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蠢蠢欲动(第1/1页)名将台

    三十七  决裂

    陈炯明与孙中山之间纠结又复杂的关系到最后还是破裂了，居然恶劣到炮轰广州总统府的地步，真欲将国民党领袖孙中山置于死地。无独有偶，吴佩孚奋发勇为，非得在中央政府中来个大换血，通电让孙中山和徐世昌一块辞去大总统的职务，请黎元洪出山恢复法统，统一南北，如日中天的直系竟然也逼迫先前合作亲密的徐世昌下台，一南一北的大总统在赳赳武夫面前，都不得安身。

    孙中山的通电，虽然刚开始就快把几乎所有的粤军将领都包括进去，其实明眼人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最主要的意思就是希望集聚所有将领的声望来促使陈炯明出山北伐，广东省内的各团体、社会上的各个名流比那些军人还要有热情，纷纷要求陈炯明出来参加北伐。可这坚持己见的陈炯明千呼万唤都不肯出来，在惠州依旧如泰山般岿然不动，对于外界的呼声置若罔闻。

    可在广州城内的叶举部队就按捺不住，当面在省长伍廷芳面前让他支付军饷。伍廷芳知道财政厅的钱几乎都被陈炯明临走时全部给盘完，也清楚这人不好惹，又生怕耽误影响到前方的北伐大计，只得给叶举回复说省财库亏空，还得花点时间筹措资金，在旧历端午之前，一定筹发二分之一。叶举看伍廷芳一大把年纪，说话也颤抖不已，知道这长者不会骗人，只好嘻嘻哈哈，再几次得到伍廷芳的肯定承诺后，方才离去。

    但这叶举很快就食言，仍是借口军饷紧缺，直接纵兵抢劫商铺，搞得安稳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广州百姓风声鹤唳，如惊弓之鸟一般到处奔走呼号，说粤军竟然做此侵害乡亲之事，真是禽兽不如。孙中山认为这简直就是洪水猛兽之举，竟然欺负到父老乡亲头上，他自己只好一面亲自出去安抚，又一面颁布严令禁止再有此举出现。可那群人哪里把大总统的命令放在心里，仍是我行我素。

    孙中山在两广的这段时间，虽然当上了非常大总统，但这总统当的非常让他难堪难为，先前陈炯明抗命不遵，已经相当有耐心，也给了相当的机会和敬意，居然依旧得不到他的半点支持；现在一个桂粤边防督办也上行下效地不遵总统之命，实在太伤人自尊，太不给面子了。孙中山邀集广州新闻界在财政厅召开茶话会，商讨如何解决广东本省所发生的一些问题。

    “新闻界诸君，很高兴能邀请到大家来此一聚，让我们来好好商讨一些最近本省内的事情。”孙中山刚开始还面带笑意，但话锋一转，语气相当沉稳：“我从桂林准备开始北伐到如此而今都已经近一年，居然才于前几日才正式北伐，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内，期间的种种想必大家是清楚得很。”

    见孙中山说得如此沉重，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都默然不语地一齐看着孙中山，让他继续讲下去。

    “这一年来，我一直力主北伐，就是要打倒武人专政，拥护先前民国初年之《临时约法》。可这内面却有很大的阻力，就是武人拥护武人，完全不顾民生，为了一己之权利不惜让生民涂炭，湖南的赵恒惕就是个很不好的例子，这人也是打着联省自治的旗号，反对我们借途北伐。现在陈竞存先生手握大兵却不北伐，他的部下又在我们广州省城为非作歹，实在够让人痛惜。我只望诸君能够主持正义，十日之内，做足功夫，以舆论之力量对叶举部加以规劝，如果他们的态度好转，那便是我们广州百姓之福，万一无效，我就不得不执行我陆海军大元帅的职权，制裁他们。”孙中山态度相当诚恳，很有耐心，边说还边示意新闻界诸君随意用茶和点心、糖果、水果。

    最后，各大报纸记者商议一番，最后推举《大同报》记者和《晨报》记者提议：“由报界发起本月十五日邀请省议会、教育会、总商会、总工会、九善堂等各公共团体假座报界召集各界公开大会，设法请叶举部撤出省城三十里，或分调原防，免生危险。”全场一致鼓掌欢呼，纷纷争相表示：“为广州之和平稳定而作不懈奋斗！”

    孙中山也被如此氛围所感染，心中也很激动，接连着与他们握手，频频点头微笑以致谢意。

    叶举一干人等也是蠢蠢欲动，知道孙中山为了对付他们开始大肆行动起来，他们也坐不住了，直接向第二师师长洪兆麟致密电：“据闻旧国会即将恢复，黎元洪也准备复职，人心切望统一。我粤军为护法之中坚，此时当表明态度。应当请陈总司令返回省城主持一切。时机紧迫，刻不容缓。倘若陈总司令因障碍不能出，我等当一致行动，为国家计，铲除逆贼，以促进全国统一之进行。汝部迅速派旅长尹骥来省城，会商一切，希赐接洽。”之后，这群人又召开紧急会议。

    “我不知道什么孙总统，我只知道有我们陈总司令！况且陈老总早就说过，让我们行动一致，如果现在不动手，恐怕早就被他们给歼灭，到时候就悔之晚矣。”

    “这话确实不错，但凡事他妈的都该讲个师出有名吧！”

    “这个到不难。现在最好的名头就是护法成功，国会恢复，法统重光，孙总统与徐总统当同时下野，这样便理直气壮，他也无从辩驳。”

    “这是何必啊！咬文嚼字有什么意思？趁他们的兵都到江西，我们还有这些人，还怕打不过他们。等到他的兵到了南昌，他也去了，地盘有了，势力大了，这才是最后悔的了。”

    “好啊，还是让老洪（洪兆麟）的湖南兵去打吧，事成，我们加之以谋弑大总统的恶名一举将其消灭，事败，我们的实力也未受损。免得湖南人在我们的地盘蹭吃蹭喝，再者也不会让陈老总背负忘恩负义的罪名。哈哈哈哈，我们就等着坐收渔人之利吧！”

    这群粤军将领用广东话噼里啪啦的大讲一通，最后还一脸阴柔地哈哈大笑起来。议定起事的日期和具体部署后，他们才各个分散。

    洪兆麟这人还真是做得出来，或者很确信能够名垂青史，或者这次出风头定能博得更多的权利，带着自己一个师的兵力，向广州总统府气势汹汹地径直奔来，一路上还在重要据点布置兵力，企图成合围之势。到了夜间十点左右，总统府秘书处值班人员陈友仁觉察到一点风吹草动，慌忙派人通知孙中山，说：“闻得今夜粤军有不轨行动，请总统务必暂时离开总统府。局势紧迫，切勿迟疑，行动快捷，以免耽误大事！”

    孙中山仍是岿然不动，心里还是觉得陈炯明一伙虽是政见不同，但也不至于以炮火相加，只是斥之为谣言，便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晚间十一点，总统府秘书林直勉、参军林树巍一齐跑到孙中山的总统办公处，见面就是十万火急地劝说：“今天夜里的消息着实险恶，陈友仁已经告知总统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我们也听到叶举部士兵朝总统府赶来的风声。恳请大总统火速离开公府（总统府），暂避祸患，免遭凶险。”

    孙中山仍是不以为然，表现得相当镇静：“陈竞存虽然政见与我大相径庭，但也不至于昧着良心害我。退一万步讲，即使竞存有意害我，他的部下兵将都与我曾共患难，极有感情。再说他们当中也有些明白事理的人，哪里肯助纣为虐，反而来谋害我呢？你们也不必大惊小怪，风声鹤唳的，这样只会让形势更糟。”

    林直勉听着就很不顺耳，相当不耐烦地说：“先生为什么总是喜欢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哩？您总是诚心待人，不肯猜疑别人，可那些部下前些日子纵兵抢劫，您也是见证过的，那样蛮横的士兵，真不可以常理相揣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如果他们真的心怀不轨，到时候可悔之晚矣啊！”

    “我在广州的禁卫军都调到韶关去了，这足以证明我的诚心了，我对他们可没有丝毫的敌意和防备之心。如果他们明目张胆地用兵于我，无异于自掘坟墓。这与先前的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人人得而诛之，他们不会乱来的。”孙中山仍是言之凿凿，总认为自己是安全的，心里还是没有防备之意。

    “好吧，既然先生如此有信心，那我们还是先去外边放哨防卫，一有异常危机之处，先生可要保持惊醒了。”见孙中山如此固执，林树巍说着只好拉着林直勉就走了。

    不到一刻功夫，孙中山还是在翻阅整理文件，就接到电话，说是：“今夜粤军必当叛乱，务请总统迅速远离公府，切切勿延！”之后孙中山接二连三接了好几次电话，只是念及当时与粤军士兵同甘共苦的情形，始终不肯也不愿意相信，仍然没有半点提防和畏惧，坚持他一味的说法：“粤军将士断不肯加害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