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廖仲恺案(第1/1页)名将台
谈到这罢工运动,还不得不提及今年春夏之交爆发的一场惊动国内外的“五卅运动”。还是在五月中旬,日本在上海的棉商厂家借口工人没能完成相当数量和质量的业绩就拒不发工资,为此还故意关闭工厂,这不是把本来就处于贫困饥饿线上的工人往死路上逼嘛,好多人都是靠这微薄的工资养家糊口而在条件极其恶劣的工厂上班,严寒酷暑,苍蝇老鼠,一天近十六七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部分昼夜地加班,一个月忙到头,胖子都拖成瘦子,瘦子都拖成骷髅,媳妇都快熬成婆,都把人搞成但丁《神曲》中炼狱里的人了,竟然还不发工资,这不是把人活生生地往地狱里赶嘛。一群工人义愤填膺,就一致商议,推举顾正红为总代表,让他这位稍微读书识字又有些口才的人带着十几个工人兄弟,去同日本商家理论讨薪,本来以为会有些希望,但这群工人等到不仅不是希望,也没碰到失望,简直是让人火冒三丈,等到的竟是惨绝人寰的兽性行为。日本商家居然开枪了,打死了他们认为是出头鸟的顾正红,还有十几个工人兄弟都被打伤,天底下他妈的怎么还会发生如此没有天理的事。工人同志们不干了,号称是工人阶级代言人的共产党员以中共中央的名义在上海发布通告,要求搞一次全国范围内的反日罢工大游行,为了加强工会的领导力量,还决定派李立三、刘华、刘少奇参加上海总工会的领导。
到了5月30日上午,在共产党员和工会的号召与宣传鼓动下,上海工人、学生共7000多人,分别在列强租界各马路散发反日传单,还进行戏剧、话剧表演、各类演讲,揭露日本商家枪杀顾正红、抓捕学生的暴行。各租界当局援引还是与清朝签订《南京条约》后一系列副约中的“领事裁判权”,大肆拘捕爱国工人和学生,就当天下午,仅南京路的老闸捕房就拘捕了100多人。但防民之怒甚于防即将喷发的火山,万余名愤怒的群众聚集在老闸捕房门口,高呼:“上海是中国人的上海!”,“打倒帝国主义!”,“洋鬼子滚出中国去!”,“收回外国租界!”等口号,要求立即无条件释放被捕学生和工人。丧心病狂的英国捕头爱伏生竟调集通班巡捕,公然开枪射杀手无寸铁的群众,当场打死十三余人,重伤数十人,逮捕一百五十余人。其中捕去学生四十余人,射杀学生四名,击伤学生六名,路人受伤者十七名,已死三名。次日又枪毙三人,伤十八人,这就是铭记于中国青史的“五卅惨案”!
对于如此引起中国人民公愤的重大事件,作为这次运动的领导机构——上海总工会当然不会就此罢休,更不会为此而畏惧不前,在刘少奇、李立三乃至陈独秀、蔡和森、瞿秋白等人的倡议和组织下,上海总工会连同全国学联、上海学联、上海商会组成工商学联合会,联合向全国各个工会、商会、学联发电号召,揭露列强的暴行,让全国同胞联合起来,要求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推翻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并督促日本、英国等在租界的商家向中国工人发放工资、抚恤受害人的家属,严惩肇事人员,缩短工时,增加工资,提高工作条件和待遇等合理条件。宣传鼓动一向都是这个成立不久的新型政党的强项,在他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甚至是在他们不畏强暴、不惧危险的活动中,“五卅运动”的狂飙迅速席卷全国25个省区(当时全国共29个省区),约600—700个县中爆发了反帝爱国的工人、学生、商人、农民运动,上海、北京、天津、青岛、重庆、南京、汉口、广州、昆明等几十个大中城市及唐山、焦作、水口山等矿区相继发生集会游行示威乃至“三罢运动”(罢工、罢市、罢课)。
罢工运动一直从五月底持续到现今,一直从上海向北延伸到北京,向南扩散到广州,仍然没能与列强达成一致的协议,所以廖部长念念不忘的两大难题之一的罢工运动实在是让他头痛。作为工人部长和农民部长,他是赞成工人、农民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外争主权的,为此还发表一篇《革命派与反革命派》的文章来公开大力支持工农运动,而且这样的声援和支持是乐此不疲,广州一带的工会和农会的发展壮大也与他是离不开的。但是这样轰动一时的运动让一些以革命自居的右派人士非常看不惯,他们总是认为工、农只是一群泥腿子和莽夫,只会破坏不会建设,更不会带领中国走向民主富强的康庄大道上,如果他们这些人有机会壮大势力或者是武装起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于是他们就处心积虑地想要干掉这个左派“顽固分子”。
一到8月,满城风雨,国民党右派大有“我花开后百花杀”的态势和气魄,要修理廖仲恺等人的消息秘密传开,再加上当时在广州南堤有右派俱乐部“南堤小憩”,其中的成员朱卓文、胡毅生、林直勉之流的右派分子经常在此密划谋杀廖仲恺,他们熟知苏联顾问鲍罗廷、加伦和汪精卫、廖仲恺这样的政府大员每日必集东山百子路鲍公馆举行会议。朱卓文等人起初欲以凶手用炸弹、机枪在此地埋伏狙击,企图把这些领导人员列一张黑名单,然后照单全部杀害,在下手之前,广州公安局长吴铁城得知这条消息,震惊不已,当他看着蒙面人用飞刀把这写着消息的纸条从他窗子里飞进来的时候,他就冒了一身冷汗,竟然这样对待公安局长,他很难反应过来,也很难想象是谁会做这样的事,因此,这公安局长鼓着喉咙,咽着唾沫,揩着冷汗,慌慌忙忙地带着大帮警察,破坏埋伏地点,勒令他们撕掉暗杀名单,从中阻止了这次流血事件,还厉声对着朱卓文这样的老同盟会员毫不客气地说:“政见不同可以慢慢协商,不管向左还是向右,大伙都是孙总理旗下同志,很有可能殊途同归,但千万不要起什么歹念,否则为公为私,我吴铁城誓死也绝不纵容歹徒。”这样的义正词严足以起到震慑作用了,可贼心不死。
本以为可以相安无事,但惨案还是爆发了。吴铁城连夜赶到廖仲恺家里,等了2个多小时才等到办公回来的廖仲恺,当下他就讲明来意,说有人要加害于他,让他一定要加派卫士,以为防范,免遭不测。谁知这廖仲恺反而付诸一笑,让一直绷紧神经的吴铁城苦笑不得,廖仲恺的一句话是这样的:“暗杀用手枪炸弹是所见的,若是用机关枪,却新鲜的很。”
“您身兼多职,劳苦功高,就算您乐观雄豪,但也不能不为自家安危着想,不得不为民国和党的事业着想。”吴铁城仿佛求爷爷告奶奶似的说着。一旁的何香凝也是眉头紧锁,劝他多加几个卫士以作防备。可他的回答仍是固执,让人非常不安心:“增加卫兵,只好捉拿刺客,并不能阻挡他们行凶。我是天天到工会、农会、学生会这样的团体去开会或演说的,而且一天到晚要跑好几个地方咯,他们要是真想谋杀我,很可以假扮工人、农民或学生模样啦,混入群众中间下手的。我生平为人作事凭良心,自问没有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总之,生死由他去,反正革命我总是不能有松懈一丝一毫的。”
就在廖仲恺携何香凝去国民党党部开会时,把车刚驾到戒备森严的党部门口,一及下车,廖仲恺就被打过来的一排机关枪夺去了生命。何香凝只见眼前火花四射,冒着被击中的危险,拼命下车冲到廖仲恺身旁,抱着倒在血泊中的丈夫嚎啕大哭,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自己也哭得昏过去。等到自己醒来的时候,他的丈夫还未立半句遗嘱也就在医院溘然长逝。
这歹徒竟然如此凶暴残忍、胆大妄为地在党部门前作案。国府(中央国民政府简称)内外掀起一场滔天大波,“廖案监察委员会”也便很快成立,汪精卫、许崇智、蒋介石、周恩来、何应钦等人为委员,组织追查凶手。
“蜜月”(其实周邓二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在过日子,只是可以公开居住在一起了)还未渡到一半,周恩来就暂时放下其他任务,来协助处理廖案这么重大的事件。“妈的,依我看,这暗杀背后一定有极大的阴谋和黑幕,要是让我知道凶手是谁,一定要手刃这些丧失人性,丧失良心的人渣败类。”周恩来相好的一些学生来到他们愿意亲近的老师身旁,悲愤交加地抱怨着,既是宣泄仇恨与愤懑,也是想到这里找到一种寄托。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孙总理和廖党代表都撒手人世,这让他们产生心中顿然一空的感觉,内心的精神支柱倒塌了几根,毕竟年轻的心灵需要依靠和慰藉。“黄埔的慈母”廖党代表去世了,再也很难见到那样温暖慈爱的面孔,再也很难见到某个人为黄埔师生的食宿穿戴、训练器材而东奔西走筹谋经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