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激战与倒戈（二）(第1/1页)名将台

    吴佩孚还真不知道这冯大胖子跟多方面的人已经暗通款曲好多次了，竟然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幻想，可能是给自己给自己的一种心理安慰吧。早在奉军宣布讨伐曹吴的时候，冯玉祥就先跟孙岳串通一气。那时孙岳还是大名镇守使，二人在南苑昭忠祠会面那会儿就商量好了。

    “听说孙将军是明朝孙承宗大将军的后人，祖祖辈辈在有清近三百年都未参加科举应试，有这么回事吗？”冯玉祥满怀好奇心地问道。

    “不错，确实如此。”孙岳看了看这个土里土气的人实在不愿意跟他再多说什么，不过碍于同僚一场，况且人家官阶比他还高出很大截，只好按捺住性子说：“不知冯将军会见孙某所为何事？”

    “这昭忠祠可是为了奠念忠魂而建，多少英雄好汉为国捐躯，留得一个忠字的美名，足以不朽了。”冯玉祥用着不太流畅的语气说着颇有文采的几句话，还作出一副豪气干云的派头，大有英雄惜英雄之感。

    “对，都是忠义好汉！都是精魂忠骨啊！”孙岳也简单地附和道。

    “他们死了，尚有忠骨之称，孙二哥，你说我们百年之后会有怎样的称号？”

    “你冯大将军吗，当然是拥护曹大总统等位的有功之臣，至于我嘛，一个不折不扣的军阀走狗罢了。”孙岳有些苦笑地说道。

    鱼儿终于开始咬钩，浮筒也算被逮动了，冯玉祥耐心地盯着水面，继续引诱：“你带兵数千，坐镇一方，怎么能甘心当别人的走狗呢？”

    孙岳眼睛猛地瞪大，然后很不屑地说：“我啊，微不足道，不是还有那带兵三四万的人，不也帮着人家做着走狗吗？”

    冯玉祥听得青筋都暴起来，很想破口骂娘，但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走到祠堂的台阶前，调解一下愤怒的心情，远眺了一下前方的松树，哎，松柏毕竟也是长青，不像人这一生，历经千辛万苦，到头来不免一死，真是没多大意思，不过要是留下千古的骂名，更是不值得了，于是他有点血液往上冲的感觉，直接快步回到孙岳面前，见对方也是低着头若有所思，便壮着胆子，把心里的话全都掏了出来：“目前局势紧张，直奉两军开战，不知又有多少无辜将士在战场丢命，不知又要害得多少平头百姓家破人亡，对于现今之局面，稍微有点热血和良心的人，没有不痛恨的。我虽号称三四万大军，但实际枪支都不到三万，实在很想把这些祸国殃民的独夫一网扫尽，只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真有这种想法？”孙岳换了一种目光，也换了一种口气，认真地问冯玉祥。

    “那当然了，当年是我没想好，就帮助把曹锟那厮推上大总统宝座，现在这人就只会听吴佩孚的，培养党羽，到处安插亲信，这民国那还有一点民国的派头。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见冯玉祥说得咬牙切齿，绝对不像是在说笑，孙岳看了看眼前这个人的两眼，便紧握一下拳头，把憋住的话都倾吐了出来：“你要是真决定这么干，我一定竭力帮助。我看胡笠僧（胡景翼字笠僧）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他在河南也是郁郁不得志，对曹吴二人的做法也是深恶痛绝，况且他也是老同盟会员，和我交情不错，就等直奉两军交战，我们正好下手，倒他妈一戈。”

    这二人也是火急火燎，说干就干，拉着胡景翼一起洽谈一阵，并商定好三条方针：一、日后暗中拒绝执行吴佩孚的命令；二、赶走曹吴后，另请孙中山到北京主持一切；三、严整军纪，真正做到不扰民、不害民。这按照他们当时的话来说是反直三角小同盟，到吴佩孚布置对奉作战的时候，居然还毫不知情地让孙岳和胡景翼监视冯玉祥的一举一动，只是逗得他们一阵冷嘲热讽。

    在广东国民政府这边，虽然早就打出了北伐的旗号，不过兵未动，派去离间的代表就先行一步，于右任老先生也亲自出马，以同乡、同志的身份，带着焦易堂、徐谦来游说胡景翼，而且在此之前，一直在直系眼皮底下策划着直系部将起义的龙天衢早就支付胡景翼十多万元的资助，现在说起话来更是亲切。又是一番商议，这次倒直就更直接了，决议让冯玉祥到了前方再倒戈，北京交给孙岳掌控，胡景翼则在后方捣乱。

    照情形来看，本来这样就很稳当，可冯玉祥不知是为了什么，居然又和段祺瑞参合在一起，暗中给老段发电：“大局紊乱，请芝帅、绍兄（张绍曾）重新出来，准备维持大局。”或许在冯玉祥看来，他自己将会是这段历史的绝对主角，或者干脆是总导演，不管是你孙中山，还是你曹锟、吴佩孚，亦或是段祺瑞、张绍曾，这样的一时豪杰都将被我冯玉祥把玩于股掌之中，这种感觉太神圣了，不管先前这些人如何不可一世，到现在我冯某人才是唯我独尊之人。

    天公似乎也来成人之美，一个姓刘的美国牧师(本来是在奉天教堂)竟然前来和基督将军冯玉祥论教，这冯大胖子还是真够虔诚的，据说有一次圣诞节，直接让手下的五千多士兵全部入教，这次见有外国牧师来，自是喜出望外，二人谈了一阵子教义之类的话后，刘牧师又大夸冯将军博爱恩厚，不愧为耶稣门下弟子，对于话费三万银元印发圣经的举动更是大为敬服，最后还是“图穷匕见”，拿出来的不是匕首，而是张学良让他从奉天带来的兰贴，说是张公子要和他义结金兰，而且还带来了张大帅奉给的五十万元作为军饷，目的是配合为民除害，赶走曹吴。冯玉祥圆嘟嘟的脸蛋又绽开了比牡丹还要迷人的花朵，连连称好，一定办到，回去回复张大帅和张贤弟，定当不负厚望。

    吴佩孚的大军已经开动，一拨接一波，浩浩荡荡地向山海关涌进。在9月15日拂晓，大军结集的直系人马就往山海关外冲，还不到一刻钟，奉军的飞机就过来投炸弹，刚一交手，直军被那天上掉下来的重磅炸弹给吓破胆了，竟然纷纷后退起来。在直军后面作为监督队的士兵尽管朝那些退后的士兵大开机关枪来扫射，不过兵败如山倒，管你什么监督不监督，正面不行就绕开，或者干脆直接用炮兵掉过头来，把那些监督队也给轰走，纷纷逃命。

    这奉军炮兵也多啊，国内大多炮兵所用的大炮都是外国进口的，价格很贵，买不起很多，所以装备的炮兵就相对很少，而这东北兵工厂就独一无二地自己生产大炮，经过这两年的积蓄，产量可观，而且引进的是德国、意大利的技术，那炮弹不同于东洋炮，或者在空中就爆炸，或者着地了才爆炸，他们这东北炮弹内面都有个小弹簧，着地之后还要弹高到半人之高才开花，这样杀伤力也就大多了。再加上这东北讲武学堂培养出来的炮兵也是不拘一格，估计也是学得了一些外国炮兵的训练方法，往往让人觉得是步兵在打先锋，但这炮兵就急速赶来，猛烈轰击敌方阵地，搞得神乎其神，打得敌人是措手不及。现在东北军就是仗着这优势炮兵打前锋，效仿当年法兰西矮子皇帝拿破仑，大部队随着炮兵一路前驱推进。

    直系这边可是号称二十五万大军，吴佩孚直接指挥的就有二十一二万之多，可是不知怎的，是交通运输方面指挥失策，还是另有隐情，这兵力就是因为一拨接一波，才好被奉军一一击破。不过，吴佩孚毕竟还是见过几次大战局面的人物，直是在前给将士鼓气：“我们一个月就能取胜，奉军必定会再吃败仗，拿出我们上次的勇气与决心来，扛得住就会胜利。我们的海军和空军就快要来了，挺住，挺住才会胜利！”

    “大帅，我军中自相残杀的人太多了，这样下去不是让那群东北胡子（土匪）占了大便宜，我看还是想想办法把他们给稳住。”直系援军总司令张福来实在看不惯那样的形势，忍不住亲自跑来向吴佩孚建议。

    “那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吴佩孚看看上气不接下气的张福来，对他很是期待。

    “我看干脆由我的援军来作为督战队，未接命令，谁敢撤退，我就让人用机枪大炮伺候？”张福来很冷静地说。

    “好吧，那就这样办了。这次真不能打败仗，否则真是一败涂地，日后想东山再起都很难了，北有张胡子，南有孙大炮，中间还有一个段祺瑞阴魂不散，时刻想着要报一箭之仇，真不能掉以轻心啊！”吴佩孚看着这个由自己亲自升任为河南督军的嫡系将领，语重心长。

    “好的，大帅，子恒（张福来字）誓死与大帅共进退！”张福来走前一步，深深鞠了一躬掉头就走，步子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