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外交场上的硝烟(第1/1页)名将台

    红酒本来应该慢慢品尝才能更好得出其中滋味,但陆征祥将半杯酒一口尽饮,然后咬了咬牙关,继续说道:“先前我也劝黎黄陂对德奥宣战,这人是什么性情也就不多说了,还好,芝帅颇识大体才于大战尾声加入。我们算是赶上了胜利的末班车。对于这次会议,我已经有所准备。”然后,陆征祥又取出公文包,拿着自己拟好的文件递给徐世昌。

    “很好,准备还是相当用功。”徐世昌戴着老花镜,很仔细地看着,嘴里还念叨着:“东北、山东、蒙古、西藏,嗯,这些都是重要议题,事关国土之完全,不错不错。”徐世昌看着看着,突然又眼睛一睁,又对陆征祥说:“俄国不是说了要把沙皇时期割占的东北土地归还我国吗?蒙古也就那些俄国在野残余在捣乱,我看我们得考虑对其用兵,好大一块领土呢!”

    “国际外交问题,尤其事关国土问题,多是先谈,谈不好有能力必当一战。唔,要是国内南北诸将能够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我们哪有那么多内忧外患啊!”陆征祥感叹道。

    “这些都是我的心病啊,现在为了调和各方,也是煞费苦心呐。我们总统哪有那么好当。不过在其位谋其政,尽本职吧。”徐世昌全没有冯国璋在时的笑容,多了几分忧心:“那外交人事安排怎样?”

    “我已经拟好了,这次外交事关重大,我们当唯才是举。”陆征祥说着,把拟定好的外交名单递过去。

    徐世昌放眼望去,外交代表团名单上面有陆征祥(外交部长)、顾维钧(驻美公使)、王正廷(南方政府代表)、施肇基(驻英公使)、魏宸组(驻比公使)。

    徐世昌对这位外交总长还算相当信任,就说事不宜迟,隔日就设盛宴给外交团饯行。当时就只有陆征祥和王正廷在国内,加上一些随从秘书、仆人,出关外经东北,在过朝鲜、日本,在日本横滨登上横渡太平洋的轮船,途经旧金山、纽约,汇合顾维钧,再穿过大西洋抵巴黎与施肇基、魏宸组共五人集聚,先商议一番出席顺序及相关谈论事项。 

    这五人都知道这次外交关系国运,没有半点怠慢,几乎在废寝忘食的情况下,终于在三天内的时间里拟出几项要向和会提出的书面要求:

    第一,取消外国在中国的一些特权,即废除势力范围,撤退外国军警,裁退外国邮政电报机关,撤销领事裁判权,归还租地,关税自主。第二,完全取消日本帝国主义同袁世凯订立的企图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第三,归还在世界大战期间被日本抢占的德国在山东侵占的各项权益,将胶州湾租借地、胶济铁路及其他权益归还中国。中国作为战胜国,此举合情合理,但列强各怀鬼胎,都为维护其利益而拒绝答应这些要求,特别是日本公使,还公然在和会上叫嚣,说:“中国此举另当别论,坚决不同意此举得以通过。”

    英法等国操纵和会,列强均以种种荒谬的理由拒绝中国提出的维护国家领土主权的正义合理的要求,原先被德国占领在山东的领土、铁路、矿山及其他特权都统统转归日本。对此,陆征祥等人虽怒不可言,但皆感无能为力,只得大骂:“列强为一丘之貉,分明是一伙强盗在狼狈为奸。”

    中国政府对于派出外交公使团参加巴黎和会一事非常看重,几位公使及随行人员也是行色匆匆,但时不多日,这一项民国以来最为重大的外交事项还是逐渐为各界人士所知晓。不管是冯国璋、曹锟、吴佩孚、李纯、陈光远、王占元之流的直系将领,还是段祺瑞、徐树铮、倪嗣冲、勒云鹏、段芝贵诸如此类的皖系一派,亦或是阎锡山、陈树藩、唐继尧、陆荣廷、张作霖这样无门无派又自成一家的地方诸侯,再加上孙中山、李烈钧、胡汉民、汪精卫、陈炯明这样的革命派,无一不通电巴黎,或为之助威,或提前预祝取得重大斩获,亦有建言献策凡此种种都让中华民国外交公使团无一不感慨振奋,看样子只有在这样的对外事务中,中国人才有如此齐聚之关注和向心力。

    “哎,弱国向来无外交,我们中国不知何时才能复兴,也不至于这种合理的要求都得不到肯定,作为一个战胜国又有何用。”顾维钧在第一轮会议一结束就握紧拳头当空挥舞,心中很是不平地发起牢骚来。

    巴黎景致虽好,街头也呈一片繁华的景象,但各公使都无心赏景,相反,大伙都深深地感到作为一个弱国外交官的无奈和耻辱。

    “是啊,弱国无外交啊!但越是弱国就越应该搞好外交。我看我们就应该同那群洋人据理力争,不依不饶,不然怎么能给全国民众一个交代,给民国政府一个交代。我们必当尽力而为,作不懈的努力。”作为领头羊的陆征祥言语颇带激切色彩地鼓舞着其他公使。

    “我们还是得把这次和会每一场分会的大致内容记录下来,作为材料或者说是信史,也算给国人和后世一个交代,不然做了替罪羊都说不清,吃亏不讨好就不多说,还得背一个卖国贼的黑锅。”魏宸组提出一个前瞻性的建议。

    “那些赳赳武夫也是把我们搞得哭笑不得,外交事宜哪是他们想的那般,那帮人完全不了解国际大局形势,对各国实力和意图完全不甚明了,对我们期望过高啊。”施肇基一连苦笑然后又说道。

    “巴黎和会”都召开了好几个星期了,但对中国提出一系列的合理要求,列强还是置若罔闻,一直将此事搁浅,而是一味地忙碌于重新瓜分世界殖民地和划分势力范围。中国代表团都被闲置好长一段时间了,好似中国参观团一样,在巴黎各景区游览散心。

    “少川(顾维钧字少川)啊,倘若我们此行并无好结果,你说我们将作何处理?”陆征祥对一同在艾菲尔铁塔周围漫步的顾维钧说道。虽说是散步,但也是心事重重,愁眉紧锁。

    “哎,我也曾为此事担心过,不过我后来想了想,要求英、法、美、日诸国完全答应我们的要求是不大有可能的,对于全国民众,我们还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这简直就是进退两难啊。不过魏宸组说的却很有道理,把我们这次行纪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功过是非任由世人评说,我们自当问心无愧。”顾维钧道。

    “你和日本代表的交锋真是大快人心!各国也对我们所作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陆征祥谈到此处,脸上的兴奋劲也足以一扫忧心忡忡的表情。他所说的就是顾维钧和日本公使牧野的一次激烈辩论。作为战败国的德国宣布退出在中国山东的势力范围,日本公使牧野带头要求承继德国在山东的这项特权,顾维钧挺身而出,先是望了望诸位西方代表,然后针锋相对:“你们西方出了个圣人叫做耶稣,基督教徒相信耶稣是在耶路撒冷被处死而把耶路撒冷当作圣地。不是吗?”西方代表不知顾维钧出的是什么招,看着顾维钧诚恳又期待的眼光,只好异口同声说:“的确如此。”然后,顾维钧继续发言:“我们东方也出了个圣人,他就是你们日本人也景仰的孔子。请问牧野先生,我说的对不对?”牧野一时之间觉得莫名其妙,认为谈外交怎么扯到了比圣人了,只是连连点头称是。“那好,既然牧野先生都承认孔子是中国的圣人了,那么,山东之于中国就如同耶路撒冷之于西方,都是绝对不能丢失的。”

    这一席话句句在理,让牧野无言以对,当时有三巨头之称的美国总统威尔逊、英国首相劳合?乔治和法国总理克里梦梭听完顾维钧掷地有声的谈吐和无懈可击的辩论,都不约而同地上前与顾维钧握手,连连称赞其为“当今世上的青年外交家!”

    三十  五四风雷

    巴黎和会虽是一次重大的外交事件,但对中国的内部事务所造成的影响和形成的格局绝不亚于外交事件本身。皖系一方主张在和会上签字以及对学生运动的镇压招到了国内各方的抨击和反对,直系坚决反对签字并对学生运动予以同情和支持,这样两系矛盾进一步加深,要喷发出的岩浆已经冲到内部的火山口,而“五四运动”就是一切矛盾与冲突的一个引发点。

    称赞归称赞,那些人还是与日本狼狈为奸,默许其继承德国在山东的一切权利。就在考虑到底该不该签“巴黎和会”上的《凡尔赛和约》时,陆征祥和诸位公使悬而不决。中国代表团虽多次往返奔走于凡尔赛宫,但仍未取得实质性效果,操纵和会的英法美日硬是以种种理由搪塞中国代表团苦苦提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