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荡平广西(第1/1页)名将台
四人匍匐前进大概有十多分钟,身上全是泥水,返回之后,蒋介石又让他们站起来,自己又开始训话:“我们作为军人,必当遵守纪律,服从命令,战胜一切困难,这样才能在作战时百战百胜。我们这样的革命军人负责着打倒军阀除列强的历史使命,我中华民族之复兴、中华民国之光复在很大程度上都依靠我们这样的磐石基柱。哪有革命军人怕风、怕雨、怕火、怕水的?现在由这三位教官领你们出操!”
李宗仁和唐德刚(小唐)又开始讲起他当年在广西的光辉岁月来,没办法,当时人在异乡他国,见到华人同胞自是亲切三分,再加上小唐当年还参加过李宗仁、白崇禧指挥筹划的台儿庄大战,小下级碰到老上司,更是增加一份亲近感,所以李先生也是不该憨厚老实人的本色,无所忌讳地直言快语:“那时季宽(黄绍竑字)攻取梧州不久,正好国民党一大召开,不是说要改组嘛,我以为我是同盟会员,不会被剔除,谁知李济深专程派人来通知我,说是要让我重新入党,盛情难却,经李济深和陈铭枢介绍,这都算得上是很聊得来的朋友了,当年我就这样成为一名正式的国民党员。季宽也是暗中两次潜到广州谒见总理,说我们孤军作战,势单力薄,很是艰苦,请求广东大本营支援,可没有得到太大的反响啊。”
“可能是他们商团的事,也可能怕陈炯明背后一刀,其实广州形势复杂得很,不亚于你们广西。”
“对,还是你小唐有见解,不愧是学历史的出身。”李宗仁赞道:“广西就是一个小三国了,我和季宽、沈鸿英、陆荣廷都成鼎足之势了。他们都有一两万人,枪支弹药又充足,兵强马壮不是我和季宽所能够比拟的。可季宽占据梧州不放,沈鸿英当然不干,陆荣廷更是有意吞灭,季宽不得已才公然打出‘讨逆军’的旗号与他们为敌。”
“当时梧州扼守两广交界地带,战略位置重要,难不成他俩还想伺机攻打广州?”小唐问。
“那是当然,占据梧州则得全省之咽喉,进可攻退可守,而且那地方还算是富裕之地,当然受到他们的觊觎。陆荣廷果然派陈毅伯来同我谈判,说是任命我为‘前敌总指挥’讨伐黄绍竑。”
“噢?陆氏竟然还有这么狠的一招,那您是怎么应付的?”
“我那时也是在思索,如果贸然同他决裂,他肯定以此为借口,然后在联合沈鸿英对付我,那我简直就是在夹缝中争扎了,不说取胜,生还机会都很渺茫。考虑一会儿,我还是觉得应该派人对陆氏进行反游说,就说梧州处于两广交界地带,要想清楚当年中山援桂之前鉴;更何况省北道路蔽塞,处于北洋系包围,就别说向外发展,还望老帅三思。”
“那结果如何?陆氏有没有答应?”
“哪里有那么容易。我只好再派人前去,说实在不想自相残杀涂炭乡梓,如果老帅认定势在必行,我可以让开一条大道,让老帅尽管通行。谁知,陆氏还真的率人北行,到桂林城郊时,沈鸿英因为曾经要求陆氏下野,所以那次非常尴尬。再加上陆氏说马济已经弄到大批弹药,随时可以攻下桂林,守城士兵不多,这可让沈氏着急了,当下撤出桂林七八十里,尔后又调集南宁、柳州一带援军,以图攻克桂林。陆氏也让所部从各方前来支援,还电请赵恒惕增援,赵氏派叶琪、李品仙在那里佯攻助威。结果,沈鸿英部围攻桂林三个月之久,甚至还将城墙炸裂,守将韩彩凤率众殊死搏斗,鏖战激烈,才将攻城部队击退。双方日后也是僵持不下,最后经过北京政府才得以和解,陆氏答应退出桂林。”
“他们酣战的时候,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打算?”
“当然有打算了,我和季宽准备前去捅一刀,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可秣马厉兵正整装待发,可他们突然之间就媾和。不过我还是和季宽在桂平商议,必须得行动快一点,要立刻作出战略部署,不然等到他们两个合起来图谋我们,那时就铸成大错了。”
“是啊,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作为军事统帅,必须得反应灵敏才好,那你们是怎么做的?”
“当然是开打,不过是先打陆还是先打沈,还是做了一番商议。从道义上讲,应该先打沈,这人反复无常,为两广人所共厌;而陆氏主桂十年,也能保境安民,而且没有大过,这人出身寒微,还颇能理解民间疾苦。可是陆氏被围困三个月,已是元气大伤,而且他外围的部队都被打散,我们传檄可定,为革命之计,还是先打陆,免得这人恢复过来谋我。还有一个原因,沈氏当时主力还在,声势尚猛,实在是不好对付。”
“好战略,好战略!”小唐忍不住夸赞起来:“李先生真是想得周全。”
“哪里,哪里,”李宗仁笑起来了:“哈哈,这还不是健生(白崇禧字)想的好法子。这个‘小诸葛’和‘当代张良’真不是吹出来的。哎,只是可惜,还是去了台湾,照蒋介石的为人,会让他有好日子过吗,真是替他担忧。”
“吉人自有天相,只要白先生谨慎小心,自会安享晚年的。”
“但愿如此啊,这蒋光头气量狭小,肚子里整人的主意倒是很多,还是会有些担心。”
“您还是往好处想,不然越担心倒越会发生。”
“好了,好了,但愿健生一切都好。”李宗仁把手朝眼前一挥,又很快把话题转到统一广西的往事中:“陆氏部队还有一万余人吧,应该就是这个数了,不过他们分据在各县,各自为战,群龙无首,我们三人商量好后,就部署一番:第一路军由我亲自指挥,包括我定桂军李石愚部和讨贼军伍廷飏、夏威、蔡振云所部,乘船溯江而上,直逼南宁。另一路由健生指挥,包括定桂军何武、钟祖培和讨贼军俞作柏各部,自贵县出宾阳、上林,转向武鸣,最后各军聚集点为南宁。季宽则率其余各部,留守梧州,以为响应。各路部队出发后,南宁留守林俊廷拍电问我,是不是在佯攻南宁,说我是个老实人,不会趁人之危。我那时心里觉得愧疚,人家对我相信没有防范,我只好请他前来一叙。”
“林氏果然爽直,直接到贵县会我,这人虽然老实厚重,但烟瘾极大,我招待他的那几天,他几乎都是在烟榻上同我相谈。言谈间,季宽给我的电报被送到,当中写的就是询问攻打南宁的战事,还让我趁机将林氏扣押,可我就直接塞进衣袋里,还在翌日将他礼送出去,临别之际,他还对我讲‘外面人说你们要攻打南宁,我说你是忠厚人,不会给老帅为难。’我见他这么诚恳,真是心坎里都觉得难过。”
“他一走,我就通电请求陆荣廷下野,也是说革命形势在即,桂省不应该再起纷争,惟望老帅能够辞职下野,以保省政改革之顺利进行。然后再起水陆两军,兵不血刃就攻占南宁。陆氏见大势已去,只好潜入湖南。左右两江的陆氏残部以及从桂林窜回到柳州、庆州的谭浩明、韩彩凤等人的残部五六千人左右的样子也被我军先后歼灭。陆氏才下野,结束十多年政治生涯。”
小唐见李宗仁越讲越起劲,不忍打断,就让他一直讲下去,自己在那儿边听边写,也是很投入。
“不过在底定南宁之际,我们内部也发生了很大的矛盾。季宽自从到梧州后,实力发展相当快,之后更是羽翼丰满,他的部下都有黄袍加身之意,据传闻,俞作柏曾向黄、白两人建议,说是要将定桂军缴械。这传闻一经传出,定桂军各大将领群情激奋,纷纷请战,第二纵队司令何武更是几次三番说要去打俞作柏部。我只好极力克制部属,不让他们有越轨的举动。我当时就召集他们说,黄白二人不会贸然出此计谋,如果有我在他们不好办事,我随时可以下去,让他们两人完全负责也行,成功不必在我。但是广西必须得统一,我希望你们二人听他们的指挥就像听从我一样,为桂省计为国家计。我虽苦口婆心说过好多次,但仍是有人相互猜测戒备,我真担心两军隔阂越来越大,我只好把季宽叫过来共商善后之策。”
“季宽来后,也觉得情势严重,外敌未清,内部纷争又起,这不是重蹈当年太平军诸王之覆辙。很快就大摆宴席,邀请两军长官。在席间,季宽就率先发言,声明组织‘定桂讨贼联军总司令部’,统一指挥。他还详细说明,他先前本来就是我的部下,当时拖部队到梧州只是权宜之计,现在的联军司令部的组建不过是重归建置,我是他的部属,没有他也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现在推举他为总司令部总指挥,我第一个服从他的指挥,绝对服从他的指挥。来,现在我们敬他一杯。说罢,我们一起共饮一杯。喝完后,季宽把杯子拿在手上,向诸将宣誓‘今后我们将领,誓当一心一德服从李总指挥,如果口是心非,三心二意,当如此杯!’说完,就把杯子往地上用力摔得粉碎。全场空气肃穆,不多一会儿,众将领也一一将酒杯往地上摔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