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后起之秀(第1/1页)名将台
胡汉民前脚一迈,沈鸿英所派之人后脚就跟了进来,目的还是一样,拉李宗仁入伙;好歹现在人家也有六七个县的势力范围,军队也有三千多人,纪律严谨,声势颇壮,真是不容小觑。这次前来游说的可是沈鸿英的儿子沈荣光,这人出自南宁将校讲习所,是李宗仁教过的学生。一碰面就大讲恩师教诲永世不忘,在回忆一下当时听课时如何认真、如何敬重的情景,随后总算道出在自己脑海里酝酿已久的主题:“先生带军治军之才是有目共睹,现如今也是个多事之秋,纷争混乱频繁,何不‘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以图大干一番事业呢?我父亲对先生景仰有加,特派学生前来请先生前去任家父所部师长,还望先生同意。”
“荣光真是有心了,我想想,先让我想想。”李宗仁面带笑容地应答,脑子却转得飞快:沈鸿英就是陆荣廷第二嘛,我看也难成气候,就算走点运,即便竖子成名,也不会兴盛太久。这人当过土匪,所部上下风纪无存,全凭意气相投的绿林好汉作风来维持军纪,说得更直接一些,不啻为一群乌合之众。先前在桂粤战争中又反复无常,这样的人和这样的部队真不值得投入,现在又想方设法派人来收编自治军,对于稍微有点头脑和远见的人来讲,真有点一厢情愿或者说是白日做梦。
“不行,你们还是另找他人吧,我现在能够足以自保就很不错啦,哪有什么野心啊!”李宗仁坐在那里,用一种很温和很客气的口吻说道。
这学生可是过于认真,不容李宗仁多说就又很诚恳地说:“先生,您我师生一场,只要您去,我父亲绝不会亏待您这种德才兼备之人。”
“荣光,你要是还真当我是老师,还是听我一句劝,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说再多,我还是我想法。”口气坚决,但态度还是和善,李宗仁依旧笑容不改。
“我是诚心诚意的,先生,”沈荣光见老师不太赏脸,自己有些急:“家父正四处收编自治军,如果您现在不见机行事,以后恐怕会出现误会,到时就不太好说了。”
“哼”,李宗仁的冷笑有多冷,只有跟前的沈荣光最清楚,后来的话更是让他彻底失望:“你们的部队如果还是那种绿林作风,再不上进,依旧胡作非为的话,哪天被我部收编还不一定呢!你还是直接回去向你父亲复命,不必在这大费周章了。”就这突然直接的一席话,说得沈荣光垂头丧气,像偷油遇见猫的老鼠般夹着尾巴逃走。
只有一心一意跟着孙中山了,沈鸿英的部队可是我的十倍,不过一在桂林,一在玉林,他对我也是鞭长莫及。但之后出乎我意料的就是,沈鸿英居然响应孙中山的密令,连同滇军刘希闵和桂军一支的刘震寰由梧州、贺县分进合击,直捣广州,竟然一鼓作气赶走嚣张跋扈的叶举部队。真没想到,孙先生的国民党选择了实力远比我强大的沈鸿英,我现在只好养精蓄锐,坐观待变吧。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这是我当年暂时想出来的法子,后来的事真是难以预料,谁也想不到,以后的事亲身经历了一次,讲回忆录的时候,可算又经历了一次,只是世事难料,但彼时此时的心境却大不一样。
“李先生,您的声望威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也是风靡民国三十多年来的了,从辛亥革命起,以及后来的主政广西、‘两广统一’、‘北伐’、‘蒋桂战争’、‘中原战争’、抗日战争,逼蒋下台这样的重大史实可谓起着翻云覆雨的作用,其间的丰功伟绩、雄才大略就算现在讲起来也是英烈豪迈,那您现在还能不能回忆起您的发家之迹和走上革命之途的大致事件?”这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青年学者,和一位早年就投身中国革命事业的重量级历史人物在谈论那离奇不凡的过往经历,他们二位商量了很久,最后情意相投,达成一致协议:也写出一部口述回忆录来。
那李先生显得非常乐意和开心,都是快近七十岁的老年人了,给自己子孙辈讲述自己过往津津乐道的往事当然是很惬意的事了,一来可以回望早些年的峥嵘岁月,二来又可以打发这最害怕孤独的晚年时光,何乐而不为,不过想是这么想,但心中还是有一些顾虑和不小的伤感:“小唐,过奖啦,过奖啦,现在的我还不是流亡国外,有家不能归啊!再说我对我的记忆也不是很自信,都这么一大把年纪,我努力想想,好好想想。”
“可别这么说,再怎么您也是‘不废江河万古流’。现在请您讲这些,真是让您给费心费神,不过您也千万别太在意、太拘谨,就当我是您的子辈,我们像谈心一般,畅所欲言,谈得惬意开心就好。”小唐温和地笑着,还把从远方寄过来的西湖龙井茶给那李先生给泡上,“您先等一会,我去拿点糕点和水果。”
“小唐啊,我们之间,凡事从简,不必搞得你们客气哈!”李先生微笑着摆摆手,那笑满是慈祥,挥手也很稳重。
“没有客气啊,我们中国人待客之道,不是客随主便嘛,哈哈,是您不要客气就行。”小唐也是很亲切地回话,刚开始还有些生分的气氛现在被热情和亲切打破得无影无踪。
“不错嘛,小唐是什么时候来美国的,还恪守我们中国之传统,很不错啊!”李先生抿了一口茶,很随意地说道。
“我是28岁来美国的,土生土长的中国人,现在到美国也不过11年,不管在哪里我都是一颗中国心,当然不能忘却我们的传统。”小唐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糕点来,一边朝沙发和茶几这边走过来,一边很率真地说。
“哈哈,说得好啊,爱国之心真切,有血性,又是性情中人,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都扛枪好几年了。”李先生对小唐赞不绝口,比起先前有多了几分好感和亲切度,不过顺便谈到自己青年,有几分自豪也有几分感慨。
“噢?您先慢用,随便一点,也没什么好招待您的。”小唐的兴趣被激起,很是好奇地继续问道:“您在28岁的时候,都已经打过几年仗了?”
“嗯,就是啊,我刚好在弱冠之年(20岁)扛的枪。说来也惭愧,我当时参与的就是‘驱蔡运动’,就是针对后来在护国战争中名动一时的蔡松坡将军。真是世事无常,后来也跟着他护国讨袁,在他手下‘炒排骨’(当排长),就是在此基础上,我带的士兵才越来越多,这样才有以后的底定广西,两广统一。”
“为什么要驱蔡啊?那您对鼎鼎大名的护国将军蔡锷有什么样的看法吗?”小唐饶有兴致地问,很认真地洗耳恭听。
“那时,蔡将军是南宁讲武堂总办(相当于校长),又任兵办处总办和参谋处总办,在整个讲武堂和桂军系统中权倾一时。不过当时我们地方保护主义很强,对于扼据要津之职的湖南籍大员当然有嫉恨之意;湖南籍贯的讲武堂学生在当地又很多,他们的国文水平比我们普遍要高,在升学时,几乎百分之九十是湖南籍学生,这样更是引起 对他的强烈不满,不过,他因祸得福,到了云南那个政治氛围相对单纯一点的地方,最后还当了总督,再后来引领轰轰烈烈的护国运动,获得国人普遍仰又重名垂青史,可谓因祸得福啊!”李先生完全放开了,没有忌讳地大讲一通,前半段讲得很认真,对于后半段蔡将军一事则是讲得津津乐道。
“据闻蔡锷将军为人儒雅,带兵亲和又有纪律,打仗更是奇勇不凡,您接近过他,对于他的为人,您怎么看?”小唐快速作完笔记,又仰头微笑地问道。
“很厉害,很不错,小凤仙当年把他比作李靖和周瑜,完全可堪一比。”李先生又是兴致高涨一大截,又小饮一口茶,吃了快绿豆糕,还在咀嚼的时候就说道:“蔡将军长得英俊,又颇为儒雅,那可是集英武与文秀于一身,而且能够与前线的士兵同甘共苦,简直就是食则同桌,睡则同寝,不过,对于犯错的士兵,他还是管得严,这可能就是我们自古以来常说的‘恩威并施’,可他的确深受所有官兵爱戴,没人不敬他、服他。对老百姓,凡其行军之处,那必定是秋毫无犯,比起那些经常自我标榜的‘儒将’那才真是仁民爱物,他给我映象很深的一次是,在训练课上,能够从马后面直接冲上去骑在马身上,那才叫动作敏捷,真是英姿飒爽。”
“嗯,作风优良,作战神勇,他本人也大有作战技术和武略,真乃一流名将!那您以后是怎样在广西崛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