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淡水攻坚战(第1/1页)名将台

    陈诚所率的炮兵连也领命从平湖、龙岗前来支援，不过一路上坎坷不平，又要特别隐蔽自身行动，而且炮兵行动起来，并没有汽车、骡马，就连手推的板车也没有，全靠这些年轻的炮兵手抬肩扛，非常艰辛，不过这些一进学校就接受过艰苦体能训练的学生竟然也能咬紧牙关，同他们那位身材矮小又面容清秀文雅的连长一道，挥汗如雨地赶了20多里崎岖不平的小路，也让本来捏一把汗的蒋校长松一口气。总算到达主战场，蒋介石和其他粤军友军商量一番，便让粤军第七旅自东北面攻城；粤军第二师自西北面进击；教导第一、第二团从南面突击。激战到下午3时，教导第一、第二团分别占领了淡水东南和南面的高地。陈诚率炮兵连被安排在第一团阵地中央，也就是经由淡水东南门道路的一侧，随时准备向小城轰击。

    守备淡水小城的敌军，为陈炯明属下翁辉腾所率的部队绝对堪称是精锐中的精锐，主力中的主力，约摸三、四千人。况且该部在淡水城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城垣上竟然有上、中、下三层射击阵地，上、中层可供立射，下层可卧射，三层枪眼同时喷射，可组成纵横交错又联通上下的立体开火网；即使炮兵攻城有效，恐怕士兵们还没有靠近就被打成筛子了，更何况那跑架还要靠人去抬，这简直就比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还要难。城墙的炮楼顶端，不知是在哪里弄来的强光照明设备，如果把这些照明灯同时开启，正好像大词人由衷感叹的那样“花市灯如昼”一般明晃晃。

    如此易守难攻的态势让精干的蒋校长也只得操着宁波腔破口大骂：“娘希匹，娘希匹，难道我们真的拿这座城没有办法了么？不如我们就来个围而不攻，我看那群叛逆之贼能够坚守多久。”说话的时候，蒋校长仍然是挥舞双拳，性情刚烈，表情有些漫画式的夸张。

    “这怎么行？”粤军第二师参谋长也在当时的前线指挥所，听见蒋校长这么一说，当时又兼任黄埔军校教授部副主任的叶剑英站出来提出自己的异议：“我们就这么围着这座小城，不正是中了敌军的阴谋了吗？他们的援军一到，里应外合，我军恐怕会不战自乱。现在我看应该速取此城为最好的方法。”

    看到一起共事的同事、下属如此干脆地反驳自己，蒋校长觉得脸面无光，心理当时很不快，脸色也阴沉下去，一时间默不作声，好比受到严厉训斥的小学生一般。

    第二师师长张达民也赞成叶剑英的观点，便连连称是；作为随军的苏联顾问，契列帕诺夫更是进一步提出自己的观点：“敌人的援军可能从东面和南面进攻过来，最好还是立刻攻取，就采用夜袭的方式发动突击吧。”

    “好吧，那就来他个攻其不备，”看见众人都那样，蒋介石也话锋一转的应道：“可那几个白得耀眼的电灯泡挂在那里，不就白天晚上一个样了吗。”

    “蒋校长有没有看过水浒里三打祝家庄那个段子？”第二师叶参谋长提醒道。

    都这个时候了，谁他娘的还有心事讲这个《水浒传》里的故事，蒋介石很不耐烦地在心里嘀咕，不过看看英武卓然的叶剑英有些成竹在胸的大将风范，便又立刻转念想到这人胸中肯定有了破敌之策，于是一改刚才的神情和心态，干脆地说道：“三打祝家庄不只在水浒里看过，自小看戏都看过不少回，听评书也没少听。有什么计策，还请你叶参谋长就直接说吧。”

    “小李广花荣一箭就把那祝府的灯笼给射掉了，我们又何尝不能将他们的照明灯给打掉，然后突发夜袭，这样打他个措手不及，大事可成矣。”叶剑英自信满满又不失谨慎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真是不错啊，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计谋多多，将才，真乃将才也，蒋介石这时就像曹操看到赵云、张辽一样惊喜不已，心中边想把眼前这位雄武挺拔的青年将才纳入自己麾下。于是这蒋校长对叶副主任的敬服之情在心底猛然而生：“真是好计策，好计策啊！”蒋介石不停地拍着一双白色手套罩着的双手，走到叶剑英面前低声说了一句：“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参谋长，一辈子当个团长也心甘情愿啦！”

    “校长，我们还是专心打仗吧，时不我待，战场上可是分秒必争啊！还请您现在早点部署战斗任务啊！”叶剑英正声正气地答道，一副宠辱不惊置之度外的姿态让蒋校长爱惜之中有有些不快的情愫。第一团团长何应钦也走到他们跟前，对蒋介石说：“校长，计谋虽好，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看还是要组织一支突击队才行，不然即使攻克也会损失惨重。”

    “那好，我就让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同志去动员一下，要快，越快越好！”蒋介石右手一挥，就去找随军而来周主任商量，当时，廖仲恺作为党代表也在行军之中，三人商讨了几分钟，便决定从学生中遴选出105名作为奋勇队携7架云梯充当急行先锋支队，陈诚的炮兵连就紧随其后作为掩护，于拂晓5点左右的样子开始攻城。攻城前夜，叶剑英亲自在教导一团中挑选一批平日训练就细心观察到的枪法准、身手敏捷的学生军，冒着枪林弹雨地将那几个讨厌的电灯泡全部打碎，引得一阵枪炮扫射，竟也能全身而退，真让人不得不赞叹年轻的叶剑英带兵有方。当时正风雨交加之际，但作战的任务一旦下达就不会轻易更改，这群奋勇队加上后面的炮兵只好向前发起奋勇冲击，但敌人防范严密，枪炮密集不断，使得原本像打了鸡血的一群“亡命之徒”只得被压制住，很久很久都动弹不得，随后打掩护的炮兵也无用武之地。蒋介石早就让何应钦把炮兵选择开火的地点在地图上给标出来，这时，作为校长的他也不顾生死，在炮兵阵地和何应钦、陈诚一齐督战指挥。

    当时红遍黄埔军校第一期的蒋先云就在蒋介石身边担任参谋兼卫兵，看着奋勇队中的蔡光举在驾云梯时第一个中弹，在得到蒋介石的指令后，背着医药箱便二话不说，飞步跑上前去为其救治伤口。“先云，赶快替我止血清洗，现在正是我们通杀逆贼的大好时机。”蔡光举躺在地上，捂着右腹的伤口朝前来的蒋先云大喊着。

    “你小子不要慌嘛，还有的是仗你打。”蒋先云说着就细心又敏捷地处理着这位同窗的伤口，在壕沟旁的二人也不惧枪林弹雨，都没有惊慌，脸上只是透着安详乐观与勇敢的神色。

    看着不断有奋勇队的成员倒下，陈诚着急了，便接连下令，督促炮兵跟上；何应钦也着急了，命令身边的士兵多竖起几十面旗帜来虚张声势；蒋介石急得把帽子都弄歪了，还是一个劲地在后面用着几乎沙哑的嗓音大喊：“集中火力！全连开炮！务必将敌人活力压制起来！”陈诚冷静沉着，指挥若定，迅速以密集的炮弹迫使敌军炮火暂时中断。奋勇队员就趁势一涌而上，冲至城脚，架起云梯，并利用炮弹击毁城墙的缺口，以刺刀破穴入城，使校军旗帜（何应钦设计，正中央是圆形的青天白日，四周是满面红色，还有黄色的流苏，校旗左边写着陆军军官学校）飘扬于淡水城头。

    满脸硝烟尘土的黄埔学子还来不及擦干身上的鲜血与汗水，一个劲地或是挥舞着军帽，或是嚯嚯的高举步枪，或者干脆挥着校旗在城墙上奔跑高呼：“我们胜利啦，一往直前，革命必胜！”

    蒋介石算是松了一口气，望着城墙上的校旗，嘴角露出少有的微笑，但仍不是拨云见日后的开朗和释怀；何应钦也是如此；陈诚的喘气还未平缓，就趴在刚才自己亲自发射的跑架上久久没有离去。此次战役算是黄埔师生出征以来的首捷，而且战绩还算可观：俘获敌军700多名，缴获1000多杆枪支。就这次大捷，黄埔学生军果然如校长在战前的动员一般，打出了血性也打出了威风，这样就不得不让各军对他们刮目相看。

    跟随孙中山在北京的汪精卫闻捷后来电嘉勉，其文曰：

    介石兄鉴：闻知淡水告捷，遂逐句禀告总理，皆不甚欣慰；并代电奖勉各将士努力杀贼。以期三民主义实行。兆铭。

    首战告捷，黄埔学生本来应该皆大欢喜，但在战后作总结时，蒋介石的训话让一部分人很难堪：“各位长官士兵，此役我军以二千多革命军打败差不多五六千敌人（一部分敌方援军也被击溃），而且俘获他们700多名官兵，缴获了1000多支步枪，数万发子弹，这种好战绩，孙总理知道了也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