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播种(第1/1页)名将台
“爸，我知道是我错了。这些年我都是按照您的意愿在好好读书，书法也练得不错了，您这次就原谅我一时冲动所犯的错吧，不过我现在想去当兵，日后当个将军什么的，也好光宗耀祖，您看我这想法不错吧！”可能是因为看到令狐楚“弓背明霞剑照爽，秋风走马出咸阳。未收天子河湟地，何拟回头望故乡”这首七言绝句的碑刻才突发此想，或者干脆认为老父的想法有些正确，真要为国为家，战乱纷纷之际，文弱书生能干些什么呢？于是，他回家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父亲听。
听到儿子有这样的抱负，做为父亲的当然是欣喜万分，于是那严厉的父亲转怒为喜，但转念又想了想：当今国内兵祸不断，烽火连天的，打仗打久了迟早会出事的，当兵一事还是另当别论吧。
“爸，您怎么了？是不是后背又开始痛了，让我来帮您捶捶。”年轻人没了当时的硬气，反而变得温和起来，见他父亲没说什么话，就走过去示好献殷勤。
“灵儿啊，我们做父母的不管怎样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将来能有出息，知道吗？”那父亲抽了一口烟斗，就语重心长地说。
“当然了，天下父母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嘛！”小伙子也跟着附和，而且还给父亲不轻不重地捶着后背。
“可为父不想让你去当兵。”老父一脸严肃，语气坚定硬朗地说。
“这是为什么？”年轻小伙子感觉突然被泼了一头冰水，很是不解地问。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当个兵很容易丢掉身家性命，人要是没了性命也就什么都没有了，更别说什么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了。”
年轻人一时之间还没想到怎样说服他的父亲，只是很不以为然地说了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要不我明天去算算命，看算命先生说我能不能当兵。”这小子觉得父亲可能会吃这一套，只得如此说。
可他父亲可能没有听清楚就不置可否。待吃过晚饭后，天色还早，鬼灵精怪的小伙子拿着纸和笔对父母说了声去文庙临摹碑帖就走了，其实他是去庙里找一个算命先生去了，好让算命的先跟他算上一卦。
“先生，快来帮我算算命。”说着随手扔了几个铜板到算命先生破旧扁皱的铝碗内。
“来，把手伸出来让我摸摸。”算命的这位还真是个老瞎子，听到碗里的声音后，很爽快地说道。
张钟灵将信将疑地望了望这位须发花白的老盲人，而后才将手伸出去给老翁，还说：“老伯，您可要算准了。”
老翁摸着他的手掌笑了笑说道：“你这小子将来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哟，今后若从文，定能以才华留名百世，若是从戎，则……”
“从戎怎么着？您快说呀！”张钟灵认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便迫不及待地问个没完没了，不是因为自己相信这一套，是他想以此搪塞父母。
“若从戎则能封侯拜将，名扬四海，不过……”
“不过什么，您就直说吧！我不会怨您的，呶，这里我再给几个铜板。”张钟灵觉得奇怪，真不知道这个算命先生生于哪个皇帝时期，竟然把封侯的事都抖了出来，也有可能只是打个比方。
“不过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不可大意冒进。对了，还要提防姓李的人。”
“为什么啊？”本来不信这一套的他，听算命先生这么一说，便也陷了进去，不自觉地问道。
“张冠李戴啊！你姓张，你的官帽很可能被姓李的抢走，若是在战场说不定就要闹出人命来，万事多留心啊。”
“哦，好了，记得明天给我算命的时候只说我的好处，坏的就别说了，免得我父亲来的时候会拿为此担心。”说着，这小伙子拿着笔和纸去临摹字帖了，而这人有个让人难以忘怀的名字，不过当时还是默默无闻的张钟灵。
“哥哥们，你们快看，这是我写的文章，老师给我批了一个‘甲’，还当着同学们的面直夸我文章写得漂亮。”十二岁的林育蓉刚从师塾回来就拿起作业本向兄长们炫耀起来。
“《祭孔文》，你这小子，我和你育英哥到处宣扬‘民主’与‘科学’的新文化思想，‘打倒孔家店’的口号不绝于耳，你倒却作起这旧文章来，而且还做得有模有样。”林育蓉的大哥林育南哭笑不得地埋怨起来：“旧的师塾真是误人子弟，都是民国了，竟然还传授一些封建道德观念，而这育蓉还写得有板有眼，你说这臭小子，日后能干些什么？”
林育蓉见大哥脸色不悦，没拿作业本就一溜烟地跑了，一旁的二哥林育英语气稍缓和地说：“是啊，大哥，我们都是民国人了，一天到晚就跟着同学们一起高呼‘民主’与‘科学’，而我们的弟弟却在家里接受旧思想、旧文化的熏染，这事情绝对不许再继续下去，不然，真会误了一代人。这是该好好想想办法。”
“对了，育英，我看还是要跟村里识大体的开明人士商量一番，这师塾绝对不能再办下去了。”林育南义正词严地说道。
“对，这师塾一定不能再办下去，我看我们应该办一所新学堂，这样才能更好地向下一代人传扬新思想，不然，他们就要落后了。”
“赞同！”林育南爽快地答应道。
日后不久，他们兄弟二人就办起了一所名为“峻新”的小学堂，并开展了他们向青少年传播新思想的活动。
当时中国学生运动风起云涌，作为华中大城、湖北首府的武汉也没闲着。林育南，也就是林育英和林育蓉的堂兄参加五四运动并被选举为武汉学生联合会的负责人。和林育英一样，林育南希望自己能做个有新知识、新文化的爱国青年，给弟弟妹妹们好做个榜样，所以，他们每每做一件自己认为有进步意义的事就给林育蓉耐心地讲，绘声绘色地讲，很是投入。对于其中一些热闹的事，林育蓉倒还听得津津有味。就在谈到学生运动时，林育蓉就插嘴道：“学生再怎么闹也闹不过拿枪杆的军警吧，我看世上最厉害的要数拿枪杆的人。”
“咦，你这孩子怎么了，这是谁告诉你的？”林育南哭笑不得地问道。
“没谁告诉我，我也看到过，那枪杆的人可以随便抓人，要是不服从就会被打。”林育蓉觉得自己很有理地说道。
“好好好，你说拿枪杆的人厉害吧，但迟早有一天他们打仗就有可能死去，而我和你哥哥组织的学生爱国运动就影响一代又一代的年轻学生，而这些年轻学生将会为这个国家的繁荣与兴盛前赴后继作不懈的努力。”
“年轻学生就一定很厉害吗？”林育蓉张大眼睛，倔强又不服气地问道。
林育英这时恰巧正准备找林育南商量策动工人罢工、商人罢市的事宜，听到林育蓉的话，就说起来：“做人不应该想要作个厉害的人，而是应该作有意义的人，做个对国家、对社会、对他人都有贡献和帮助的人。梁任公先生就曾写过‘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要是能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独立自强又进步的少年学生，我们的这个国家就会强盛。懂了吗？”
林育蓉歪着脸，似懂非懂地听着，最后还是点点头后走了。后来的林育蓉将不是此时的林育蓉，他将会有一个震古烁今、名扬中外的名字。
“球不是这么打的！中锋要打起精神来，专注！专注！后卫策应要灵活。哎呀，怎么回事！”坐在篮球场旁边长凳上，一个高高的帅小伙一个劲地对球场上的队员大喊着，要是自己不是因为膝关节严重受伤，真是早就冲过去了，哪能眼见自己的队友被人压着打。“诶，好球！好球！继续保持状态！”这年轻帅小伙扯着嗓子喊个不停，旁边其他观赛同学的加油欢呼声都快被他一个人的声音给盖住。
“队长，这高师（北京高等师范师范学院的简称）的球员真是贼够劲的！真看不出来这帮师范生居然有这么强的爆发力！哎，你还是快好起来吧，不然联赛就很难打出好成绩了，夺冠更是遥不可及。”一旁替补的队员对身旁的队长说着。
“你们不要因为我下场就说不行，不管怎样要打出精神来。”听队友这么一说，当队长的更不是回滋味，对于队友有点埋怨，对于对手倒很欣赏，不惜溢美之词地夸奖：“你还别看这伙师范生，个个精瘦只是表象，他们的肌肉结实，灵活性又好，配合默契，最主要的是很有冲劲。”
有一位队友刚从场上替换下来，就对坐着的队长说：“鸟无头不飞，人无头不行。哎……总是缺个核心人物，队长，你才是我们的灵魂啊，你不好起来，到时候正式打联赛的时候恐怕就真不行了！”
照这么说，凡是个当队长的听了都应该高兴骄傲才对，可这位队长一时间就沉默起来，表情凝肃，仿佛再沉思什么。
“孙大队长，喝点水吧，在想什么呢？哈哈，我看你是好久没打球，手痒了吧！嘻嘻，安心养伤呗。”一个青春活泼的女子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
“哦，小涛来了啊。”队长听到清脆可人的声音就回过神来回一句，然后接过水，又露出小眼咪咪又敦厚亲切的笑容来开玩笑：“龚老师现在是为你们高师加油，还是为我们清华打气呢？”
“当然是夫唱妇随了，小涛必当是为我们队长的队友加油助威了，对不对啊！”一旁的队友也起哄。
那小涛被逗得脸都给羞红了，很不好意思地嘟着嘴巴说：“这哪跟哪啊，人家跑过来一次容易嘛，就你们一老拿这个说事，在这样下去，不理你们了。”
又是一阵笑声，然后又有队友说道：“什么跑过来一次不容易，让队长骑脚踏车去接你呗，多方便、多浪漫咯！”一边说，还一边有两三个演起骑脚踏车的动作来，又把队长都逗得爽朗地笑了起来。
小涛更是害羞，直接甩了一句：“人家不理你们了。”说着就走过去看篮球比赛了，很快就进入观众状态，还跟着一个劲地喊加油。
大伙这才把目光集中在篮球场上，这次正好是两个学校在正赛前自发组织的一场友谊赛。只见场上的比分打出的是清华学堂对阵北京高师，比分46：47，清华落后一分，而整场比赛的时间差不多快结束了（那时候比赛时间比现在国际惯例的时间要少二十分钟左右），包括队长在内的所有队员都绷紧自己那最敏感的神经，他们都知道，这可能就是正赛前的一次预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