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乌烟瘴气(第1/1页)名将台
吴佩孚这人孤高标世,哪里肯把这个小角色的恭维给听进去,他也只是哂之一笑,然后在言归正传:“说得好,的确得我亲自出马。你现在拿出纸笔来,我念你写,然后分别给大总统、总理、内务总长和财政总长分别发一封电报。”
“好的,大帅,您说我写。”这秘书被哂笑一番后,变得谨慎起来,只是恭恭敬敬地从命。
为了表示期望之高,关注之切,吴佩孚边想边咬文嚼字,说起文言文来:“诸位高座钧鉴:百国宫殿,精美则有之,无有能比故宫三大殿之雄壮者。此不止中国之奇迹,实大地百国之瑰宝。若果拆毁,则中国永丧此巨工古物,重为万国所笑,即亦不计,亦何忍以数百年故宫,供数人中饱之资乎?务希毅力维一大地百国之瑰宝无任欣辛盼祷之至。”
“大帅,我总觉得这还有些欠缺,为了把声势搞得再壮大一些,不如干脆把这份电告的内容发到全国各大报纸上去,让举国来评说公道。”
“呵,言重了,我对他们只是恳请和希望,又不是辩论是非,也不是互相攻讦,何必要让那些成日没事找事的报纸占便宜。”
“可这能够赢取百姓大众对您的支持和赞同,或者可以让您再声势一震,机会错了就很难再有了。”
“没事,你就照我所说去做就行了。”吴佩孚还是觉得好笑,心里还在纳闷:要是所有搞政治都像这秘书搞一些虚张声势的事,那就真是个外强中干的政府了,哎,都是怎么想的,实事不干,尽务虚。
“已经全部整理好,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
“按我说的去写去发就行了,没有必要再改什么。”吴佩孚挥挥手,示意他快去做,但很快就把他叫过来:“对了,我这里有一封密函,你给我发到三哥那里去。”
秘书这会没有说半句话,只是连连称好,随后又把吴佩孚拿出来的密函拿去电报处。
“妈的,有吴佩孚在洛阳坐镇,我这个河南省主席当了也是白当,老子不干了。”冯玉祥曾经这么向自己身边的人这样埋怨过,不过在同曹锟说事的时候可不是这语气和这态度,只是很委婉地表示:“三哥,当年我打走赵倜,也算是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可我越来越觉得省主席一职还真不适合我来当,我布衣出身,又一介武夫搞不好这些啊!”
“搞不好就不搞了嘛,多简单。”曹锟当时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可在身边幕僚的又是推搡又是眨眼的暗示下,他发现冯玉祥面露不满之色,于是只好转过话头,和颜悦色地走近冯玉祥,很关切地说了一席他后来都会后悔死的话:“我就知道你焕章耿直,有话都能直说,咱也不让你当个文职主席,当时也没有想好,真是屈才了啊,要不你干脆一点,到北京去驻兵,当个……呃,陆军检阅使,这样如何?”
冯玉祥脸色一变,肥嘟嘟的脸上乐开花来,还一个劲地鞠躬作揖:“三哥真是客气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
不到一个星期,黎元洪总统府的任命令就下来了,冯玉祥总算如愿以偿,带着他陕西老家的士兵来就要到向往已久的北京城。但在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礼仪性地到洛阳向吴佩孚辞职,谁知这吴大帅见面就是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噢,北京是一个好地方,陆军检阅使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是的,这一切都要感谢老帅和大帅的厚爱与提携,冯某感激不尽啦。”冯玉祥心中有恨,但实在不便于表现出来,还在为刚上任省主席就被吴佩孚要求协饷80万元,日后再每月协饷20万元而大为不满,但表面上还不能当即撕破脸,路还长着哩。
吴佩孚看着冯玉祥一脸暴发户的面貌,只是浅浅发笑,然后又给冯玉祥下了一个难招:“这次去北京可以,河南可以为你的第十一师每月协饷20万元,不过只许带走第十一师,近几个月在河南新募的三个混成旅留在原地。”
“焕章愿悉听大帅的一切安排!”冯玉祥答得很干脆。
可一回开封,冯玉祥就命令新招的三个混成旅以第十一师的旗号,连夜向北京开发,等他们到了北京后,自己又打着第十一师的旗号把一个师的兵力再次带到北京。很快,就把他的陆军检阅使办公署设在南苑的航空署旧址。他来北京第一个要拜会的人不是大总统黎元洪,而是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的张绍曾。这个时来运转又青云直上的内阁要员恰好又是冯玉祥的老上司,辛亥年间,一个担任二十镇统制,一个担任第三营营长,弹指一挥间,一个生肖年过去了,他们竟然能高官厚禄地在北京相聚,二人如此久别重逢的心情可想而知。
“二哥,可让我给想死了,这次又能在您麾下办事,真是我三生有幸之事,日后还望您多多关照。这是一些微薄之礼,还望笑纳啊。”冯玉祥脸上的肉挤挤地堆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哪里话,哪里话,向来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往后焕章后来居上,我还得靠你帮助呐。”张绍曾也是一脸笑容,走上去对冯国璋又是抱又是撞,又是握手又是拍肩,搞得很亲热。
“哟,您这不是折煞我嘛,您现在都登峰造极了,退一万步讲,我想上都上不去啊,走吧,我们哥俩好好畅饮几杯,叙叙旧,侃侃古今。”
然后在酒桌上,喝酒、聊天以及开玩笑,作了很多铺垫,冯玉祥依然头脑清醒地向张绍曾提了一个要求:恳求总理阁下向政府提议,每个月至少得拨付冯玉祥军15万元的军饷。张绍曾觉得在这京城有人好办事,有军队的人更是至关重要,以后双方还要互相提携与挺助,当下在半醉半醒之际就给答应了。冯玉祥佯装喝得很醉,还装出酿酿跄跄的样子告辞了。
迈出张府大门后,冯玉祥很想立马去找他的老熟人、关系特别好的北京卫戍军司令王怀庆,可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几分醉意,这样去未免失态,所以就延缓一日。一大清早,冯玉祥就如法炮制地送礼,然后再拉着王司令喝酒聊天,最后也是在几分清醒几分醉的情况下,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老王啊,你说我能官升至此,又带兵扼据京畿之地,最应该对谁感恩戴德?”
“这还用说,当然是三哥了,我能这样,也是三哥的恩德啊!”
“那我们该不该为三哥做点事实?”冯玉祥很正经地说。
“那好啊,毕竟我们以后还得多靠三哥提携啊!”
“可吴大胡子硬是不让别人来帮这个忙,你说气不气人?”冯玉祥表情气愤。
“你说的是当总统的事吗,哎,这可是众人皆知的事了,也不知吴佩孚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看多半是他自己想当总统,这人一向都看不起别人,总认为天下之间,老子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王怀庆也赶着说,很是提劲。
“我现在找你就是希望同你一道,来给现在的内阁施压,迫使黎菩萨早点下台,好让我们三哥上去,往后我们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了。”冯玉祥拿着手帕擦擦嘴,说完,还很轻巧地将帕子往旁边一甩,酷劲十足。随后,二人又商量了一下具体对策,酒席才散去。
军饷本来是一个月按期发一次,但这冯玉祥为了寻找借口,也为了把事情办得踏实一些,还直接同王怀庆邀集了警察厅、戍卫司令部、步军统领衙门和第九师的上层军官商议,决定武装索饷。几个手握重兵的长官商量一番,就先派24名军需官打前锋,先到财政部、盐务署和总理、总长的私宅严加把守。随后,冯玉祥和王怀庆带着约集的全体高级军官和一些重量级的幕僚共85人,硬是把国务院的大门围得个水泄不通。
见到国务总理张绍曾的面,王怀庆毫不客气地直言快语:“军饷不发,军心不稳,这可是关系到北京的治安,如果不迅速解决,难免会出现问题。”
“自然会有管理财政的人,你们怎么就找到我了,我们各司其职,谁顾得上那么多。”张绍曾支吾其词,显然已经把话题推向了财政部。
当时财政总长刘恩源也在场,看见那伙军人齐刷刷地把责问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只是笑笑,缓解一下心头上的压力后,就站出来打包票:“三五天之内会给你们答复,你们最好还是快走吧,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哼,三五天之后,如果还是筹不到钱,那该怎么办?”王怀庆哪里还顾得上堂堂一国财政总长的面子,肆无忌惮地厉声问道。
“好说,好说,如果失约,我就引咎辞职,以谢在座各位!各位到时候大可另觅贤能,以图善后。”刘恩源心里相当不愉快,但文官跟武将讲理好讲吗,只得暂时示弱。
冯玉祥听到了,火气更大,直接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我们是来索饷的,财政总长辞职不辞职,不管我们的事,我们只知道,这个总长只要在位一天,就要负筹款之责。如果我有人事任免之权,早就把这种财长给撤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