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树大招风(第1/1页)名将台

    曹锟为了获选，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不但明码标价地捞取选票，对一些很有影响力的议员许以高官厚禄，而且还派人说服议员的家人或朋友，再由他们去说服那些心中还有民主共和、还有中华民国约法的议员。有一点致命的痛处也被曹锟想到了，就是为了防止人数凑不齐而搞不成选举，他还让人暗中发话，只要进入选举会场投票的议员不管选谁都能获得5000元的选举酬劳，对于选举曹锟本人的则当另加给予报酬。当然，选举当天，曹锟也让议长吴景濂去一旁依法监视，王怀庆也将派兵维持会场秩序，步兵统领聂宪藩、警察总监薛之珩也带着士兵和警察四处巡逻，就连国会街一带都开始布置了许多荷枪实弹的巡警，城墙上都有不少哨兵在那里瞭望，说是为了防止图谋不轨的人破坏选举，不过是不是为了恐吓文弱的议员还真说不准。

    国会上下共近六百个议员，一人给予5000元的选举酬劳，那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再加上特别酬劳费、政党补助费、冰炭费、车马费、临时住宿费、食补费等等加在一起保守估计也是上几千万元，不过话都放出去了，而且总统之位又近在眼前，总不会让到手的鸭子给飞了吧，曹锟早就已经对总统宝座垂涎三尺了，无论如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直隶省长王承斌当然能够领会主子的意思，通电全国说是为了保证选举能够圆满进行，也为了提前庆祝新总统上任后会有新气象，京畿之地必须为全国作出榜样，于是就秘密又迅速地逮捕一批制毒贩毒的奸商和一些在港口的大走私者，让他们以钱赎身，之后又让全省170多个县“出资借款”以助选举成功为名，筹得数百万元。上行下效，直隶旗下的各省督军、省长多有“报效”惟直隶马首是瞻，其中资助数目最多的要数山西督军阎锡山、湖北督军萧耀南和新晋的江苏督军齐燮元，每省奉献50万元。

    四十四  树大招风

    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不错，但只说对了一半。人家当年的买布郎曹三傻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现在非要花钱捞个总统当当，其实这只是树大招风，自己树立了一个巨大的靶子，就等着他的政治对手张作霖、段祺瑞、卢永祥还有南方的孙中山等人以贿选为名而向他发起猛烈的攻击。心雄万夫的吴佩孚也只能仰天长叹：“奸佞误国！”剑鸣出鞘，一场大战也随选举的展开而在酝酿。

    曹锟和他的“从龙之士”千算万算，既喻之以利，又喻之以义，恩威并施，顾虑周全，本来以为选举会很顺利的进行，但在选举过程当中尽有一些让他们捏一把汗的“越轨”行为。在10月5日也就是选举那天，会场周围甚至是附近的几条胡同和街道，到处都有军警和士兵巡行，一个个威严挺拔，比平时不知要英武肃穆多少倍，让那些没有犯罪的人都从内心里感到颤栗不安，当然也有人在这样严肃的环境中开起玩笑说这些士兵拉去打仗，一开战就准能把人吓走，都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选举本来是上午10点钟就应该开始的，可是到了12点都还有人没能来齐，到了午餐时间，来了的人又没有饭吃，作为候选人之一的曹锟还算“仁慈”，叫人送来一批面包，没让他们饿晕倒。到场签到的议员虽然已近600人，但未必皆为正身。参众两院各有一蒙古议员被一真正蒙古议员指出是冒牌货，而山西、江西也各有议员被指为滥竽充数，更为滑稽的是有些真假议员为了表明自己是正身，甚至还大打出手，搞得军警只好过来调解。

    冒牌议员和正身议员最多大打出手，但有一些议员竟然直接不买曹老帅的账。选举的时候，曹锟亲临现场督选，当他走到北京议员吕复席前时，发现他竟未选自己，不禁心痒难耐，竟然忍不住附耳轻语：“你为啥不选我曹某？”不料作为国民党员的吕复生性刚烈正直，双手叉在腰间怒斥道：“你要能做总统，天下人都能做总统了。你要是当了总统，总统也就不是总统了。”说完，还随手操起桌上的砚台向曹锟掷去，曹锟当即一闪，还公然反驳他说：“谁又有名又有钱，谁就可以当总统。”不料，吕复立刻回嘴：“照你这么说，梅兰芳既有名又有钱，我看他也可以当总统了。”在场听到这番话的议员哄然大笑起来，曹锟一时间尴尬得满脸通红，握着拳头，暴着青筋，想要冲上去给他一耳光。还好，一旁的王怀庆走到他身边，拉住他说：“你都快是当总统的人了，何必还跟那些人计较呢，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然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最要命的就数浙江籍议员邵瑞彭的举动了，在大选当天就将自己所得的5000元支票摄影制版公布，并且向北京地方检察厅检举高凌霨、王毓芝、边守敬、吴景濂行贿，控告曹锟“骚扰京师，诩戴洪宪”、“遥制中枢、连结疆吏”、“不自敛抑，妄希尊位”、“勾通军警、驱逐元首”、“收买议员，破坏制宪”、“多方搜括、筹集选费”等多项大罪。在那时，一些多次坚守“妙笔著文章，铁肩担道义”这一信条的新闻记者直接把这一消息刊登到北京的各大报纸上，渐至全国，舆论一时大哗，社会各界纷纷抗议选举结果的呼声不绝于耳。

    可是由于布置周密，准备周详，尽管有一些大小波澜，选举大会还是能够比较圆满地完成。下午4点钟，选举会刚刚散开，吴景濂马上命令将签到簿密封在柜内，严令管理人员不得泄漏。之后又随即当众点票，结果总投票数为590张，曹锟得480票以第一名的成绩遥遥领先，第二名孙文才33票，其中唐继尧20票，岑春煊8票，段祺瑞7票，吴佩孚5票，王家襄、陈炯明、陆荣廷各2票，吴景濂、陈三立、张绍曾、张作霖、陈遐龄、唐绍仪、汪兆铭、王士珍、谷钟秀、谭延闿、卢永祥、李烈钧、高锡、符鼐升、姚桐豫、胡景翼、欧阳武、严修各1票，另有废票12张，含孙美瑶1票。见到这样的结果，曹锟觉得大事已成，那时的怒气也是消散得差不多了，也就以一派王者之风的姿态退回到保定去，就等着议长吴景濂捧出选举结果和总统印信来“迎驾”了。

    这次贿选的丑闻很快就飞传到东北，当时的张作霖还没有起床，接过报纸看到消息，鞋袜都没穿就从床上跳起来，唾沫四溅地大骂：“妈拉个巴子，曹锟是三花脸，是个小丑，我们东北人绝不捧他。”之后，又让人通电全国，号召重新选绝，而且还实行“反贿选”的攻势，即议员如果能够不接受曹锟的贿赂，就可以向自己领取相同数目的款项，而且还号召国内爱国护法之士当人人奋起而击之。

    事出两天，反应有点迟缓或者是说处在内忧外患这多事之秋中的中国国民党才发表通电宣言，声讨曹锟。又过了两天，孙中山在广州大本营主持会议，讨论讨曹事宜，并致电各国外交团，请各国政府拒不承认曹锟为总统，而且还以大元帅的名义下令讨伐曹锟，通缉贿选议员，并致电段祺瑞、张作霖、卢永祥一致行动。 

    这还不够，孙中山仍以大元帅名义对列强宣言，声明曹锟为政治小丑，组织贿选是僭窃叛逆，还宣布开除国民党议长吴景濂的党籍，并声讨那些受贿的无耻议员。紧接着，不少省份也纷纷响应，争相声讨本省在这次选举中的参选议员，有些议员甚至被开除省籍。

    不过这些都阻挡不住曹锟登上总统宝座的步伐。在那年的“双十节”，吴景濂真是捧着新总统的当选证书，乘坐专列赶到保定迎接曹锟。当时保定全城庆祝从这里走出去的大总统当选，家家悬挂五色旗，欢呼喝彩声和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吴景濂见到曹锟，异常激动地说了“此次选举，曹帅是众望所归，人心所向啊！”而曹锟也冠冕堂皇地说了感谢国民的厚爱，感谢各位议员和社会名流的抬举与赏识之类的客套话，随后就踏上总统专列，驶向北京的宫殿，当然也将驶向他的政治生涯的最后一幕。 

    风光无限地就职后，大总统就成了大忙人到处发表文告，还说：“锟本军人，于政治初无经验，今依全国人民付托之重，出而谋一国之福利，深思熟计，不胜兢惕！所私幸者，国家之成立，以法治为根基；总统之职务，以守法为要义。历任总统，皆系一时之彦，只以国家根本大法未立，无所依据，未克实施。锟就任之时，适在大法告成之际，此后庶政举措，一一皆有遵循，私心窃幸遭遇有过于前人也。当此国事未宁，民生正困，财政竭蹶，军事未戢之时，瞻顾前途，诚不敢谓有必达之能力。然不畏艰难，出于素性，所以答我父老昆季者，惟此至诚而已。近年以来，政治潮流，日新月异，臂之医者，不愿泥古，自囿于方书，不敢鹜新，以国为试验。语云：‘为政不在多言，顾力行如何耳。’谨以服膺，施诸有政。”在就任之日，曹锟还同时公布了早就由国会议员共同制定的《中华民国宪法》，尽管这个宪法是由中华民国宪法会议颁布的，可是这个宪法因为是贿选总统所颁发，并不为世人所看重，不过，后来的人冠之以“曹氏宪法”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