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贿选丑闻(第1/1页)名将台

    这冯玉祥一开口,让刘恩源气愤不已,但又无可奈何,只是觉得无地自容,顿时气得脸色发紫。还是张绍曾挺身说了一句:“刘恩源固然不懂财政,但试问中国财政,就算请行家来接管,又有什么办法?”

    刘恩源像是受了鼓舞,也站出来说:“财政总长简直不是人干的,一天到晚,东也要钱,西也要钱,谁也没本事应付。就连像胡景翼这样的土匪,也是隔三差五地来要钱。现在土匪都要国家拿钱来养了,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胡景翼那可是吴佩孚手下的一名猛将,这样骂胡景翼就等于是在骂吴佩孚,属于洛派骨干的农商总长刘定五相当不满,忍不住站出来,鼓着拳头说:“好吧,既然财政总长这样说,我们首先就来讨论一下财政总长的话。他刚才既然说胡景翼是土匪,那么国家为什么要还要养那个土匪呢?既然说他是土匪,我们就应该请总理下令讨伐这个土匪啊,如果胡景翼不是土匪,我们得还人家一个说法,绝对不能随便含血喷人,无中生有。”

    国务院大厅内面很快就充满嘈杂声,在场的军人和文职要员议论纷纷,只是刘恩源一言不发,脸色发白,气得连手都在发抖。

    “咳咳,”张绍曾为了不使自己部下过于难堪,就笑脸相迎地说:“我们还是先讨论其他重要的问题吧。”

    “那可不行,”刘定五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愣是得理不饶人地说:“今天必须先弄清楚,胡景翼到底是不是土匪,这个问题可是关系到国法的大问题。”

    刘恩源还是强装一笑,话语从他喉咙里很艰难、很艰难地蹦出来:“我刚才一时情急,说了一个不恰当的玩笑话,我们同僚一场,你又何必这么较真呢?”

    冯玉祥和王怀庆本来就不很不满吴佩孚和他手下那几个悍将的飞扬跋扈,现在虽然对于刘定五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比较愤怒,但本着看戏不怕台高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理,就在一旁冷眼旁观,唯恐他们争执不起来。

    “那怎么行?”刘定五握着拳头在自己歪着的脖子磨来磨去,很拽很酷地说:“这里可是堂堂的国务院大厅,不是演相声开玩笑的场所。要想解决这件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请刘总长发个通电,承认自己说的话等于放屁,二是请总理下令讨伐胡景翼。”

    刘恩源怒发冲冠,真想上前与刘定五打一架,掂量着自己身材远不如对方那样魁梧壮硕,索性只好咬咬牙关,深呼吸一次,硬着头皮走到刘定五跟前,先是深深鞠了一个躬,这个动作的时间很长,长得包含了屈辱、忍耐与痛恨,起身后,他又大声说道:“好好好,算是说得对,我刚才是放屁,这该对了吧。”

    人们对于刘恩源的忍辱含垢几乎都到了啧啧称奇的地步,私下里,一阵议论声又展开。明眼人都清楚,刘恩源是曹锟的保派骨干,这样也就意味着保定派与洛阳派之间争斗的暗涌渐渐翻腾到水面上。冯玉祥这人还是把这次风波记在了心上,也决定了该以何种方式才能更好地达到自己的目标。

    经过几番讨价还价,财政部答应从即日起,到5月10日止,分三期发放一个月的军饷为1397000元。可说是这么说,财政部根本就已经没有这么多资金,这笔钱到5月1日还是没有着落。这可把冯玉祥给弄急了,他直接派人到国务院去传话:“如果5月10日,还是得不到军饷,就非得请财政总长来南苑做客。”

    刘恩源听闻后,当夜就逃到天津。张绍曾也想一走了之,在准备逃往西山的路上被西直门的军警给挡了回去,尽管如此。冯玉祥仍是不依不饶地派人催款,张绍曾无奈,只好提议让冯玉祥的亲信薛笃弼为崇文门监督,这可是一个不少人垂涎已久的大肥缺。但提议任命的信件被送到总统府后,黎元洪一口否决,要求内阁改薛笃弼为盐务署长,其实黎元洪这种做法只是变相的让步,既能让冯玉祥感到满意,也能向外人展示自己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这样一来,冯玉祥也安静了几天。

    但安静的日子只是过了几天,曹锟的亲信内务总长高凌蔚发起难来,在全体阁员大会上率先发言,说总统对于崇文门监督的任命不肯下达,又以命令形式指示内阁任命薛笃弼为盐务署长,这简直就是侵越职权,严重违反了责任内阁的原则,这样内阁必须总辞职。这矛头显然最终指向的是大总统黎元洪,目的显然是拥护曹锟上台。

    参与了倒阁阴谋的保派阁员齐声附和,但张绍曾一人沉默不语。

    高凌蔚逼着问:“如果总理不肯带头辞职,那好吧,我就只有现行离职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张绍曾几乎哽咽地感慨道:“要干大家一起干下去,如果不干,大家一起不敢呗。”之后,这位当年陆军士官学校的“前士官三杰”(其余二人便是吴禄贞和蓝天蔚)之一张绍曾忍痛在辞呈上签字,当晚,结束一段政治高峰生涯的他就直接乘火车奔向天津去了。

    内阁成员向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总理下野,其他阁员也便下台,倒阁成功了。现在黎菩萨前面连一块挡箭牌都没有了,冯玉祥和王怀庆继续奋斗,带着军官仍然像以前一样索饷,一些军警也被鼓动起来,扛着几把枪径直到总统府,指名道姓要黎元洪出来相见。

    黎元洪经不住那些军警的折腾,没好气地喝道:“是不是要我也像内阁一样辞职才好。”

    “我们不是要总统辞职,我们只是要总统发饷。”军警们齐刷刷地喊道。

    “发饷是内阁的事,我一个总统管不了。”黎元洪背对着他们说。

    “我们不管是谁的事,反正不发饷我们就只知道找总统。”

    “我没钱,你们究竟想怎样啊?”黎元洪不耐烦地说。

    “养兵发饷,天经地义,如果没钱,我们全都死在总统面前。”

    这简直就是威逼,哪里是他们在我面前死啊,分明就是把我朝死路上逼,总统当到这个份上,真是够呛够悲催的了,本来一个月基本上都还要倒贴1万元左右,月薪全部掏出来都还不够,现在又把几十万每月的军饷加在他的头上,我算是真成了黎菩萨。黎元洪边在心里掂量着,边用无助的又孱弱眼神扫视在眼前的诸位军官,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神色直教人噤若寒蝉。“好吧,我保证,在一两天之内会有新内阁诞生,6月16号一定可以发军饷。”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是无可奈何的缓兵之计,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四十三  贿选丑闻

    两次复辟丑闻的阴霾还没有在民国民众的心头彻底消散,贿选的风波又突兀上演。曹锟手下大概跟当年急切拥护袁世凯当皇帝的从龙之士的心理大致相当。民国总统还真不好当,黎菩萨再度被逼下台,在结束政治生涯前夕,也不得不感叹自己让冯玉祥进京真是当年迎进张勋的重蹈覆辙,引狼入室害了自己。吴佩孚鞭长莫及,只好眼见着生米煮成熟饭,责叹皇帝不急太监急。

    黎元洪说完那一席话,那些军官又讨价还价一番,在得到几次郑重的口头及书面承诺后,方才散去,可这黎菩萨急得一身冷汗,心中还有几分寒意,得到第二天就立刻派人到天津去和张绍曾会晤,急切请他出来复职,算是为兄弟挺身而出。这个当年率三路大军打退蒙古地方政权三路大军的“树威将军”不假思索就婉拒,一连说自己爱莫能助,一点当年的威风都没有了。

    请人出来帮忙没有得到支助也就罢了,可倒霉的黎菩萨派人这一举动被冯玉祥的人监视到了。受冯玉祥的指使,北京天安门外突然搭起了讲台,还大张旗鼓地召开所谓的万人“国民大会”,其实到会的只有一百来人,全部是冯玉祥手下特选的一些能说会道的官兵,他们换了便装,就上台演讲,对当今政事大谈一通。一个人讲完之后,每隔几分钟再上去讲,或者几十人分队轮流着讲,如此反复,好像真有一万多人一样。他们还高声向市民指责黎元洪复总统职根本就没有法律依据,现在又无缘无故拖欠军饷,破坏责任内阁,真应该早点卷起铺盖走人。

    得知这一消息后,本来焦头烂额的黎元洪却是哭笑不停:“这个冯胖脑袋,看起来呆头呆脑,还真是鬼点子够多的,真不知这人又几十根花花肠子,尽跟我来这一套。我要是有兵,妈的,直接跟他干起来了,哪里还让这肥头大耳的小喽啰耀武扬威。”

    其实,好戏还在后头,冯玉祥的新奇古怪的花样还真多,他和王怀庆一唱一和,要求北京军警全部罢岗,而且还分别致电国会和外交使团,声明保护国会和外国侨民,但新华门和总统府外面的卫戍部队统统撤走,就连黎元洪家里的水电也被切断,他的家门外则是挤满了士兵装扮而成的“乞丐团”、“公民团”、“市民请愿团”、“教授团”、“学生团”等团队组织,手里挥舞着“改造时局”、“总统退位”、“总统违宪”等旗帜,狂呼乱喊,鬼哭狼嚎的声音搞得附近打麻将的人都不能安神。当然,军警和士兵前去黎元洪寓所催军饷的情景接二连三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