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地头蛇风生水起(第1/1页)名将台
“报,通城被占领,赵李桥得而复失。”通讯兵说完就准备走人,还没迈出门槛,却被王占元叫住:“你以后不用来报告了,前方战事不会有好结果的。”
自己被打成这样,本来有约的曹锟、吴佩孚竟然坐视不理,仍然隔江观火,这让王占元觉得愤怒,一种被欺骗和被欺负的耻辱感深深占住他的内心,他直接向中央连发两电:第一次电云:“默察时局,非自治无以顺应潮流。军阀揽权,久为世所诟病。占元素性淡漠,何忍以衰病乞退之身,为拥兵自为之举?”
第二电云:“我军与敌激战八昼夜,困顿异常。萧总司令到汉已逾五日,迭经商请赴援,虽承慨允,奈以预定计划,须俟全军齐集后始能前进,而开抵前方之靳旅,亦因未奉总司令命令,不能自由作战。前线鄂军因援军不肯前进,纷纷向后撤退,大局不堪收拾。占元保境有责,回天乏术,请查照前电,任命萧耀南为湖北督军,或可挽回危局,萧总司令桑梓关怀,当有转移办法也。”
这后一封电报中充满愤慨和不满,而且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来向中央辞职,以此来作最后的挣扎。
中央其实就是曹锟掌控的中央,听王占元自动辞职,而且这人也是四面受敌,到处跟他过意不去,只好“成人之美”,真的让他辞职了。萧耀南这个湖北人响应“鄂人治鄂”的呼声,被中央任命为湖北督军,先前被授予的“两湖巡阅使”一职也被吴佩孚拿了回去。
督鄂已经有八年了,当年和李纯、冯国璋分别为“长江三督”,现如今落得个惨淡离职,满怀苍凉与悲愤,在与此行的人告别时,还怆然悲叹:“我以年届花甲,为人所谋才得到如此之下场,要是冯四哥还在也不至于此,被后辈小生算计,真是不值得。”
话虽这么说,但这人可卷走了不少资产,这人非常善于搜刮,敛财手段比“北洋之豹”冯国璋还要花哨,掉运铜元、垄断军装生产、开设银号贩卖黄金、设立信诚公司售皮件、采购军需、置办房产,此外还投资实业,其中涉及金融、矿产、纺织、粮食、电力等。这人到底有多少财富,实难细数,据时人估计至少也达三千万元。湖北人还编了歌谣来嘲讽这个贪婪的人,说:“王占元,第一贪,字徳贤,人人嫌,湖北瘦,腰包填。要是阴间遇包公,肯定将他狗头斩。”
王占元一走,吴佩孚见缝插针,立刻横刀立马,回师南下,企图赶走湘军,如果形势再好一点,说不定也能趁机把湖南也囊括进来。
到了湖北南部,湘军趁着新胜之勇,还真想跟这号称北洋精锐又有常胜将军之称的吴佩孚好好过过招。吴佩孚起初只想把他们赶走,然后再作打算,心中还是担心张作霖突袭,只得长叹一口气说:“何必呢?还想跟我过招,湖南人当年还没被我打怕。”之后,又发电让其接受停战议和协定。
但赵恒惕坚决不肯停战,甚至气急败坏地大骂:“吴佩孚误我大事,他奶奶的,快到手的肥肉被狗叼走了,可别怪本人狗口夺肉。”说罢,便宣布开战。
一战未息,一战又起,如滔天大浪般沉沉浮浮,没有安息之日,只好又要激战一番。可这吴佩孚率军在江北观望好久,现在打起来可谓以逸打劳,再加上这伙人打着中央军的旗号,士气旺盛不必说,武器装备、军饷配给和人数都占有很大的优势,最为要命的是,吴佩孚有使用了他的惯用伎俩:包抄偷袭。直系军在吴佩孚的亲率下,直接乘船从长江进入洞庭湖,从水波接天的湖面迅速绕到赵恒惕湘军的后方,而且在前方还有萧耀南的直军,就这样两面夹击,赵恒惕只能眼睁睁地看见快要到口的鸭子飞走了。
在直系与湘军的交战中,孙传芳也是反应积极,立马加入直军中,狠揍湘军一把,算是复了几箭之仇。
“奶奶的,想不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岳阳也搞丢了,军费也白搭,真是他妈的赔了夫人又折兵。”赵恒惕对于突如其来的打击和从天而降的偷袭给搞得相当忧心、郁闷,只得跟吴佩孚通电求和。
部下看赵恒惕整个人被愤悔之气充斥萦绕,也便没有多加劝阻,其实他们当时谁也不太清楚会有个吴佩孚作为黄雀在后,搞得他们这群捕蝉的螳螂不知所措,自然也是灰头丧气。可正当全体将士处于一片悲愤懊恼之际时,赵恒惕又兴致勃勃,玩起他的联省自治的把戏来。
“不行,我们得赶快活动起来,不然要是慢了,随时都有被吞掉的可能。”赵恒惕痛定思痛之后就立即召集自己的一干亲信文武要员在自己的司令部集会。
“依将军的意思,我们得赶紧迈开自治的步伐,要不就赶紧制定一部省宪法出来,我们自己选自己的省长、议长和各个机关的要员,这样就名正言顺管理我省内政,外人想要插手,三千多万三湘百姓也定然不会答应。”这个在省议会中有点实力的林支宇建议道。
本来就经常面无表情或者仅说是目光呆滞的赵恒惕转动着自己的小眼珠子,用眼角地余光迅速扫视一下林支宇,觉得这人城府颇深,不能中他的计,于是就又嗯又呵地把目光投向其他部下,示意他们赶快想个好法子出来。
“林议长说得很好啊,完全就应该这样做,试想想,当时赵将军在国内大倡‘联省自治’,足足十多个省纷纷响应,这可是大半个中国的心声,就应该趁势而上,何必要怠慢。”隔林支宇有两个座位远的第四师师长唐生智也附和道。
难道这小子也跟林支宇暗通款曲,赵恒惕又起疑心,觉得这位在与吴佩孚作战中最为英勇的师长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心腹,只得把目光再度投向别人。
“那都是走走过场,如果真要选省长,除了赵总司令,谁还有资格当选,当年驱逐张敬尧,就数赵将军劳苦功高了。”叶开鑫说得很正儿八经,完全让人看不出这人在拍马屁。
赵恒惕心里又想,终于说到点子上了,看来还是要搞搞选举,也正好看清楚这些人打心底都是什么倾向。“呃,诸位说得都很有道理,我看也得早点立宪选举,我们湖南人向来都是敢为人先,当年可是我们湖南的曾文正公率先搞得洋务运动,不然我们哪里有好学堂可以上,哪里能够取得今日之成就。省宪之事我们不先搞难道还要让给别人吗?正所谓当仁不让,舍我其谁。”赵恒惕站起身来,谈吐激切。
带头的都把话说成这样,在当时那个情形下,谁还能提出异议,于是大伙一拍即合,又一拍而散,各自去忙各自。
很快,在总司令的安排筹划下,长沙的多个选举场合竟然有公开贴出来的拉票告示:“一张票吃点心,二张票吃饭,四张票吃酒,十张票与洋一元。”这样把选票当作买卖的方式还在大街小巷上到处吆喝叫卖,完全是一幅货郎担的搞法,可当时的人觉得新鲜啊,很快票箱里就有八千多张选票。
上行下效是一种中国式的风俗,省会都这样搞了,其他下面的各县又是一张票价格从一二角到一二元不等,那些掌控着选票的乡绅可是大捞一笔,有的为了抢选票更是大打出手,在安化甚至出现闻所未闻的团防局武装夺取选票的事情来,高扽一时轰动,消息都飞越千万家来到了省城长沙。
省议会对此真是反感至极,再怎么他们当中也大多都是深有觉悟而且又长达十年的议员了,这些议员们联名发电,反对此次选举,强烈要求再度公正透明地举行选举,若不然则通电全国,表示不承认选举结果。
省议会这么一搞可让赵恒惕非常恼火:“此次选举完全是民众自发选举,怎么就能够不算数?谁要是再闹谁就是在违反民意,按法当拘。”这种强硬的话传出去,议会的会员也稍微老实了许多,因为他们总认为经常遭兵力的威胁和压迫,只能当作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传统思维模式来适应来承受,风生水起的省内选举也继续热热闹闹地搞下去。
炙手可热势绝伦,在广东,陈炯明的地位恐怕只有孙中山勉强能够与之相匹,加上这人一主持粤政就大刀阔斧地搞起改革来,先是禁赌,使得几百年洋行的通商大港广州城内没有一个地方有赌博的事情发生,以至于广州学界赞其廉明(政府几百万的财政来源也因此而断绝),而发起各界赞助为其铸造铜像;就算当年广州建桥也命名为“陈公禁赌纪念桥”,兴建的多所学校或者公园、公路甚至是某个企业工业园都要把陈炯明的姓名甚至是字号都给嵌进去,这可是同样从广东走出去的革命巨子孙中山从未有过的待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