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联省自治(第1/1页)名将台
“这群畜生究竟吃错了什么药，一个个都疯了吗？妈拉个把子，一个个竟敢造老子的反。”王占元全然不知反省，一个劲地骂他带领下的士兵，这位刚好六十岁的人也不怕身边的人笑他为老不尊。
“为今之计，只有出示保境安民的告示，提高士兵待遇啊，不然揭竿而起之事将层出不穷。”还是孙传芳在一旁非常忧虑地对他那个都快心灰意冷的主子面前建议道。
“你别说了，我不会向这群蛮子妥协的，我看这群人就是生性剽悍，不好好整治整治是不行的，我开给他们的军饷就有那么多，你不用对这群王八羔子怀有慈悲之心。”王占元语气仍是强硬霸道也蛮横。
这人真是老糊涂了，完全不知好歹，真是老顽固一根筋，怎么老是喜欢认为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呢，孙传芳打心眼里厌恶眼前这个老不死的，真是不可理喻，就算心里有一连串的不满和责骂，他都没有表现出来，或许，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向这个离死期不远的老家伙再作规劝或口舌之争。
可在汉口的外国领事团就不能忍下去了，以宜昌、武昌兵变导致外侨损失严重，就直接向王占元提出三点要求：一、侨民所居附近二十里内不得驻兵；二、赔偿商民损失，抚恤受伤教士；三、领事馆增加卫兵一中队。对于第一条和第三条，王占元倒是答应得很痛快，但对于第二条一直不置可否，等到外国领事团催迫得紧的时候，他就直接让湖北民政厅去办理，自己反正是分毫不拔。
在北京的湖北籍议员听闻家乡接二连三遭到本省兵变的祸患，一个个愤慨唏嘘，连同向国务院请愿，强烈要求撤免王占元督军一职，没获通过。过了一周时间他们再度请愿又被否决，于是直接联袂致辞，去职之前还通电全国：“我省湖北本是民国肇造之先驱，没料被王占元这样的卑鄙蛮横之人荼害，数起兵变，百姓遭殃，吾等实在于心不忍，两度请愿罢免王贼，无奈不被许可，为今只有恳求我中华但凡有血性良心之势力驱逐王贼，造福我省百姓，吾等与荆楚父老感激不尽”。
王占元为了扩大声势，又在武昌招集鄂、赣、桂、湘、黔、川、滇七省联防会议，商讨防止外部势力（主要针对广东）插手湖北内部事务。
但还是没有起多大作用，在北京的湖北籍议员以李书城为首，很快就潜入湖南联络赵恒惕，请他出师“援鄂”。
孙中山一回广州就宣扬继续护法，而且不承认岑春暄离开时宣告广州政府取消独立。之后，又召集伍廷芳、唐绍仪、唐继尧（派代表出席）等要员召开政务会议，还着手筹集非常国会，决定成立一个全新的广州国民政府。非常国会的组建耗了两三个月的时间，终于在1921年4月7日，集齐220位国会议员，选举孙中山为中华民国非常大总统，陈炯明则被选为陆军部长、内政部长，再加上先前的广东省长和粤军总司令，陈炯明俨然就是一个“南粤王”。
可就是这个“南粤王”，对这位非常大总统很不买账，他先前就根本不想孙中山进入粤省，因为他知道以孙总理的性格，多半又是想靠无尽止武力来统一中国，这可完全违背他的初衷“联省自治”。
“我们当以广东为中国的普鲁士（统一德国联邦最强的邦国），把中国变成德意志式的联邦国家。一味至搞武力统一只能让更多生灵涂炭，严重滞后我国工农业实力的发展，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陈炯明很冷静很和蔼地对孙中山以建议的口吻说道。
“竞存（陈炯明字）啊，你怎么这么天真？中国又不是跟德意志完全类似，就算你真这样想也只是一厢情愿，曹锟、吴佩孚、王占元、张作霖之流会同意吗？依我看他们早就想回师南下了，我们不北伐打过去，早晚坐以待毙。”孙中山也很耐心地抛出自己的观点。
“你又没有试过，你就怎么知道中国不会像德意志，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呢？赣宁之役的下场你忘了吗？”陈炯明语气有些加重。
“怎么又提赣宁之役？我先前不是说过嘛，那主要是我们党内不够团结，人心涣散才被他们钻了空子，你就不会想想护国战争了吗？那次不是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吗？”孙中山语气越来越不耐烦，苦口婆心地反劝：“对于虎狼之心的北洋军阀不必再存在什么幻想，唯独打才是硬道理，他们只认武力，你看段祺瑞雄心勃勃，还不是被吴佩孚打得辞职求饶，一蹶不振。”
“好，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问你，打吴佩孚你有信心吗？你有实力吗？”
“没有实力怎样了？刘邦当年打项羽就有很大的实力吗？刘备起事之初就有很大的实力吗？实力是要靠慢慢集聚的，你那套真行不通。”
“你少来了，我这些兵力自卫尚可，如果派出去北伐，我真做不到，真不想再看到我广东子弟再作无用功了，简直就是吃亏不讨好。”
“怎么就吃亏不讨好了？广东子弟怎么就是你的了？你是皇帝了吗？”孙中山语气渐次严厉地责问。
被选为中华民国广州政府总参议、文官长兼政治部长的胡汉民刚好走到门外，听见内面形势不太好，直接冲进去，作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说：“陆荣廷已经陈兵两万五千人在两广边境了，你们还好意思在这里争吵，还是先解决眼下最急迫的问题才最为重要。”
“待我派兵去打就行了。”陈炯明不慌不忙，说得很轻巧，但又把话题转移到刚才的争论中：“我看逸仙还是先不要当总统，即便就职也可以以大总统的名义赴欧美各国考察或作政治活动，不必留在国内，当年你不也是向袁世凯这样做的吗？”
“你这竞存是怎么在说话，同志之间有必要用这种口气吗？”一向以温文尔雅的书卷气示人的胡汉民也听不下去，直接责怪陈炯明。
“好吧，我看要不这样，如果北伐不成，我孙某永生再不回广东，广东就全交给你了。”孙中山大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凉气魄。
“逸仙兄，先别这样说吧，再怎么这也是你的故乡，迟早得回来。”胡汉民劝阻道。
孙中山眼里可能有些湿润，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春雨，满腹别样的感伤，对着窗外说：“我孙文何尝不爱自己的故乡，这些年都四海游走，又何曾忘记过故乡，只是为了革命，为了这个国家的国民能够活得安宁一些，能够活得更好一些，我也是身不由己。多年来的争战，多少将士埋骨他乡，我又何足惜哉！”
都是有济世理想的人，都是有忠贞信念的人，可能说是殊途同归，陈炯明听得孙中山语气悲戚，也不想再执拗下去，就松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就请先生早点举行就职典礼吧！”
据说当时孙中山就任非常大总统那天，对陈炯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又有弦外之音的话：“我是广东总统，你是广东皇帝，皇帝都开金口了，我遵旨就是了。”
在当时，湖南可以说是赵恒惕的天下了，这人多次随着谭延闿水涨船高，可没想到，在接管程潜的军队后，由于时任督军的谭延闿没能及时兑现他的承诺，他就因为没当上湘军总司令就怀恨在心，仗着武力将老上司、恩人又给赶到上海去。“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当时地方上主张“联省自治”可以说是陈炯明最先提出来的，可把这一呼声呐喊得最为响亮，而又施行得最为红红火火的要数赵恒惕。
刚一当上督军兼湘军总司令的赵恒惕就通电全国，以宣扬其治省策略：“湖南省地处要冲，屡遭变故，今划分军、民两政，民选省长，赶制省自治法，以开先路而肇初基。苟省悉自治，则地方有各自发展之能，苟省联结，则举国有提挈并进之道，一待各省能制定宪法，发挥自身实力，各个逐渐强大，岂有中国不能复兴乎？”这口号喊得多响亮，对于地方当权派来说，什么主义都是扯淡，只要自个能够管好自己的省份，不被外人插手省内事务，不被吞并那才是最好的。自从这个通电发出之后，第一个响应的则是督理四川的刘湘，接着云南、贵州、广东、广西、安徽、福建、江苏、浙江、江西、奉天、黑龙江、吉林、陕西等共十四个省复电响应！显然当时这种“联省自治”的呼声是何等强烈，都已然成为社会一大潮流。
赵恒惕见有这么多人呼应，一时间不免飘飘然，于是就进一步派人游说各省，特别是要把邻近的湖北，当初西南、中南七省联盟的盟主省给拉进“联省自治”的圈子里来。可是主持鄂政的是山东人王占元啊，他哪里肯接受这种“湘人治湘”、“鄂人治鄂”的模式。但湖北省内的人就相当不满了，湖北军政界几乎是清一色的山东人，这可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