡山许下宏愿，让商震升为第一混成旅旅长，也就是把自己四分之一的家底都给了商震。
可现在商震沉默不语，不知是宠辱不惊还是对劳师远征、南下作战没有底。阎锡山见商震没有表态，就给他打气：“依我看，启予在外边跑的地方很多，各方面的经验也多，声气也比较灵通，派他去是最好不过的了。你们觉得行吗？”
众人知道老长官阎锡山的秉性，只得随声附和。就这样，商震一旅也就是两个步兵团加上一个炮兵营顶着山西最高军政长官阎锡山和众位颇为关心战事的父老乡亲的厚望，当即就浩浩汤汤开拔出往湖南。对于很多有生之年都没有到过南方的三晋子弟，一个个都是兴致勃勃、劲头十足。这一部人马乘坐正太铁路由太原开往河北正定，然后沿京汉路一直抵达汉口大智门火车站。铁路沿线不一般的南国风光让他们兴奋得欢呼雀跃，好多人兴致大发还唱起了歌儿，有些长官也是有说有笑还和身边的人喝酒划拳，就差“葡萄美酒夜光杯”了，这全然不是一副即将前往瞬间就可能要人命的战场的景象，大伙都是欢快得不亦乐乎。觉得前途未卜的商震也受到感染，放下当时最高长官的架子与大伙同乐。
到了湖南长沙，受湖南督军傅良佐的指派，又前往永丰前线，与护法军交火。商震为了打消来时那种轻松自在或者说“视死如归”的闲散慵懒的精神，就严令全体官兵：“本旅受命死守永丰阵地，有敢言撤退者，一律军法从事。”
军令如山倒，全旅将士都不敢懈怠，也没有忘记老长官阎锡山在全旅出发前为之所作的誓词，与路过的桂军马济、韦永昌两旅遭遇仍能坚守待援。
“妈的，简直不把我们晋军当回事，居然就这么撤退了，还大指望那群王八蛋能够支援友军，想不到竟无情无义无军令法纪至此。”商震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王汝贤、范国璋发急电，要求迅速回师支援，这样也能对桂军形成包围之态，这可是全歼两个旅的巨大战果。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范二人只听从最高上级冯国璋的指示，与西南护法军协议停战。
商震在绝望之中，又给段祺瑞的嫡系——湖南督军傅良佐和代理省长周肇祥发电求救，可这两人早就从长沙溜之大吉，留下一个烂摊子不管不顾。
“真是操他娘，看来只有靠我们自己突围了。传我命令，令全体将士立即朝北突围。”商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保全主力才最为重要。
晋军一个混成旅突围的动作太大，这引起了程潜的注意，这程潜率领所部不分昼夜，马不停蹄、人不歇脚地跟着逼近湘潭县城，将商震全旅悉数俘虏缴械。
对于晋军前所未有的远征，阎锡山无一日不在关注自己四分之一的家当，听闻北洋军败退言和，自己再也坐不住，连夜派副官荣鸿胪、张汝苹到汉口和岳阳打听商震所部消息，看有没有自己晋军的动态。可是很快，全旅被缴械的消息传来，阎锡山把全部关注的重心放在手下大将商震的去处上。
二十八 直皖交火
孙中山接二连三地派人去请求帮忙，陆荣廷终于同意发兵帮助护法。“武力统一”的段祺瑞对西南一方虎视眈眈，“和平统一”的冯国璋却暗令湖南前线将士停战，这样一来，直皖两系交恶的关系白热化。曹锟、吴佩孚被段祺瑞派到湖南作战，可最后因为“直系打仗，皖系当官”，一时间赢得“常胜将军”称号的吴佩孚铁定心拉曹锟加入直系，率领前线第三师全体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