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北京政变(第1/1页)名将台
五十二 北京政变
在这个充满血腥与阴谋的古都,一幕幕不忍细述的政变在这里永不知疲倦地上演着。冯玉祥的这次政变相当成功,兵不血刃就将总统逮捕,这个貌似忠厚的泥腿子基督将军,竟然打着迎立民国最有威望的政治人士孙中山前来北京共商国是的旗号,企图挟“总统”以令军阀,不过天不我与,他的计划遭到段祺瑞、张作霖等人的极力反对,到头来才恍然醒悟:一切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过这些都只是其一,老冯这人还真有点粗中有细的性格,他慌忙向全国通电主和,希望直奉两军立刻停战,又将所部为改为中华民国国民军,自任总司令兼第一军军长,电邀还在广州的孙中山赴京共商国事。当然,对于直系的其他文官要员,冯玉祥的方法是抄家,不过大多已经被闻风而逃的政要人员给带走了,冯军只是去打打秋风。
当时,曹锟政府的不少大员或是下天津,或是直接躲到东交民巷的使馆界以求庇护,只有陆军次长王坦对冯玉祥和他的军队没有什么畏惧,反而怒气冲冲地去质问据说一同参与了政变的王承斌:“你怎么能够这样忘恩负义地对待总统?难道你忘了我们是总统一手带出来的吗?今天一个个翅膀变硬了还是怎么,想上天了吗,居然连总统也不放在心上,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畜生,畜生不如。”
王承斌脸倏地就刷红了,欲言又止,心里非常不安,还在思索,我是为了拆吴佩孚的台,怎么就牵涉到总统了。
王坦仍然板着脸问他:“你到底是什么想法?为什么非要这样干,到底图个啥啊,到底图个啥啊!”王坦都快带哭腔了。
“哎呀,我也不知道了,焕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王承斌一脸无奈的样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在王坦的再三劝说下,他们二人决定去召集曹锟旧部,准备将大总统放出来。
无限得意的冯玉祥还大方地向新闻界表示:“我冯某人对于总统只有三点要求:一是立刻下令停战;二是派人收拾前方队伍;三是不分党派政系,邀集全国公正人物准备召开商讨解决时局的会议。”
之后,该说他冯玉祥是想得周到,还是该说他过于鲁莽,竟然派鹿钟麟带兵去紫禁城,逼迫溥仪这个清逊帝退出北府(溥仪住在先前载沣的住处)乃至北京。真是悲哀,先前满族贵族入住北京城,君临天下是何等威风何等气派,现如今他的后代子孙竟然连北京也呆不下去了,而且还是被人带兵赶出紫禁城的。民国初年的“维持国体建议案”,逊清王室成员与民国签订,然后又得到国际认可的一纸协约也在枪支面前显得一文不值,有人为此拍手叫好,说是彻底扫除了北京的封建小朝廷;有人则指责冯玉祥不按条例法令办事,公然侵犯民国法令,直到后来溥仪被日本抓走后,将其扶植为傀儡建立伪满洲国政权,对冯玉祥的骂声也就更多更大,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就这一件事情,在不短的一段时间内,也算轰动京津一带,闹得几城风雨。
在两军交战最为激烈的山海关前线,仍然是炮火连天,弹雨呼啸,连飞机也积极参与到战争中,生怕己方有所落后。吴佩孚仍然站在阵地的最前线指挥着源源不断而来的直军,用望远镜可以看到战壕内外尸集如丘,在壕沟的两头,都是连死也没有后退半步的两军士兵。谁要是坚守到最后,谁就多一分赢的希望,就在这样雷霆万钧的紧要关头,冯玉祥在北京倒戈政变的消息还是传来了。参谋人员分别把日本公使馆、天津日本驻屯军司令部、北京日本守备队和冯玉祥等四份通电全部交给吴佩孚。四份电报只不过几张纸而已,但在吴佩孚心中足有几千万斤重。不过看完这几张报告,吴大帅脸上没有显示出惊讶和愤怒的表情,只是仰天而望,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不知是为悲天悯人,还是感怀自己身世,亦或两皆有之,每每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人总是屏气凝神,不敢前去打扰。
就在吴佩孚作战激情暂时熄火的那段时间里,很多让人忧心、愤慨的事情接踵而来:一向被他瞧不起的张宗昌居然率领一支号称“国际纵队”包括有已加入中国籍的白俄军以及日本、朝鲜、法国的军人,据说这些“洋兵”都曾参加过欧战,精熟于新式战术,而且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各种战争,对于战场之激烈惨状可以做到熟视无睹,只管一心向前冲,在战场前线表现得非常骠勇。就张宗昌率领的这支“国际纵队”共16000人趁直军主帅六神无主之时,迅速突破直军防线,并一度攻入冷口,后来又和倒戈的直军胡景翼部联络,将直军悍将董政国赶出滦州。
到10月27日,张宗昌同胡景翼两部士兵占领滦州,把直军截成两段,又一面南下和榆关奉军围迫秦皇岛及山海关的直军,另分兵追击董政国溃部之后,进而攻打唐山,真是越战越胜,越战越勇,最后切断榆、津间交通,张福来部败退。重要据点在山海关被拿下后,相继被奉军攻占,那真叫大势已去。还有彭寿莘那支部队不知怎的,居然听信谣言,说是彭司令被干掉,一时之间,军心不稳,还有不少军人趁乱哗变,昌黎一线也很快沦入奉军之手,直军败局已定。
不过这次也管不了那么多,等吴佩孚稍微沉思片刻,身边的参谋就小心翼翼地劝谏:“大帅,恐怕其中有诈,这大概是日本人伪造的,目的就是动摇我军军心啊!”
吴佩孚用一种比较慈祥的目光看了看这个老实巴交的年轻参谋,无力地摆摆头,说:“不,不”语气有点悲怆,然后继续说下去:“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你们可以仔细想想,冯玉祥到了古北口,未发一枪一弹,就先呈报敌军优势,还要求增发步枪子弹一百万发,军饷五十万元,当时我觉得情形不对,就没有批准。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每天夜里睡在火车上,辗转反侧,不得安神。我要是朝左翻身,我就再想该怎样对付张作霖;我要是朝右翻身呢,就在想冯玉祥很有可能会反,从来就没有得到一夜的安宁。到底他冯玉祥还是反了,我担心的还是应验了。”说着,吴佩孚顿时坐了下去,身边的参谋也都随他坐在一片沙地上。“当初在那么困难的时候,我独独给了他冯玉祥15万元的军饷,他不仅不念旧恩,后来还处处同我抬杠,做事做到今天这份上,我真是没什么再好说他的了。”
局势急转直下,吴佩孚也没有打算继续同奉军在此耗下去了,只有撤兵以图后计。说走就走,吴佩孚迅速回到总司令部,一刻也没有耽误,一口气分别给诸军下达撤退命令。就在冯玉祥囚禁总统,发动北京政变的后一天,下午6点,在吴佩孚的带领下,10万大军开始了总撤退。吴佩孚的三千总司令卫队登上火车,突破奉军包围就直抵天津,为总司令打前站。到了晚上8点,吴佩孚乘坐的专车,以当时最快的速度驶往秦皇岛,车窗外都是一片漆黑,零星看到一点微光但很快就是一闪而过。在车厢内,大伙都没有心情说什么话,都默不作声,只是祈求能够平安突过敌军包围圈,空气凝结,气氛异常紧张。一名参谋恰好在这时过来,低声报告:“前面就是秦皇岛,火车马上就要进入奉军防区了。”
车厢内开始有骚动的声音,大伙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窗外,而且都掏出了枪,企图作最后之挣扎。但窗外仍是一片漆黑,这沉沉夜幕像巨大的怪兽把人吞进无尽的恐慌和不安之中,火车上所有人的神经都陷入极度紧张的状况之中,给人一种好像就要去接受末日审判一样,诚惶诚恐,惴惴不安。“大帅,我们该怎么办?”有人还是不忍吭声了,相当低声地问身边的吴佩孚,这大帅岿然不动,只是简单道一句:“冲过去!”
火车风驰电掣,呼啸而过,车上所有人员都紧张地注视着两侧窗外,生怕会出现异常状况。不过,这列承载着吴佩孚的火车还是以一夜疾行700里的速度冲破奉军重重包围,安全抵达天津。悲痛之极,惊魂甫定之际,吴佩孚还是难以抑制住悲愤之情,致信给冯玉祥:“与足下袍泽数年,以心相印,今被暗算夫复何言!昔乐毅云:‘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佩为亡人,亦曾受教于君子,惟不明心迹,是以不免耿耿耳。吴佩孚泣启十一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