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反直三角小同盟(第1/1页)名将台
足足压了9天,代理大元帅胡汉民还是把北京来的噩耗传达给了前线的东征黄埔学生军——孙中山先生逝世了!还来不及从惨烈的战斗氛围中回过神来,这样坏得透顶的消息还是飞跃千山万水,穿过几个日日夜夜,像带着凝聚悲伤的重磅炸弹那样砸向前线的师生中。
蒋校长在兴宁城东门召集学生军,把这一消息传达给全体出征师生,不日又在北门召开追悼大会,一并怀念孙总理和东征阵亡将士。“主义扬中外,精灵炳日月”,横额“高明配天,博学配地”,这是蒋校长带头为孙总理作得挽联,之后又是挽给东征阵亡将士:“讨逆立功先我死,冲锋摧敌世尽惊”,横额“革命结晶,主义之花”。
在北门前,全体师生一律佩戴着黑领带、黑腰带以及左臂上的黑丝带,当地工、商、学、农各界也派代表前来致哀,开始肃穆宁静地哀悼孙总理的去世。在聆听完蒋校长宣读“总理遗嘱”后,蒋介石又满脸悲容,语带悲腔地念着他撰写的祭文,但刚要开口又泣不成声,只好委托身旁的政治部主任周恩来为之代劳:
维中华民国十四年三月三十日,弟子蒋中正致祭于总理孙先生之灵前曰:呜呼!山陵其崩乎!梁木其坏乎!三千弟子,全军将士,将何以依归而托命耶!廿载相从,朝夕唯依,一朝永诀,谁为为之,而竟使至此。忆自侍从以来,患难多而欢乐少,每于出生入死之间,悲歌慷慨,唏嘘凄怆,相对终日,以心传心之情景,谁复知之?黄埔一役,吾师以民国文天祥自待,而以陆秀夫视中正。去年临别北上,以军校既成,继起有人,主义能行,虽死无憾之语语中正。英士竟死,吾师期我以继英士之事业,执信踵亡,吾师并以执信之责任归诸中正,素怀淡泊,与俗鲜谐,不及早兴,辜负厚望,而今已矣,夫复何言?……呜呼!抚今思昔,瞻前顾后,举凡可歌可泣、可悲可伤、心摧肠断之终身隐痛,其谁与诉,其谁与知?……今惟有教养学子,训练党军,继续革命,复兴中华,以慰在天之灵而已。呜呼精神不灭,吾师千古;主义不亡,民国长春;神灵显赫,率英士与执信以助党军之威。北望燕云,涕零不止,魂兮归来,鉴此愚诚。呜呼!尚飨。
念完,蒋介石又同全体师生“我陆军军官学校全体党员,敬遵总理遗嘱,继承总理之志,实行国民革命,至死不渝!警誓。”还频频称孙先生为我中华民国国父,国父之称由此始,直到1940年成为全国定制。
“他是个好人啦,就这么走了,真是可惜咯!听说当年有个农民兄弟非要到总统府见孙先生,孙先生二话没说,没有找借口推脱,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就让秘书把他带进来了。”在北京自发参加追悼会的民众谈起了这位刚刚去世的世纪伟人。
“真有这事吗?这么好,还让进总统府?”
“那当然啦,千真万确的事嘛,我那年正好在南京我三姑那儿,就这事传了好久哩!哼,你现在还不知道。”
“就说这一点嘛,那真是为民着想啊,哎,能低下头来,放下架子来听咱老百姓心里话的人不多啦,我算算我算算。”说罢,一位老大爷掐指在数:“包青天、海青天……,哎,也没几个啦。”
青年学生也是自发去追悼他们或许从未见到过的孙中山,也是有不少议论:“懂得孙先生的人太少啦,他们先前的国民党内部就有人管他叫孙大炮,哎,一些人投机取巧,根本就不听指挥,搞得孙先生还要靠发誓效忠和按指纹来组织他的那些同志。”
“那个叫什么‘古来圣贤皆寂寞’,大概说的就是这回事吧,哎,不过我们导师教我们不谈政治,还是好好作学问,先让民众觉醒,再让民众运动,不然搞几十年革命还是几度功亏一篑……”
当年拥护袁世凯君主立宪的杨度,后来转入民主革命阵营,还充当过孙先生的特使,游说曹锟,让他制止吴佩孚援助陈炯明,当时正是陈炯明部下炮轰总统府,北洋方面没有“助纣为虐”,算是帮孙中山渡过一劫,孙还连连夸赞杨度有政治家实现诺言的风度,相当钦佩,还亲自介绍他加入国民党,现在听闻孙总理在北京去世,心中不免凄然,往日拥护袁世凯落得个复辟余孽的罪名,现在有投靠孙中山,谁料他“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悲痛之余,只得学当世风俗,撰写挽联以致哀致敬:“英雄做事无它,只坚忍一心,能成世界能成我;自古成功有几,正苍痍满目,半哭苍生半哭公。”
江浙战争,皖系失败时,徐树铮被迫到欧洲考察,惊闻孙中山在北京去世的消息,也是未作多想,便发挽电致哀:“百年之政,孰若民先,曷居乎一言而兴,一言而丧;十稔以还,使无公在,正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先前反直三角同盟中,徐树铮还曾作为段祺瑞的代表与孙中山晤谈反直一事,当年自己收回外蒙古,孙中山也致电道贺并给予相当高的评价,这样也算是对王者报之以礼尚往来的一种尊悼了。
“江汉启元戎,仗公同定共和局;乾坤试四顾,旷世谁为建设才。”在北京后花园,中央政坛避难所的天津,离奇般担当两任大总统的黎元洪已是头发、胡子花白,就这些花白,仿佛在向世人诉说先前的可歌可泣又有些可笑的风雨沧桑,不过,年届花甲的他没有这样的闲情了,提着笔就给民国的第一缔造者写下这一副挽联。
参与主持丧事的李烈钧亲拟挽联,想到自辛亥革命以来与孙中山站在统一战线上无役不与,便感慨万千地挥毫泼墨,写就一副长联,以表内心的崇敬与感念:“才逾汤武,功盖桓文,九万里震威名,天授如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出秉节钺,入赞戎机,二十年共患难,山颓安仰!上为国恸,下为私哀。”
对于孙中山而言,陈炯明先是同舟共济的同志,私交甚密的朋友,但现在分道扬镳竟成仇敌,又是败军之将,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曾经权重一时的南天王是怎么想的,他竟然也给孙中山挽联道:“惟英雄能活人杀人,功罪是非,自有千秋青史在;与故交曾一战再战,公仇私谊,全凭一寸赤心知。”或许,写挽联的人与看挽联的人都会陷入云里雾里的旋涡中,有些事情真是不好说清楚,不过,当时东征还未完全结束,陈炯明的挽联只好以通电全国的方式告知于世。或者,他还是在为自己辩解,不过,没有人能够替他申冤了,也很明显,广州大元帅府和陈炯明之间的战争将不会就此终结。
孙中山先生的去世牵动着国内外民众的关切,先不说从前的政敌、政友如曹锟、吴佩孚、张作霖、段祺瑞等人挽联或派人来祭奠孙先生,或作诸葛亮吊周公瑾之状,就说说现在的冯玉祥,像是又失去了一个靠山,放眼望去,一个能够为你在一时之间撑个腰、抵个背的人都没有,这让他又焦躁不安起来。“妈的,哎……孙文啊,孙文,你怎么能忍心就这么离我而去呢?你不是要召开国民会议,废止不平等条约的嘛?!你这叫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冯大胖子犯忧了,手像猴子一般在脑袋上挠个不停,“妈的,真是烦人,够烦人的,咿呀……”想到张作霖、段祺瑞组建中央政府又不把他当回事,还要把他驱赶到西北边区就纳闷气愤,“妈的,又是吃亏不讨好,赶走一匹狼,又迎来两头虎,搞得现在只好撤到西北去,爷也占山为王,好好积蓄积蓄,再图谋发展,只有这样了。”只好突然间就成为没有思维意识的白痴算了,冯玉祥圆鼓鼓的牢骚都快胀破他肚皮了,尽管平时喜欢把脑袋放进木箱子里看书,但现在再怎么也写不出一副敬赠给孙中山在天之灵的挽联了。
但冯玉祥反直三角小同盟之一的孙岳形势大好但前景不容乐观,作为国民军第三军军长,孙岳响应孙中山先前的号召,“义旗聿举,大憝肃清,诸兄功在国家,同深庆幸,建设大计,即欲决定”,继续追击吴佩孚的残余势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清除已成惊弓之鸟的直系残兵败将,进而占领保定、安阳、开封、洛阳、西安,势力直达陕甘边境,又快到冯玉祥的发家之地,这样的消息当然会给正在愁闷当中的冯玉祥送去一丝丝欣喜与安慰。不过,段祺瑞的执政府很快就联合张作霖的奉系以及重归于好的直系,一齐逼迫孙岳国民军第三军退出直隶一带,让他在河南当了个省长。
国民军第二军军长的胡景翼也是搞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还是早在今年年初,在共产党员屈武的引荐下,胡景翼到苏联大使馆会见李大钊,经过一番交流,他也折服于国民党的三大政策“联俄、联共、扶助农工”,还说“国共两党有主义有政策有纲领,比起直皖奉军阀的唯利是图,见风使舵的伎俩要光明磊落得多”,于是彻底倾向于国共革命两党。之后,同孙岳联合打败河南吴佩孚悍将憨玉琨后,又直接将吴佩孚及其本部人马赶到鄂豫两省交界的鸡公山,但是为了防范吴佩孚在眼皮底下作乱,还是一鼓作气,又将当年不可一世的常胜将军赶到湖南赵恒惕处,让他吃湘菜、喝长沙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