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北有吴佩孚(第1/1页)名将台

    已经卸任的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也在英文报纸《Peking Leader》(即《北京领袖》)上公开他在致中国政府的备忘录上大肆宣扬赞赏说吴佩孚是民主大众的支持者。而且美国标准石油公司的大亨梅里尔也撰文称赞吴佩孚是政治运动中唯一一个爱国而无个人野心的人。英国的国际通讯员弗雷泽也不加掩饰地赞扬说吴佩孚是推倒亲日政府的英雄,全国希望全都集在他一人身上。

    吴佩孚对于各种漫天大雪般纷飞而来的赞扬表现得相当冷淡,只是高呼自己崇拜的英雄人物戚继光的两句诗:“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而且还相当实际地回一句:“如果诸位阁下真的欣赏赞同在下的所作所为,只希望西方各国对我们能有更多的支持和援助,这便是吴某人感激不尽之事。”

    对于国内外激赏赞扬呼声很高的吴佩孚,张作霖却有切腹之恨,一听到吴佩孚搞出个国民大会提纲出来,他就带头大骂那个直系的二把手:“简直是胡搞,真是英美政府的傀儡。现在的中国国民哪有什么能力处理国家大事?三餐吃不吃得饱都还是个大问题,切……真是糊涂。”

    “请问张大帅,对于现今吴佩孚将军提出的国民大会提纲,您有什么高见?”北京一家大报纸的记者询问张作霖。

    张作霖对这个问题很是不屑:“国家大事,我一向只跟曹副总统商量,吴佩孚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师长。我们国家的师长少说也有几十个,我自己手下都有不少,如果让他们都来干预政事,那还成何体统?”

    “那您有怎么打算同曹副总统商量呢?”记者又刨根问底。

    “至于这一点,你们还是等着吧,尽可拭目以待。以后自然会有解决的方案。”张作霖不愿与记者多谈政事,大腕一般,不多理睬就登车而去。

    张作霖这话像是被大风刮着一样,很快就飘到吴佩孚的耳朵里。不过,吴佩孚并没有雷霆大怒,只是脸色颇为凝重,犀利的目光从眸子里直射天穹。他久久注视着东北一方的天空,双臂交叉在胸口,山峰一般地伫立在苍茫天地之间,高傲、庄严、雄气四溢,连他身边的副官和随从都不由自主地被这种近乎神秘霸道的威严所震慑住,身不由己地往后悄悄退缩。

    “嗯,没错,”吴佩孚仿佛伫立了几个世纪,很久才缓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我仅是区区一名师长。”

    说他只是一名区区的师长,可以理解成一种自负高傲式的自嘲,也可以理解成我一个师长你张作霖又能怎样的雄壮气魄。吴佩孚不愿意再与张作霖作一些无用的口舌之争,也隐隐预料到直奉之间必有一战,于是掉头就去做一些他认为相当必要的实事。曾经跟着他无往不胜的第三师在他的亲率下开进了扼通南北、经据东西的军事重镇又是九朝古都的洛阳,他自己也就在这洛阳盘踞扎根下来,临行时还对自己的恩人上司曹锟说:“三哥雄踞京津或是保定,小弟稳居洛阳,南北相辅相成,天下谁人敢动,我自先发兵平定。”

    曹锟对此显得相当舍不得,就如往常一样掏心窝子地说:“你小子可是我的主心骨啊,你不在身边我还真有些没了主张。”

    “三哥千万可别这么说。我在洛阳,南方没人随便乱动,你在京津或是保定遇事就在第一时间给我发电报,我们二人互为犄角才更能稳住其他的野心者。常言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更何况我们也不太远,你就多保重,放心好了!”吴佩孚的豪气又是心雄万夫,表现的非常自信和豁达,之后,二人星星惜别。

    一到洛阳,吴佩孚就广招贤士,筹饷练兵,而且还把军事指挥机构中心设在袁世凯先前所建的离宫,并在其东西两侧新建50多间房屋作为参谋本部给他的幕僚策士的住房。此外,还在在离宫之南修建“继光楼”,用来专门接待中外重要访客,以示其礼贤下士。还真别说,在这洛阳离宫内外,一时之间竟也有门庭若市般的景象,以至于全国各地的不少报纸还不惜笔墨,大肆渲染吴佩孚有战国时期魏国信陵君养士三千的风采。谁知,懂得不少历史典故的吴佩孚还不是很领情,颇不以为然地笑说道:“哼哼,信陵君不就是最后沉浸于醇酒美妇、郁郁而终了吗?我可不要像他。”

    还有一点必须提到的就是他出资请英美顾问设立无线电台,修建飞机场,购买飞机的事情,这可是首开洛阳航空先河,当地百姓又有几人见到过飞机,于是都想对那神奇的飞行物一睹为快。这样,飞机场外又是热闹了不少。但是在空军专用照明灯上又出了点小问题。新上任的洛阳空军处作战主任亲自前来请示吴佩孚:“玉帅,先前我军大败皖系劲旅,可是费了不少功力。”

    吴佩孚知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就挥挥手,直截了当地说:“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我们缴获皖系的军械辎重本来有两只空军专用照明灯,可被那张作霖亲自打电报要过去了,现在没有那家伙,有时候还真不方便,尤其是雾天和夜晚,防卫飞机场都成问题,这些东西在国内可是不好搞到。”

    吴佩孚在别人一谈到张作霖就气不打一块出:“这张雨亭真是地地道道的胡子(北方人所谓的土匪或是绿林之人),得到那么多战利品还不够,连两个灯也要。”

    “就是啊,同皖系打仗,他们也没有出多大力,便宜倒是占了不少。”副官也很不满地说道,也同吴佩孚一块说起来算是出口气。

    吴佩孚见副官都说得一口气,就心想张作霖这人之贪婪是很不得人心的,便安抚部下说:“没事,这能有什么事,咱们也不靠它们去发财,哪天我找西洋人帮忙弄几只来。哈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会有那么一天,咱们走着瞧吧!”部下听他这么一说,都很兴高采烈地扬长而去。

    可能会是受到邻省阎锡山的影响,吴佩孚发一下慈悲之心,还专门为河南一省的学生修建了一千多孔窑洞作为宿舍。

    由于吴佩孚大兴建设、广揽贤士又招兵买马的缘故,上千年相对冷落清静的古都又重新焕发出生机来。

    湖北省地理位置的重要战略性在那个战争年代,真是毋庸置疑。昔日直皖战争爆发,皖系在长江上游的总司令吴光新拟自河南进攻直军,并谋夺湖北,谁料,出师未捷的他就被自诩为“白虎精转世”的王占元给暗中扣留了,而且还将其军队一并收编。顺手牵了一只肥羊的王占元又逮捕了皖系将领张敬尧的弟弟张敬汤旅长,不日就将其枪毙。不出十日,没有经历兵刃就轻易拿掉皖系一个司令和旅长,白虎精王占元相当得意,在中央下令免除倾向皖系的湖北省长何佩瑢时,正在春风得意之际的他趁机推荐自己的亲家孙振家接任,可是湖北各界对此并不买账,纷纷反对这一任命,甚至还掀起了轰极一时的“拒孙运动”。

    “反了,真是反了,一个个都他妈反了。”坐镇湖北督军府署的王占元破口大骂:“老子连一个人选都不能推荐了,这帮刁民,怪不得当年太史公写《史记》时就说过楚地民风剽悍。”

    在一旁听到王占元这一席大骂的湖北暂编第一师师长孙传芳不禁哑然失笑,看见王占元稍有歹意地瞥了自己自己一眼,于是就慌忙地解释道:“荆楚之地本来自古都是一群尚未开化的南蛮子,哪能像我们齐鲁之地的人那么谨守礼法。”

    说的也是,听孙传芳把老乡情谊拿出来说事,王占元也就没有迁怒于他,可是从王占元刚才那鄙薄的眼神中,孙传芳已经萌生去意,而且万分期盼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海阔天空地大施手脚。

    王占元推荐的省长根本没能上任,徐世昌就以总统府之名任命夏寿康为湖北省长,这下可让他大为不满,直接向北京发电称病请假。王占元本人也很清楚,在那年头,地方督军简直就是一方诸侯,动不动就炒中央的鱿鱼,中央虽然对这样的事情极为反感,但也无能为力,因为他们心中有数,即使顺势将其免职,也不能一时清除他在本省的势力,只会引起更大的动乱或麻烦。于是王占元和幕僚筹谋一下,就暗中在当地军方发动“倒夏运动”,夏寿康久不敢移入武昌。

    转眼间,公元所用的年历又要换新了,民国正好进入到第十个年头。让人回想起这十年的岁月来,感慨和遗憾、失望与无奈甚至是悲悯痛惜这类复杂的心情奔涌于胸,因为有太多的暗杀、战争、死亡、苛捐杂税、横征暴敛和焚烧抢掠阴魂不散般分布在中华大地上,让这位祖国母亲不免时时发出沉重深痛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