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战争儿戏(第1/1页)名将台

    张学良赶到郭松龄部队的时候也是快天亮,看到几个奉军在那里看守旅店,打探清楚后便进去找他的老师的。这一对师生晚饭没吃,也没怎么多睡,不过见天微微亮,便都不约而同地醒了过来,喝了一两碗稀饭后,精神算是恢复了不少,先前的隔阂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郭松龄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把准备拖回到山海关的部队又拖到九门口去,这样一来可把对面山头上的敌军吓得有点傻又有点呆了,在那里一直嗷嗷不停地叫着:“哎呀,妈啊,奉天到底调来了多少军队?昨天他妈的就进了一天的人,今天又有那么多的人,怎么有这么多人来攻击九门口了。”

    郭松龄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自己亲自率领三个步兵团和一个山炮营,朝九门口发起突袭。部队连急速行军,以最快速度向守军发起猛烈攻击,一个个都像他们的主将,憋了一肚子的气,像气球被吹涨得爆炸了一般。直系守军见这阵势,就心生胆怯,想到奉军不光人多,而且士气也这么高涨,简直像从地狱来的牛头马面,似乎要来索命,凶神恶煞的,渐渐不敌,全线面临崩溃的态势。这伙直军只得向山海关赶去,不过陕军第三师师长张治公为了避免全军覆灭的局面,只得向主帅吴佩孚求救。一向被公认为是英明神武的吴佩孚不知上演的是哪一出,居然给那师长写了一封信,而且还是用那个为人祝寿才用的很好的宣纸写道:张学良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算什么东西?你一定要给我撑着,用功打下去。本帅明天就到他那儿去,他必定望风而逃,他这个败军之将就那两刷子,千万别被他给唬住了。

    可这秀才将军的信也不起作用啊,郭松龄那个才真叫知耻而后勇,一直往前面推进,很快就把这个第三师全部端掉,还活捉师长张治公,后来这封信被送到张学良手中,颇为志得意满的张少帅,一时之间忘乎所以,也没对前辈表示出尊敬和谦恭,只是见信就仰天大笑起来:“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哈哈哈哈哈……他吴佩孚也不过如此,不光他自己会吹嘘,连英、美人都一而再再而三吹捧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

    九门口被攻克,秦皇岛也很快纳入奉军囊中,那里的直军尚有一万人之多,竟然被奉军的一个团给悉数俘虏,而且其中一些小兵扛着机关枪就对敌军喊道:“缴枪!”、“面朝里!”、“不许朝前看!”真是兵败如山倒,连起码的尊严也随之而倒,直军的败状可想而知。

    张学良离别了郭松龄,仍然一个人跑到山海关去,算是互为犄角,配合郭松龄两方进攻,在山海关和吴佩孚的大部队激战一通,一个团一个团地投入到最前线,很快就打得没有了,尸体都堆积三四层了。不过这个少帅天性风流,居然把战略任务一一布置下去就借了英国人的一艘海军舰艇就游到秦皇岛去了,他自认为吴佩孚已经犯了兵家之大忌:后继力量可能因交通不便而没能集中军队在人数上的优势,容易被奉军各个歼灭,于是就大摇大摆地在那里不光和美女打网球,还洗了个澡,算是最为潇洒自在的将领了。后来,八九十岁的时候,少帅年长,已是头发花白,回想起这段往事,也是相当有兴致,还非常自鸣得意地自夸:“我这一生常自诩:不怕死,不贪生,不屈服,不卖国,你看看这就是我当时的气魄和胆量,要知道,吴佩孚的海军也在那晃悠,要是知道我干这事,肯定把我给抓去了。不过,我就是干这事的主儿。”

    冯玉祥也不是省事的主,离开北京的时候,全部军队好比孙悟空驾着筋斗云,嗖的一下就告别了古城北京,可对于到古北口去抗敌的这段路上,突然之间就把步子放得很慢很慢,从飞机上俯瞰,简直就宛如一只巨大的乌龟,那简直就叫蠕动。这种怠慢军务的事情很快被飞机队侦查给吴佩孚,不过任凭吴大帅三申五令,冯大胖子还就是不为所动,笑眯着眼,很是那么一回事地耸动着身子,颠着脚、歪着脖子,说:“老子就是不去,看他能奈我何?”不过说归这么说,他给吴佩孚的正式书面回复是:粮饷不够,还在想法子;枪弹缺乏,不宜迅速出动。就这样的回复,把在前线的吴佩孚搅得心神不宁,时不时还打着冷颤。

    好不容易捱到古北口,冯玉祥突然下令,让部下回北京。二十二旅作为后续部队,现行调头,一些不太明白真相的中下级军官十分不解地问:“我们不是要跟东北人打仗嘛,怎么又要回去,这不还没开打吗?是不是上峰有命令啊?”

    旅长鹿钟麟没有好气地回道:“妈的,问这么多干什么啊?难道你们还想做吴佩孚的走狗?还没有受够他吗?我们要回去推翻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样一来,我们不是内忧外患了吗?恐怕不太好吧?”觉悟不高的军官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依旧认真地问。

    “少多嘴!”鹿钟麟脸色突然变得发黑,语气严厉地训斥:“只管听冯长官的命令就行了,行动要机密迅速,千万不要误事!”

    只需三天时间,鹿钟麟这支先头部队就秘密回到北苑,在晚上11:30就开进北京城,早就串通一气的孙岳将城门大开,自己站在正中央迎接“友军”的进城。京城内各支部队行动的步伐声还是将总统府延庆楼内的曹锟给惊醒。形势不好,曹锟心中有数,不过还是镇静地整理好衣装在楼上看着那参加政变的士兵,只见他们打着火把,右臂一律系着“不扰民,真爱民,誓死救国”的臂章,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都是这样。

    “他们都是冯玉祥的士兵吗?”曹锟不慌不忙地问身边的贴身侍卫。

    “是的,总统,还有孙岳的部队。”身旁的人见总统稳如泰山,自己也没有半点慌忙的神色,只是低声回答。

    “唔……”曹锟长长地轻叹一声,很多亡国之君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些年,他还只是个买布郎,就经常在热闹的大户人家看别人在那戏台上唱戏,打那会儿就迷上了戏剧,“蓝脸的窦尔顿盗玉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白脸的曹操,黄脸典韦,黑脸的张飞叫喳喳……”用卖布换来的钱再去买一包瓜子,几串冰糖葫芦,几个桔子,一包山楂片,边吃边看戏,有时候看到精彩处,都没空手鼓掌,也没口叫好,就这样美滋滋地能把一个下午给打发过去。现在回想起来,在这样的世道能够如此度日,也算相当潇洒,日子真是滋润,后来投靠本家当军官的,进入了军营,十几年来的经营,算是有今天的局面,只可惜好景不长啊!“呛呛噌,呛呛噌,狂催狂催……只见这大好河山,就要拱手送人了”,京剧里的调子又在他脑海中响起。不过,他没有太多的想象空间和时间了,鹿钟麟的一营部队都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还相当隆重地给他敬礼,或许在他们看来,这对于总统最后的敬礼应该还是看得重一些。

    曹锟很想笑起来,还想回他们一句“哼,不必这样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如此没落的总统还是为了表现得体面一些,只是淡淡一笑地问为首的军官:“当时是你们把我拥戴为总统,你们这时又是干什么,啊?也罢,也罢。”曹锟又连连挥挥手说道:“哎,真是没有好下场,早些听子玉的就没有这样的结局,哎……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们爱咋办就咋办吧!”曹锟把头抬得老高,瞬间作出一副把一切都置之度外的姿态。

    冯玉祥得知曹锟被捕,乐得哈哈大笑,趾高气扬又快马加鞭地赶到北京城内的旃檀寺,真是扬眉吐气了,妈的,曹锟和吴佩孚当年看不起我,现在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冯玉祥高兴了快一个时辰,然后对手下说:“传我命令,让兄弟们好好看管他,别让他给跑了。”冯大胖子拍拍手,然后又说:“对了,别做得太绝了,一定要好好招待,千万不要有失礼的地方。”

    “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了,不过……”身边的士兵吱吱唔唔。

    “不过什么,但说无妨,难不成你们害怕这个被拔掉牙齿,被剪掉爪子的老虎了吗,哈哈。”冯玉祥开起玩笑。

    “不过总统谈到你时,脾气很大,说是检阅使你对不住他,还说即使和吴子玉不和,也真不应该这样干,简直让张作霖和段祺瑞看了自家人的笑话,还说什么这是亲痛仇快,真不应该。”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冯玉祥顿时有一种复仇的快感,先前的侮辱和鄙视全部烟消云散,这比人生四大快事合起来还要叫他感到痛快和开心,不过他还是吩咐那士兵:“就让他委屈一段时间吧。不过你们每天都要给我写个详细的报告,有什么人去看他,他每天的一举一动,都要记下来,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