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得长沙者得南方(第1/1页)名将台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冯国璋不得已,只得再度折回北京,请段祺瑞复任国务总理,又重新下达讨伐令,并也派直系士兵南下。 不过,冯国璋为了不让自己实力受到削弱,好用来对付虎狼之心的段祺瑞,倒还是留了一手。
曹锟、张怀芝、张敬尧受冯国璋派遣,率大军进攻湖南,其中张敬尧所部为中路军,现行出发;两翼中,曹锟为西路军统帅,张怀芝为东路军统帅,三军分布成倒“品”字形楔入潇湘这块南方战略重地。
西南护法军政府简直就是面对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雷霆万钧之势,本来应该团结一致共同迎击气势汹汹的北洋军,可还没做好应战准备,就因各怀鬼胎而发生内讧。
当时北洋政府海军总长程璧光和和海军副长林葆怿率着八艘舰艇南下响应孙中山的护法,这一举动震惊北京中央政府,段祺瑞考虑到海军随时可以进犯天津进而威胁北京,因此对海军格外看重,当即就令先前的两位海军总长萨镇冰和刘冠雄转乘列车抵达上海口阻拦程璧光一行。
两位前海军总长费尽口舌,对现任海军总长游说万端,可程璧光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回应:“要我海军归顺北方政府可以,不过无外乎答应我三个条件:其一,恢复民元约法(民国元年《临时约法》的简称);其二,重新启用各方所代表的公正国会;其三,惩办破坏约法的祸首。”
这样强硬的要求,萨镇冰和刘冠雄一下子就傻了眼,怎么可能答应呢?于是二人赶紧电告段祺瑞,可得到的回复是无论如何也要留住八舰海军,哪怕是想办法消灭程璧光、林葆怿二人或者策反其余海军全体将士都行。这样的要求又让手上没有兵权又对当时海军没有太大威望的两位前总长一筹莫展,急得二人恨不得跳东海而亡。但急归急,这两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又通电回复段祺瑞说二人有办法对付海军,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一定会给一个完美的答复,不然可以拿二人人头作担保。段祺瑞见二人信誓旦旦,也就给他们延缓一段复命的时间。
程璧光、林葆怿带着几乎全部的海军家当南下广州,并且还宣扬拥护约法,这无疑给孙中山及全体护法军政府一记强心剂。作为南方护法政府陆海军大元帅,孙中山还相当自信地对诸同志说:“向来革命之成功要看海军之背向,有了海军主力的援助,我们就掌握了制海权,再加上一万陆军,十多天就可以打到武昌了!”但广东的财政、军政大权完全掌握在陆荣廷手里,能给海军拨款当作军费的自然要数桂系一派,这样桂系由此极力拉拢程璧光,答应每月给10万银元作为海军军饷,程璧光也渐渐倾向陆荣廷。
广东省长朱庆澜有号称“省长亲军”的二十营警卫军,本来是想投入护法战争中,支持孙中山的北伐,但桂系生怕孙中山如虎添翼,便联合云南、贵州督军和程璧光及护法军政府代表在梧州召开军事会议,并达成一项协议:二十营警卫军可以护法,但不能留在两广和湖南即凡是有陆荣廷势力所在的地方,就这样,作为南天一柱的二十营只得由陈炯明和许崇智奉孙中山之命,率领到福建开辟第二护法战场。
本来孙中山为了顾全护法大局,已是处处退让,但陆荣廷步步逼近,暗中联合冯国璋打击段祺瑞,并借机消灭在自己地盘上(陆荣廷奉行“大广西主义”,企图把两广、湖南和福建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中)的护法军势力,经常与护法军政府为难,处处掣肘。先是孙中山的侄子孙振兴乘船运送新招的士兵经过黄埔,却被海军突然开枪扫射,当场毙命。莫荣新之流先前还惧怕海军与孙中山戮力同心,现在觉得其实不然,居然将孙中山派出招兵的人员当作土匪全部打死。
孙中山忍无可忍,直接密令豫章舰舰长吴志馨和同安舰舰长温树德炮轰观音山督军署,但鉴于程璧光不让其直接指挥海军,孙中山亲自率卫队登上舰艇,命令开炮。代理广东督军的莫荣新向程璧光求救,程璧光二话没说就匆忙赶过去下令两舰停止,还怒气冲冲地撤销两舰舰长职务。之后,陆荣廷的两广势力和滇、黔两省军阀在广州组成“西南自主各省护法联合会”,同孙中山主持的护法军政府相对抗,程璧光也是积极的策划者之一。
广东的一些军人如李福林、魏邦平、翟汪见程璧光实力不俗又举足轻重,纷纷要求该组护法军政府,以“粤人治粤”为口号,选举程璧光为广东督军。程璧光也知道自己担任广东督军的呼声很高,风光无限,可还未得志,在前往海珠海军办事处的水路中竟然被暗杀。至于是哪方派人所为,扑朔迷离的案件引得众说纷纭,使这次暗杀又成了民国史上一大奇案。
不知该说“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还是该说吴佩孚见机行事钻了护法军政府后方不稳的空子。自打在汉口同曹锟等人商讨战略部署后,吴佩孚被任命为西路军前敌总司令。在湖南北部门户羊楼峒,吴佩孚的第三师就与程潜所部遭遇,作为前敌总司令,吴佩孚相当称职,其人由于非常崇拜关羽和岳飞,头扎青丝巾,手舞大刀,策马狂奔,身先士卒,率领第三师掩杀过去。程潜向来都没有示弱的习惯,占据山头阵地的他让炮兵朝猛轰狂炸。从清晨到黄昏,太阳自东向西都绕了地平线半圈,此时只有血色般的霞光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枪炮弹药中的硫磺也弥漫满天。北洋军冒着激烈的炮火竟然还能向发疯一般屡屡向前冲个不停,尽管死去和重伤的士兵层层叠叠宛如小山。
足足三天两夜,一方没有停止进攻,一方没有停止防御,一次次强者与强者之间顽强坚硬的碰撞交锋,使得整个战斗场面异常悲壮。北洋军源源不断投入羊楼峒,起初还能认真作战的桂军惧怕敌方人多势众,武器先进,渐渐软了下来,索性在谭浩明的指挥下狼狈逃窜,程潜依旧孤军奋战。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桂军那伙龟儿子一个个都他妈是孬种,程司令,我们还是南撤保存实力,不然也是送羊入虎口。”赵恒惕满口怨言和愤慨地劝说程潜。
程潜白了赵恒惕一眼,破口大骂:“他们是龟儿子是孬种,那你又算什么呢?但凡有撤退……”
话还没说完,刘建藩和林修梅正双双从战线上下来,他俩知道程潜是什么秉性,当下就打断他的话:“赵师长所言极是,现在我们孤立无援,真是以卵击石。看情况,只得先撤退。依我们看,北洋军大概有数万士兵,再不撤退就要被包饺子了,万万不能让兄弟们白白送死啊。”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也只能先撤退了。”程潜望望前方战火纷飞处,心有不甘地说,然后又扯高嗓门问道:“前方将领系何人?这家伙老子真是服了,比我还牛,有机会一定还要和这人过过招,再酣畅淋漓地打他妈一仗。”
护法军还是先败下阵来,吴佩孚带着幸存的将士如潮水般涌向山头高地。几天几夜没合过眼的吴佩孚疲劳至极,差一点倒头便睡,只听见士兵高声欢呼:“师长,快看,敌人撤退了,湖南的大门已经被我们打开了。”吴佩孚勉强地微微一笑,倒头便睡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湘北重镇名城岳阳。
吴佩孚整军休顿一段时间后,又踌躇满志地挥师南下,等到了长沙时,他们这些人无不欢欣雀跃,原来这南方咽喉之地竟是一座空城。北京的段祺瑞以及一帮主战派得到长沙已经在北洋军的掌控之中时,欢喜得炸开了锅,一向严肃刻板的段总理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长沙右纳武昌,左辅荆门,控南粤而制江西,这完全可以比拟三国时期的荆州啊!”
“就是这番道理,向南我们可以直接扑灭广州伪政府,往东则可控制江西,西下又能逼迫贵州、云南这样的地方诸侯。”
“有道是,争南服者,不得长沙,无以成席卷之势;欲北向者,不得长沙,则马首无所托。长沙既得,南部中国可一举而平定也!”
段祺瑞也觉得自己“武力统一”的宏愿不日就能实现,可他在不经意间就犯了一个难以挽回的致命小错误,他把湖南督军的位置许给了毫无军功却一直位居中路的张敬尧。吴佩孚虽然志不在小小的督军一职,但国务院赏罚不明,让冲锋陷阵的第三师怨气冲天。
曹锟为了给部下出气,也为了遵循冯国璋的意愿,一气之下,就从汉口撤到北京,逢人便埋怨:“曹某不畏艰辛,出任西路军总司令,为前方的战事殚精竭虑,时时不忘维护内阁,实在是敬佩段总理为人正直,为国出力,想不到现在居然为他人作嫁衣裳,给别人争权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