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逼总统下台(第1/1页)名将台

    黎菩萨都快散架了,忍无可忍的他只好给曹锟和吴佩孚打电报,语气悲怆地质问:“元洪依法而来,今日可依法而去,我都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了,早已不计生死了,又何必留恋虚位?某些将领和军警如此举动,是否必将陷元洪于违法之地?二公畿辅长官,总不会坐视不理,希望二位能够给予指示。”两天过去了,黎元洪窝在家里苦苦熬了48个小时,但是被他尊称为二公的两位直系大佬杳无音信。实在是不得已,黎元洪再度给他们二人发电报:“两公畿辅长官,国之栋梁双柱,为今洪某陷入围困之境,万望二位能作指示,给予支持。”可是这电报还是石沉海底,甚至没有半点波澜的动静来作为回复,就这样几次低声下气,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这让额头皱纹深陷,胡子花白的黎元洪不禁潸然泪下。

    远在洛阳的吴佩孚虽然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赞成,但现在这事情是发射出去的箭,怎么就能够突然收回来呐,对于黎菩萨的求救,只好跟着大恩人、老上司曹锟一样默然不语。

    黎元洪可是曹锟、吴佩孚当时一手扶植上台的大总统,现在对于黎菩萨居然都不闻不问,冯玉祥感觉像是得到了一种默认的鼓励似的,联合着王怀庆对黎元洪步步逼近,直接联名致电给黎元洪,说如果再不发放军饷,他们二人和一些高级军官必当辞职,对于驻军的士兵则任其自由行动,声言他们对于整个北京城的治安也将不负责任了。黎元洪气愤了,心一横,索性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拼他个鱼死网破,于是当晚就召集亲信幕僚在自己被围困重重的寓所里开会,这些幕僚在得到消息后,纷纷化妆成士兵,从黎府的后花园进去,在和幕僚一番商议后,他们一致决定让黎元洪下令,撤除那些一起闹事的巡阅使、巡阅副使、陆军检阅使、督理、戍卫司令的命令,可是命令送到印铸局时,那里的人拒绝付印,气得黎元洪和他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幕僚气得肺都快炸开了。

    冯玉祥见黎元洪负隅顽抗,倒是越发想要驱逐黎元洪下台,就跑到戍卫司令部去找王怀庆商量怎样尽快将这黎菩萨推下江去。冯玉祥直来直往,也未提前通告一声,一进那办公室,就发现王怀庆在干他的“老本行”——专心致志地蹲坐在一个漆红烫金又写着斗大的“王”字的马桶上面。

    “喂,老王啊,你还是注意一点噻,我有要事同你商量。”冯玉祥看到马桶,也不管臭不臭,就条件反射地捂着鼻子说道。

    “不臭,不臭,你有事就过来说嘛,千万别大惊小怪的,你看我身边的人,都早已习惯了。”王怀庆两手搭在办公桌上,转过头来对冯玉祥讲。

    冯玉祥心里都快骂娘了,真是他妈的“马桶将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会客之礼,没办法,他只好叫侍从拿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说:“黎元洪这家伙现在还没走,真是够呛的啊,还说下令撤我们的职。”

    “继续去逼呗,这泥菩萨究竟只是泥菩萨,你还怕他显灵不成?”王怀庆迅速提起裤子,站了起来,转身对冯玉祥说着。

    “要不我们直接让他在12小时之内给我们发放军饷,不然纵兵去他家里抢东西,看他奈何,要是不给点颜色,还真把他那个总统当回事了。”

    “好啊,我就知道你这小子鬼点子最多,就按你说的去做吧!”冯玉祥当下就在王怀庆的办公司给黎元洪发电报:“如果12小时之内不能发放300万军饷,北京驻军将会立刻处在自由状态,到时候,侵扰到总统阁下的府中,就别怪我们没有好心通知。”

    接到电报后,黎元洪大骂冯玉祥是王八蛋,完全无视法纪,随便乱搞一通,当下也没理会,带着几名侍匆匆乘火车前去天津。就在他前脚一离开,高凌蔚后脚就跟着打电话给直隶省长王承斌,说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截住总统专车。结果,黎元洪的专车一到北仓,就被疾速前行而至的王承斌带人给扣住。

    火车停站,王承斌就直接走到列车车厢去,到黎元洪面前别有用心地问:“总统既然已经出京,印信带在身上也没用处,难不成你还有将它带到天津去?”

    “我没有把印信带在身上,”黎元洪愤愤然地扭过头去,然后又站起来呵斥:“你他妈一个省长,凭什么在我这个大总统面前这么嚣张?”

    “哼,有你这样私自出京的大总统吗?”王承斌顶风而上,然后语气又较为轻缓地说:“快点把总统印信交出来,难道你还要我叫人在整节车厢上搜?”

    “我说它不在我身边,就不在我身边,你叫我拿什么给你?”黎元洪眼睛蔑了他一下,发怒地说道。

    “总统的话,实在叫人难以相信,真要我叫人搜嘛?”王承斌冷冰冰地说道。

    “你,你……”黎元洪指着王承斌的鼻子,颤巍巍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

    王承斌只是冷冷又带一脸坏笑地点着头,默不作声地盯着黎元洪。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印信就不在我这儿,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本大总统怎样。”黎元洪赌气地说。

    王承斌脸色一变,把身上的佩刀弄得当当作响,然后又短短地笑了一声,说:“总统既然没有带印信,那只好请您回北京拿去了。”

    黎元洪彻底无语,但很快发现,火车开动了,但不是朝北京,而是继续往天津在开动,达到新站,王承斌命人拆去火车头,让一千多名军警把整列火车密不透风地给包围住,还交代,大总统什么时候交出印信,什么时候就可放他走。黎元洪在闷热的火车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相当绝望和沮丧。

    当年辛亥革命时,他被革命军逼出来当军政府都督的场景又浮现出来了,之后担任鄂军总司令,然后又被选举为副总统,虽然没有位居大统,但毕竟也是名躁全国,惊动海外。可是现在,竟然被几个军官和一个省长如此威逼,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也太快,来得也太陡了,要是当年能够坚定不移地跟着孙中山、黄兴搞革命,今天又将会是怎样的局面。那时在湖北军政府门前祭坛高筑,祭坛上香烟缭绕,坛上黄帝轩辕氏灵位庄严肃穆,灵前又摆设香案,陈列着玄酒,铁血十八星旗分立两侧,一时间鼓乐喧天,士气贯虹,这就是时任湖北军政府都督黎元洪跪读祝文,三军鸣枪,全体跪拜,山呼万岁的场面。遥想当年,那番气氛和场景是多么激动人心,又让人感到是多么的神圣庄严,尽管全场的将士或许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在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心宽体胖的大总统实在是受不了火车内面那样的酷热不堪,感觉整个人都快被蒸熟一般,算了吧,我黎元洪认命了,就让这群王八羔子去飞扬跋扈吧,总会有人去收拾他们的,黎元洪的思绪还是转到了现在,直接让人通知他在北京的家属把总统印信交出去。黎夫人带着几个家丁亲自把印信送到国会时,时值参议院正副议长改选,由于新任议长尚未选出,所以国会表示暂时无权接收总统印信。

    王承斌得到这一消息,就直接打电话给总统夫人,说:“黎夫人,请你把印信交给首都警察总监。”黎夫人不知道黎元洪被困的详情,在电话里便断然拒绝:“绝对不可,堂堂大总统的印信怎么能够随便交给警察总监?这是违法的,我坚决不答应。”

    黎元洪眼光都有一些模糊了,很快揉了揉眼睛,他便直接从王承斌手里接过电话,对他的夫人大声说道:“你就给他们吧,他们叫你给谁,你就给谁。我现在被困在天津新站,动弹不得,等这事办妥后,我才能回家同你们相聚,然后我们再到天津去,好好过日子,你们不用担心,我马上就能回去了。”

    “嗯,我知道了,你多保重,我和孩子们等着你平安回来。”黎夫人在电话那头镇定地说着,但很快就被王承斌打断了。

    大总统的印信最终还是落到了王承斌的手里,这人拿着印信就开始号召天下,代拟下了三道命令:一、黎元洪向国会辞职;二、大总统职权交国务院摄行;三是声明大总统临行前所发命令无效。

    黎元洪接过电稿,随便浏览一下,然后又毫不犹豫地提起笔,在每份电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喃喃自语:“哈哈哈,早知道没有好结果的,没有好结果的。”

    这位大总统在火车上被困了12小时38分,当他的专车重新挂上车头,驶向天津老站时,到站时,天际已经露出了黎明的曙光,而这位三任副总统、二任大总统的民国政坛名宿就在这淡淡的晨曦中结束了他的政治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