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东三省的暗潮(第1/1页)名将台

    这让叶琪欲言又止,李宗仁也看得出叶琪既是有些向往,但又有使命在身,心情颇为复杂矛盾。看准叶琪的这样的心态,李宗仁又不失时机地晓以大义:“都是老同学、老乡了,我就直话直说啦:联省自治在中国是行不通的,这样只会消弱中央力量,助长地方割据,我们要是为私心而染指广东只会重蹈陆荣廷的覆辙;粤桂相争,只不过螳螂捕蝉,唐继尧这只黄雀还在后头呐;再说我们广西已经加入广东国民政府,都是革命一派,也不会搞地方主义之争,若有战争,只是革命一方对反革命一方。”看着叶琪默然不语,只是频频点头,李宗仁又问:“依将军之见,赵炎午(赵恒惕号炎午)会不会加入革命?”

    叶琪一阵子若有所思,然后摇摇头说:“赵省长老啦,只求保境安民,哪里还谈得上革命!?”

    李宗仁又问:“那么唐孟潇(唐生智字孟潇)呢?”

    叶琪听完话就眉头一皱,说:“唐胡子倒是很有野心!”

    六十二  北伐前夕(二)

    北方也不太平,郭松龄居然想将张作霖取而代之,东北局势一度动荡不安;冯玉祥又经常在华北一带给张大胡子掣肘,让其不能过多地向南发展;段祺瑞在政治上由于没有过多军事力量作支撑,在北方革命人士的活动下,逐渐被淘汰到下野为止。湖南方面,兵强马壮的唐生智野心勃勃地想要击败赵恒惕而主掌湘省。为了达到权力巅峰,蒋介石不仅拆汪精卫的台,也企图把共产党赶出权力中心。

    李宗仁诡异地一笑:“有野心就得啦!我们就是要把他拉入我们的革命阵营来,听说这家伙还参加过辛亥革命和护法战争呐!”

    叶琪听李宗仁这么一说,浑身不自在,但碍于面子就没有直接反驳。自此以后,李宗仁便将计就计,让广西省内的报馆、通讯社都宣传叶琪是唐生智的代表,特地来同粤桂会商湘粤桂合作事宜。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香港、广州、上海、汉口等各大城市的报刊争相转载报道,弄得叶琪百口莫辩,还曾数次要求广西方面更正,找到李宗仁名下时,这桂系龙头的一句话让人哭笑不得:“三人成虎,这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还更正什么啊?就做一回唐孟潇的代表又何妨!”这样叶琪反倒成了离间不成反而让吴佩孚、赵恒惕、唐生智相互猜疑起来。广州方面听说唐生智的代表来到广西,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就坐不住了,生怕湘桂之间暗通款曲,因为先前就有陆荣廷、沈鸿英之流就打着革命的旗号与广东合作,其实尽干些损人利己、扩充势力的勾当,当下就直接来电,说他将偕中央委员谭延闿、甘乃光到广西来慰劳广西军民。

    还是内部权力之争惹的大祸:第二次直奉大战之后,奉系势力如日中天,都扩张到长江流域一带,原本张作霖准备让姜登选去接管江苏,让郭松龄去接管安徽,可杨宇霆也想要个地盘,于是在他的苦苦要求之下,他得到江苏,把姜登选赶到安徽去,郭松龄又落了一个空。脾气刚烈的郭松龄因在此次直奉战争中劳苦功高而未获赏,心中极为不满。后来杨宇霆、姜登选很快就把苏、皖两省丢失,郭松龄气愤中带点幸灾乐祸地对张学良说:“东北的事都叫杨宇霆、姜登选这帮人给弄坏了,在安徽、江苏的失败,眼睁睁地断送了3个师的兵力,现在杨宇霆又缠着老帅,让他们去打地盘,这个炮头我不再充当了。要把东北事情办好,只有把杨宇霆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赶走,请少帅来当家才会大有搞头。”

    张学良这位少帅听到这席话,没有觉察到其中的弦外之意,只是对郭松龄的信任如同奔驰不羁的野马难以停顿下来,还反而安慰他的头号智囊:“茂宸,我们东北幸好有你,只要你好好干,总会大有出头之日的,我可看好你呦,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郭松龄稍微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刚才说话太重了一些,但考虑到少帅还是比较稚嫩,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他,也就没有继续“侍宠胡闹”下去。不过,郭松龄谋反之心已经播下了成熟的种子,就等幼苗破土而出,茁壮成长了。

    郭松龄的反叛奉系张作霖的动机早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以他为首的陆大派与以杨宇霆为首的士官派由于在东北的内政外交上意见分歧甚大,竟至于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凭着张学良非常仰仗自己,所以郭松龄多次想要老帅让权于少帅,这怎么成。就在这年10月初,在奉军中号称郭鬼子(鬼点子多,再加上人高马大又经常穿一身白衣颇像洋鬼子便有此称号)的郭松龄作为奉军的代表被派去日本观操,用张作霖的话说就是让他去日本见识见识,看看人家的军事工业是如何先进,军事实力是如何强大,当然还有让他明白与日本人合作是很重要的这一层动机,也免得这人经常在奉系军中搞山头闹分家。

    可事情出乎意外,估计张作霖这辈子也会为把郭松龄派到日本而悔恨万分。日本参谋本部一位叫做雨宫竹贤的要职人员去拜访他,刚开始只是试探口风,后来由于性子一急,索性就直接问他到日本是否还有代表张作霖与日本签订密约的任务。郭松龄眼珠子一转,才隐约感到其中会有猫腻,可能就是坊间盛传的张作霖将以“落实二十一条”为条件,商量由日方供给奉军军火,进攻冯玉祥的国民军然后再进一步。见到人家一脸渴望与焦虑的眼神,郭松龄就绕着圈子回复:“雨宫先生可能是弄错了,卑职前来只是观摩贵军的操练和军工设备,仅此而已,上峰没有派遣其他任务。”

    “那郭将军可知,张大帅又是怎么想的?”雨宫竹贤一脸执着。

    “事关重大军事机密和国际交涉,卑职实在无法揣度张大帅的意图,实在抱歉!”郭松龄继续和稀泥。

    “那好,我们就等张大帅的回复啦。以后还望与郭将军能有更好的合作。”

    在同日本参谋人员的一席交谈中,郭松龄深知张作霖可能还有重大的军事行动还未向部下透露,便将此事与同来的韩复渠(当时为冯玉祥的国民军代表)商讨:“国家殆危到今日这个地步,张作霖还为个人权力,出卖国家。他的这种干法,我无论如何是不能苟同的。我是国家的军人,不是某一个私人的走狗,张作霖若真打国民军,我就打他。这件事你务必要向冯焕章将军转达,以免张作霖勾结日本成功,到时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我们冯将军是干革命的,要是这样,革命就很有失败的危险,那我得赶快回去,如果郭将军有什么大的军事举动,还请您迅速派人联系,到时候我们国民军与你嫡系部队里应外合,打走张作霖,收回东三省。”韩复渠面不改色、夸夸其谈,可说着说着就突然停下来问郭松龄:“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那些嫡系人马能不能凑个数。”

    郭松龄听到前面一段话,觉得这人还是很有冲劲,很有远见的一个人,很是欣赏,不过听到后来关于“凑个数”这样的说法就怒得鼻子里冒气,忍不住地喝止住:“什么叫能不能凑个数,啊!?你这说的叫话吗?”还没合作就要闹得翻脸,郭松龄觉得不必这样,只好吁吁长气,然后又慢慢平和下来:“你只管跟冯将军说就是了,到时候大家里外一齐用力,够他张作霖喝一壶的,免得这家伙经常屁颠屁颠地跟着一群东洋鬼子跑。”

    “好嘞,我一定会转达给冯将军,你放心好了。”韩复渠也觉得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轻浮,便把刚才的声势降下来。

    对于韩复渠也来日本观操,事后郭松龄就想不管这是巧合,还是冯玉祥有意这么安排的,反正当时在茶道馆的一席密谈是不会轻易被人发觉的,这样他就放心地回去复命,因为张作霖急电让他迅速回去奉天,准备部署进攻冯玉祥的国民军,可在路上,郭松龄又疑心:难不成张作霖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看我还是先发制人,一举将张作霖的死党翦灭为好,以后在奉军中,该是少帅作主的时代了。

    北国的深秋逐渐冷了起来,天津湾的船舶往来也不如以前那样忙碌个不停,大街上仍是一如往常熙熙攘攘的人群,依旧热闹非凡,只是时不时飘落几片梧桐叶子,在行人、黄包车或小汽车上翩翩婆娑,萧瑟中又有些调皮的生气。坐落在法租界最繁华的街道上,门前挺立着两支滚圆高大的粉白色爱奥尼克圆柱,正门呈拱形,门顶正中有古典雕花装饰,四周都是雕花的围墙,院里有花园、喷泉池和停车场,穿过它就是三层主楼,完全是一派法式建筑风格,其富丽堂皇不愧是津门第一大饭店,就在这国民饭店门口,郭松龄和他的嫡系将领穿着便衣、打着围巾、戴着圆顶礼帽,出出进进,还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