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政治资本(第1/1页)名将台

    三十九  政治资本

    曹锟开始对吴佩孚感到不满,他手下的将领幕僚更是如此,总认为吴佩孚这人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为了把曹锟拥上大总统宝座,他身边的人很快就自成为保派(直系保定一派),与吴佩孚的洛派(直系洛阳一派)开始出现分裂与斗争。蒋介石在永丰舰上的表现让孙中山相当满意,毫无疑问,这为蒋氏在后来跻身国民党最高层积淀了丰厚坚实的资本。

    “你这小子别硬撑着,现在这种情况,你还同我讲这些,太客气了吧,快去休息休息,有了战况,我再找你商量。”孙中山拍着蒋介石的后背很用心地劝说道。

    “不行,还是您去休息吧,我还能扛得住,别担心我。”蒋介石说着,又挺一挺身体。

    孙中山笑着摆摆头,说:“好吧,要不这样,我以大总统的名义劝你去休息,总该行了吧,”看蒋介石又想拒绝,孙中山直接把他往船舱内推。

    总算把蒋介石“打发”走了,孙中山又看看身边的士兵,还问他们累不累,如果累就先去休息,他一个人也能好好看守。可那个还真舍得让这位快五十多岁的大总统守夜,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说能行。正说间,突然接到探报说:“叛军贿买肇和、永翔两舰来进攻永丰舰。”

    孙中山略微笑了笑,说:“现在水深恐怕又浅了不少,肇和吃水深,如何能来?永翔虽来,也没什么要紧的,料他也不敢单独攻击我舰。”之后,又同林树巍、林直勉等人商议商议后,就加紧戒备,安排好轮流值班士兵。

    已是傍晚,珠江上由于残余云霞的映照,呈现出一片彩色的波光粼粼,远望着对岸、北方和更北处,一双忧郁、深沉、坚定又满怀期待的目光一直向那方投射着,让人感觉这目光中都染成了霞光的淡红色。这位非常大总统伫立在夹板前方,一直往北方凝视着、沉思着,任凭晚上的海风呼呼拂过脸面,也顾不上海鸥的掠影和鸣叫声的打扰,一幕幕过往史事霎时间竟活灵活现般呈现在脑海,连同一起的还有数十载于海内外的奔波呐喊。一分钟、一刻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都过去了,可没有那位士兵想着要前去打扰或者说是关心,也许,和孙大总统一样,他们一样也在惦记父老乡亲或是回忆少年往事,或者也干脆被面前这位饱经风霜的长者的气场所感染住、所吸引住。

    不知道这古老的中国在这样的时候,为什么会有无数的战争和杀戮?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背负和承担那么多国内外的痛苦和灾难?为什么先前强汉盛唐的气魄反而更能牵引住记忆的脑细胞?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来阴魂不散地缠绕着在这片古久深厚土地上辛勤本分地耕耘着的人们。

    思接千载,神游万仞。即使这滔滔江水也无从回答那么多的为什么,只是有意或者无意地牵触着人们还没有完全枯死的思维神经还那颗仍然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一连很多天都是没日没夜的,可能舰上的人都已渐渐忘记日历的翻新,不知过了几天,总算得到前线的报告,说李烈钧、许崇智等各部的军事进展颇为顺利;之后又得到湘军电告,后队已过乐昌。偏偏就在这天,到中午时刻,又有侦探前来报告说:“叛军陈永善在江门已经准备了钢板船三四十艘,招募敢死队近千人,专门前来袭击总统坐舰。”蒋介石听闻,迅速对孙中山建议道:“对此情况,我们干脆去找些树木来,扎成木排,围住坐舰的周围,叛军的钢板船不能立刻突击过来,就算偷偷布置鱼雷也不行。”

    孙中山又不慌不忙,神色镇静地说:“这可能是叛军的恫吓之计,我们坦然面对就行,不必大费人力了,自然没有什么大事。”永丰舰这边虽然的确没什么大事,可从香港转来的报告一天比一天坏,说是北江方面北伐大败;而且叛军谢文炳又大败参加北伐的湘军;陈嘉祐前来援助的部队被击退;还有一团北伐军全军覆没,两个团长阵亡。这些报告来得也太突然了,而且胜败竟也如此之迅速,不得不让舰上的将士将信将疑。

    本来是派遣林树巍到梧州,催促关国雄、刘震寰迅速出兵,由肇庆之下广州。关国雄本来同意在梧州发兵,及至林树巍由香港筹集军饷到梧州时,这关二哥又阳奉阴违,不但自己不发兵,也使得刘震寰不敢单独出兵,驻在柳州的张开儒部也被他阻止住。

    该来的总会来的,尽管很多时候是自己心理暗示自己要有希望和信心,但这些都无补于事,派出去的侦探又回来报告:“前方既已失败,总统也已无留粤之必要,还是尽快想办法远离此地吧!”

    孙中山还是一脸疑惑而不肯相信的表情,说:“我必须得着前方确实消息才能安心,不然,轻率离开,放弃职守,怎对得起前敌士兵和舰上的将士。”

    程潜刚好带着士兵巡逻赶来,得知前线的报告后,便劝道:“陈炯明、叶举在后方的兵力已经没了牵制,这时又不能立刻集合各方义军攻取省城。前方将士的战况已成定局,是再也不能挽回的了,总统如果非要留粤,在这军舰上只是做无谓的冒险,实在没有什么益处。不如暂离广州,设法指挥北伐军或是恢复先前局面,或是前来回援,或是别图进取,真没有必要再在此停留了。”

    见孙中山还是不为所动,蒋介石又急起来,也上前劝说:“这些叛军,以总统之号召力,早晚能将其消灭。若是非要留守舰上,我们又处在下风,倘或被叛军阴谋得逞,革命前途还能好起来吗?孤悬在这水面上,真不方便运筹帷幄,如果坚持下去,只能让我党、我军乃至我国革命事业遭受更大的损失。”

    孙中山面无表情地看了蒋介石一眼,又说:“我意已决,未得到前方确报,绝不擅离职守。如果南雄真的失守,不必你们劝说,我自然离开这里,另图再起,再与诸同志一如既往地贯彻革命主张。”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让人立刻再去打探前方虚实,再来报告给总统。”看蒋介石急切地又想说什么,程潜索性抢先说出自己的话。

    坏消息还是来了,这次来报告的是先前总统府的外国顾问:“我美国政府领事得到确报,南雄于前月月底失守,所以前方报告路途受阻,北伐军已经退守龙南。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大总统不必怀疑。”孙中山知道这外国顾问素不轻信别人,也不多谈军事,因此对于这个消息深信不疑,便立刻召集各舰舰长及随从军官幕僚商议。

    “赣南失陷,真是始料不及,南雄不保,前方腹背受敌,战局危急,总统固守省河,实在无益,不如暂离广州,号召同志,再举讨逆。”各舰舰长几乎意见一致地齐说。

    孙中山和在场的其他同志商议一番后,都一致认为应该早点离开广州,再图大事,随后,又托外国顾问通知各国驻粤领事。英国领事一听到消息,迅速派人来说:“孙大总统如果离开广州,我们领事愿意派炮舰摩汉号护送到香港,不必另外再搭乘商轮,而且俄罗斯皇后号游船又将开往上海,我们领事可以拍电到香港,预备舱位。”孙中山觉得盛情难却,便欣然应允了。

    等到8月9日下午3点左右,孙中山率着蒋介石等人离开准备离开广东,舰队善后事宜委托秘书林直勉、参军李达章二人代为办妥,并多发一个月的军饷奖励舰队官兵。到了4点,摩汉号炮舰由广州出发,目的地就是不远处的香港。马上就是海阔天空,马上就会有一片新的景象了,一个月来的朝夕相处和存亡与共,让这革命领袖难免长叹:“想不到我们居然被叛军围困了近两个月,想不到在这样的局势下,我们仍能脱险。但是一息尚存,此志不能烧解。我还是那句话:吾志所向,一往无前,愈挫愈奋,再接再厉。愿以此与诸君共勉!民国还有很多很多未完成的事业,仍然在我们身上,万望诸位不能轻易放弃。这么多些日子的同舟共济,真是辛苦大家了,愿诸君多保重,待民国光兴之时,当是我们重聚庆祝之日。”

    众位将士不忍卒听,有的仰天长叹,有的暗自落泪,也有的握拳捶头,离别之际,就是真的没有太多的话可讲,或者有许多许多话也讲不出口了。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患难之际,蒋介石能够迅速赶来守卫在孙中山身边,并与之分忧解难,这让孙大总统感到莫大欣慰,也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要是早日听蒋介石的话防备陈炯明、叶举这一手,就不至于此,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