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场交易(第1/1页)名将台
大总统终于被逼退了,冯玉祥、王怀庆和一干保派要员弹冠相庆,之后,在高凌蔚的召集下,他们开了一个特别会议,让军警维持治安,约束部下,并拥护国会和保护外侨,对于他们先前提出辞职一事就从此不再提及了。高凌蔚则被推举为国务院总理兼内务总长,在没有新的总统选举出来之前,暂时摄行大总统职务。
现在该曹锟偷着乐了,先前的买布郎曹三傻子,现在的老帅又即将成为荣登大统之为大总统了。总统是由议员选,得先搞定国会那帮人啦,吴景濂是众议院议长,众议院人数又最多,得先从这个人下手啊。曹锟兴高采烈地做着白日梦,然后把手下的副参谋长王坦叫了过来,开口就说明自己的意思,让他到北京去四处联络。
可王坦这人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似懂非懂地问:“老帅真的就这么喜欢当总统吗?”
曹锟被问得蒙住了,上下打量着这个被自己视为心腹爱将的人,怎么就这么不会体谅主子的意思呢,难道非要说得一清二楚才会明白吗,于是这曹老帅转转眼珠子,说:“这不是喜不喜欢当的问题,关键是总统这个位置谁我其谁,明白了么?”
“还是不太明白,请老帅指明。”王坦一个立正,严肃认真地说道。
曹锟绕着王坦直转圈,觉得真是好笑,怎么自己相当熟悉,相当了解的一个人却如此不能会意自己的心思,这曹三哥此时很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意动,算了,还是跟这小子说清楚一些为好,免得到时不得要领地到北京胡乱搞一通:“这个总统位置,别人当都不大合适,就我当最好了,这该明白了吧。”
“明白了,”王坦的回答可算让曹锟喜笑颜开了,但后来一句话让这位雄心勃勃的老帅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这话是这么说的:“老帅啊,你可要想好了,先前的袁宫保、徐大哥、冯四哥和现在的黎菩萨这几个人都当过总统,可最后没有一个获得好结局的,你要三思而后行啊,当年您的先祖魏武帝曹孟德英明一世,终其一生文韬武略都没有践祚帝位啊!”
曹锟觉得有点道理,沉思一晌,又很快大笑起来:“哈哈,我当个总统,是天下为公,同他当皇帝可不一样哦,他那是家天下怕被人骂他不忠于汉室才有所顾忌的,本帅一心为民,又何必顾忌这些。你不用说了,按照我的指令行事就行了,快去。”
听得那么坚定的口气,王坦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向曹锟告辞后,打点好行李,带着几个是从就朝北京赶去。一到北京他就碰到了在当地给曹锟当选总统而张罗的王承斌。王承斌心绪不宁地问道:“老帅想当总统,我们自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可这当总统的没有几个在位时是善终的啊,到底该不该当啊?”
王坦还是在曹锟面前时的那一种腔调:“若是为国,责任艰巨,恐怕老帅是难以胜任,自然就当不得;若是为己,还得快快下台为好。赚了一辈子的钱却没有用处,自然可以买个总统当当,当一段时间后,可以卸甲归田,回家养老以安享晚年。为了过过总统瘾,要有当当就快下台的决心才好,没有这激流勇退的决心,还是不要随便当。人的钱多得用不完,后人也很难守住。普通人要是有个二三十万,多半是几个纨绔子弟,早晚会把家当败光;要是当上总统,他的儿子就会好起来吗?我告诉你们啊,人的一生就怕升官发财,这样对自己对子女都有很大的不好,更何况是当总统。”
王坦还真是人如其名,坦白直率,可这一席隐隐约约又弯弯曲曲的话,让王承斌和身边的人彻底懵住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们一伙干站在那里,回想品味王坦刚才所说。可王坦这人很快就闪开了,继续去议长吴景濂家里去当说客,让他支持曹锟的选举。
“吴兄近来可好?曹老帅让我来看看你。”王坦找到人家家里去,待听候禀告通融之后,见面就这么问。
吴景濂听闻是曹锟派人来的,也便笑脸相迎,不过心里还在思忖,这人受三哥所托,到底找我有何贵干呢?莫不是通过我来帮助他主导选举:“哦,我还好,老样子啊。多谢曹三哥关心,到时候回去可别忘了代我问候三哥啊。”
“那是当然,吴兄为三哥所器重,为吴兄办事就是为三哥办事,小的在所不辞啊。”王坦面带笑容,连连鞠躬作揖,相当恭敬:“现如今,黎大总统下野,总统宝座的位置欠缺,依你这个议长的看法,谁上去最合适啊?”
这不就是明知故问嘛,吴景濂眼珠子直转,暗思道这小子真是明知故问,多半是来探我口风,可人家都已经说了是曹三哥派来的,现在到这种地步,不说他们几句好话怎么行呢,稍等,还是反探一下他的内心所想比较稳重一些。“哦,以现在的情形和态势,难道王兄还看不出来?”
王坦眯着眼对着吴景濂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说:“现在就凭曹老帅的权势威望,他想要当总统,那又有谁会反对呢,哪个又有资格能与曹老帅相提并论呢。不过,吴兄你这个议长要是更够成人之美、顺水推舟的话,事情就更容易办了。只要选举成功,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要当哪一个官就当哪一个官。你看这样好不好?”
吴景濂惊异万分,他在民国政坛也算是混了好多年了,议长都当了好多届,现在居然有人竟明目张胆地想要用钱来买总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现在听到王坦一席话,算是大开眼界,大长见识了,恐怕自己的先祖吴三桂当年也没见过这种用钱来买最高官位的阵势吧,真是他妈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买最高官。他彻底无语了,一个劲地挠着脑袋瓜子,神情表现得很紧张,算是惊慌失措了。
“吴兄,好啦,别再犹豫了,何必要让自己为难呢?”王坦走近一步,俨然以劝慰者的姿态开导他:“曹老帅赚了一辈子的钱,要是不再买个总统当当,还能用来买什么呢?就让他用钱买总统过过瘾吧。用钱来买总统总比别人拿着枪杆子命令人选举他当总统要好得多吧,你说对不对?”
吴景濂听到这话有些紧张,以至于脸上都渗出了汗水,但他还是听出来了王坦最后一句话的言外之意,想了想,只好点点头说:“好吧,你说干怎么办就怎么办。”
王坦为贿选已经打了前锋,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曹锟决定还得自己亲自出马,很快就从保定来到天津,把直系内部一些津派(以曹锟的弟弟曹锐为核心)人士也约集到北京去,说是商量大事,连同一些原为保派骨干的议员在小麻线胡同的一所宅中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如何促成大选。不论是津派还是保派,对于曹锟当选总统都是志在必得,大伙志同道合,会集在一起大多兴奋激动,欢乐与欣喜的情绪在每个人身上流转。在这灯红酒绿的场所,人人都为自己能够即将成为功臣并升官发财而高兴,这气氛比过年还热闹、还要显得喜气洋洋。
最后大伙七嘴八舌,达成一致,一共综合出六条促成选举的办法:(一)派人分头疏通其他议员,由常会再定选举日期;(二)电请各省督军、省长,推定该省国会议员一二人为代表,再由他们继续负责拉拢各该省代表出席投票;(三)决定只有议员出席才发给出席费;(四)津、保两派成员分别接洽影响力较大的各政团,采取刚柔相济的手腕对其进行收买;(五)分别派代表秘密南下,运动现今反直派中坚人物(尤其是西南、中南各独立省份),并予以特别待遇之条件,除了金钱上的承诺外,还答应政治上的优缺;(六)如果以上各点进行无效,则准备出最后一途,修改《大总统选举法》。
以上只是一套即将施行的贿选方案,津派、保派成员还在甘石桥114号俱乐部举行秘密会议,讨论投票议员付给票价的方法。为了保证钱能用到实处,大多数成员主张在出席国会选举的上午付款,议员收到票款后即聚集在一处,午后同乘汽车直接赴国会投票。
根据约法规定,议员每年的薪金不超过5000元,每月领取的月薪不得超过400元,可是由于国库亏空,近些年都是减额发放,不过还好,这帮老实巴交的议员终究没有像冯玉祥、王怀庆那样的武夫动不动就以武力相逼,以军警不负责治安和士兵活动自由来讨饷。现在对于曹锟提出,每张选票只要投给他就有5000元的选举费,这对于相对穷酸的议员来说绝对是一个诱人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