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东征(二)(第1/1页)名将台

    听到这里,众学生都鼓掌叫好。但蒋介石话锋一转,脸也阴沉下来,很快就打破了一片胜利后欢乐融洽的气氛:“第一团有两连退了下来,名声都给败坏了,幸好有第一、第二营支撑下去,所以还算没有败下阵来。作为第二教导团的团长,王柏龄居然贻误战机,指挥不力,我们依照军法已将其撤职。不过,”说到转折处,蒋介石提高嗓门,加重语气道:“尤为严重的是第二团七连连长孙良竟然丢下部队,一个人退到龙岗,对于这样的革命军败类,我们已经按照革命军连做法予以枪毙,望诸位以后引以为戒,千万不要重蹈覆辙。作战的每人都应英勇向前向前再向前,为所在单位争光。”

    “向前,你被校长连呼三声哩!”底下一学生跟同学徐向前(从以前的徐象谦改为徐向前)开着玩笑,以至于身旁的学生都笑了起来。

    “干什么呢?严肃一点,这让校长知道了不好。”徐向前不以为然地小声说。

    蒋介石见下面有议论纷纷就稍作停顿后,哼了哼几声以维持秩序,然后正声又说:“以后攻城都要挑选奋勇队,大家都要站出来,作为孙大帅的一名部下是无比荣耀的。日后就要挑选最先进城的兄弟去掌校旗。”

    当然,这次作战的奖惩是十分分明的:苏联顾问加仑将军一直在高地观战,见何应钦作为团长竟能身先士卒、奋不顾身,非常敬佩他的勇气和精神,还连连赞叹(均为其中文秘书翻译出来的话):“何将军(黄埔军校成立时,何应钦就被大元帅府授予少将的军衔)奋勇当先,实在为全军之楷模,倘若这支革命军都能以此气概和胆略英勇作战,则革命之成功当不远矣。”随后将列宁赠给他的佩剑转赠给何应钦作为纪念,这何团长受宠若惊,一时之间很想要答谢他并接受他的馈赠,但还是害怕功高震“主”,只是用眼睛使劲地瞪着蒋介石。

    蒋介石倒是爽快,毕竟何应钦这次的功劳是有目共睹,他也只好大声地说:“向来宝剑赠英雄,敬之(何应钦字敬之)受之无愧啊!那可是列宁同志的佩剑,你还不赶快谢谢加仑将军。”随后又将两个教导团合并成一个旅,作为不二人选的何应钦名正言顺地升任旅长。第二教导团第1营营长沈应时在战场上表现英勇,光荣负伤,被提拔为第二团团长,不过因为需要住院医治,只得由钱大均暂时代理。炮兵连长陈诚记大功一次,因其为保定军校炮兵科出身,往后再予以提升。叶剑英、蔡光举、蒋先云等师生都有很好的表现,均记大功一次,对于战死的士兵一律对其家属予以优厚的抚恤。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黄埔学生军到底还是打了第一场漂亮的胜仗,不过一阵阴云又即将朝他们扑压过来。原来,蒋介石接到了一个非常不利的消息:这次东征联军中的左翼军杨希闵部和中路军刘震寰部竟与陈炯明属下的林虎部达成勾结,而且还干脆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林虎部队得以纠集在一块向东征联军中既是先锋又是中坚的黄埔学生军杀来。

    五十五  东征(二)

    那个战火纷争的年代,叛变如家常便饭,无论是利益冲突还是政见相左,东征联军内部的左翼和中路两军居然还是与叛军握手言和了。刚刚取得一场大捷的黄埔学生军,无疑又将接受更为严峻的考验,而孙中山先生的去世又给他们造成心理上和精神上的挫伤……也罢,时势造英雄,不经历一番鲜血与战火的洗礼,不遭遇一些精神上的磨练,哪能锻造出一些经天纬地的铁血男儿。

    “娘希匹,这群臭军阀就是靠不住,他们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啊?”蒋介石在那里破口大骂,心中的烦忧又在瘦削的脸上展现出来。

    “校长,我们已经出师400公里,潮州、汕头虽然已经攻克,但我们的后路很容易被林虎军阻断,万一敌人得逞,我军被包围,必当进退维谷,后果真不堪设想。”何应钦扶扶眼镜框向指挥部的蒋介石建议。

    “据前方探知,林虎部队有2万人之众,我黄埔学生军总共两千余人,所以此次必须先发制人,不然就会很快陷入被动,恐怕只能坐以待毙。”中文秘书翻译着苏联顾问加仑的话。

    “刘震寰这人有些反骨不难理解,但为什么杨希闵也跟着捣乱,不应该啊,辛亥云南的‘重九起义’有他的功劳,之后又是参加二次革命,又是护国讨袁,又是回师广东打跑陆荣廷,这次怎么跟陈炯明、林虎走在一块了,真是难以理喻。”党代表廖仲恺在那里唠叨埋怨起来。

    “哎,陈炯明按说功劳也不小,而且先前还深为总理器重,到头来还不是倒戈反叛,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我看现在还是主动迎敌才是最为重要的。”还在东征联军阵营中的许崇智说起来倒是一脸平静,或者在他看来,人心多变就如天气阴晴不定一般,愤怒或震惊可以有,但必须得看开,终归得镇静地去面对亟待要去解决的事。

    又是一番七嘴八舌的商议,最后决定的战略部署是这样的:粤军第二师留驻潮汕一带,教导一二团和粤军第七旅回师棉湖,迎战陈军主力林虎部。就在蒋介石回军营稍作休息时,孙中山给他题写,他又一直挂在自己卧房处的一副字: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居然掉了下来,这让蒋介石觉得惊奇,这幅字从他担任校长以来,就一直挂在他睡觉的卧室里,从来都端端正正地挂着,以便能够提醒自己不忘修养自身的浩然正气,不忘学习往贤先圣的完美品格,今天怎么就突然掉下来了,要是按照《三国演义》或是一些正史里的说法,这可是不详的预兆,岂非主帅遭遇不测,蒋介石心绪不宁,坐在桌子旁,用手抱着头,还用力揉着,心神中好像看见是孙总理面带微笑朝他走来,拍打着他的肩膀,仿佛要说介石老弟啊,要努力;又好像是见着了自己最为崇敬也最为亲近的大哥陈其美与他把酒言欢,但后来陈其美脸上突然渗出鲜血来,还向他走来嘴唇蠕动着,用一种好像从地下传出来的沙哑的声音在说:“介石,介石,要为我报仇啊,要完成我未竟的革命事业啊……”

    “啊……”蒋介石一声惨叫,苦不堪言,跟随着他住在军营中的陈洁如闻声立刻赶来,轻声柔语地问道:“介哥,这是怎么啦,没什么事吧?”说完,还按按他的肩膀,不一会又拿着一条沾着温水的毛巾敷着他的头部。

    “我没事,我没事。”蒋介石如梦初醒,自己也揉揉眼睛,又问陈洁如说:“这时是几点啦?我刚才怎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晚上八点多啦,可能是你这几天太过劳累了,去洗个澡,先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准备水。”说罢,陈洁如就要往外走,但他很快就被蒋介石给拉住了:“不,洁如,你先陪陪我,陪陪我再说。”说着,他又把陈洁如的右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脸上。

    陈洁如心领神会,又把另一只手也环过来,双手抱着蒋介石的头,安慰到:“介哥,我看你有些累了,我还是给你唱首我们那里的民歌吧。”看到蒋介石陶醉在自己的怀抱中,又对自己要唱歌给他听而感到十分满意,陈洁如也就整理好嗓子,用独有的吴侬软语低唱道:“一根紫竹直苗苗,送与哥哥做管箫,箫儿对着口,口儿对着箫,箫中吹出鲜花调。问哥哥呀,这管箫儿好不好?问哥哥呀,这管箫儿好不好?”二十出头的陈洁如宛如慈母一般给自己的孩子唱着吹眠曲,不过她想要的幸福儿都在歌声中传了出来,自己都有些陶醉,从战场上下来的蒋介石可算在这温柔乡里睡着了,看来当年大胆追求,苦苦追求的妻子真是够贴心、够温柔的,若是一直如此,哪天战死沙场又何妨。

    蒋介石的预感还真是蛮灵的,孙中山先生就他下达命令攻打林虎的那天与世长辞。在二月下旬,准备养好身体就组织参加国民会议来解决种种内外问题的孙中山,真是天不如人愿,还没完全想好召开这一会议的种种议题和若干程序,这位大半生致力于革命事业的先驱的身体状况居然急转直下,很多天都是低温二十七八度,有时又忽然升到四十一度,而且饮食不进,见到食物就作呕。这可把身边的亲友同志给急坏了,只得先将孙先生转到协和医院,当天下午就做手术,只见那肝脏坚硬如木块,而且癌细胞扩展都到其他器官了,治疗是没希望了的,这些医疗报告报道出来,得闻此种消息的人无不悲伤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