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北伐前夕(二)(第1/1页)名将台

    郭松龄被捕时,王永清为了讨好少帅也曾电告过张学良。张学良得知高金山受命去押解郭氏夫妇,立即拟电令高金山将郭押解到军团部,并当下就送他出国留学,躲过风头或者说等自己主政时再启用。但电报未发出,就接到高金山电话,说是张大帅已下令将郭松龄就地处决。张学良得到郭松龄被处死的消息,随即就哭昏到底,清醒后还哭着痛惜地说:“郭茂宸一死,我就少了主心骨,是我先前没管好他,真是对不住。”

    次年,张学良给饶汉祥的信中写到说:“良与茂宸共事七年,情同骨肉,其去年冬举事鲁莽,良事前不能察防也不能劝止,事败不能伸出援手搭救一命。回忆前尘,无不痛心疾首,自愧难当。”在后来张学良自己主政东北的日子里,不论是碰到“皇姑屯事变”还是“九?一八事变”、“中东路事件”、“西安事变”等等重大事情时,少帅就不无感叹说:“有茂宸在,哪用我为这份难?”直到1981年,“九?一八”事变50周年之际,耄耋之年的张学良回顾往事,仍是扼腕长叹地感叹:“如果当时郭松龄尚在,日本人就不敢贸然发动‘九?一八事变了。东北乃至中国的局势肯定要好多了,日本鬼子也怕郭茂宸啊!”

    叶琪在广西的来访恰好中了李宗仁的离间计,这会他算是彻底充当了一回《三国演义》中的蒋干,因为在谭延闿的夸耀和李宗仁的怂恿下,叶琪居然被请到广州中央去访问,两广又大势宣传叶琪与两广之间的亲密关系,这就让吴佩孚起了疑心。当年被冯玉祥狠狠倒戈的吴大帅时刻都想着东山再起,在他看来必须得由他统一中国才行,就这舍我其谁的信念使得他一心不忘“内圣外王”地平天下的宏愿。

    “妈的,在这样下去赵恒惕都会卷入革命阵营,到时候进占湖南,剿灭两广的计划不是破灭了吗?”吴佩孚在汉口查家墩十四省讨贼联军司令部内自言自语,然后又立刻打电话给唐生智说赵恒惕有异心,恐怕这人会南下加入两广阵营,让镇守湖南南部的唐生智多加防范;之后吴佩孚又给赵恒惕通电:

    赵省长钧鉴:

    时闻叶琪赴两广访问,恐怕叶琪中他人奸计而作出不轨之举,还望赵省长能以实际行动来阻断军中异党分子倾向两广。

    赵恒惕心领神会马上先发制人,通电讨伐唐生智。唐生智也不是省材的料,当下就请自己先前在保定时期的老师蒋百里,让蒋老师前去游说吴大帅,人好让他无所顾忌地讨赵,因为“彼可取而代之”是他郁积在心中很久的想法。之后,唐生智派人赴李宗仁处,请求广西出兵援助,而援助的地点竟是广西境内的黄沙河。

    这下可好,李宗仁终于有了出兵的最好理由,他忙着调集军队向黄沙河结集,而且还动员全省将士,准备进驻桂林,随时准备援助湖南唐生智。除此之外,李宗仁决定亲赴广州说服两广革命政府立即出师北伐,在他看来北伐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不过他到广州主要是不止一件事要同那边的中央政府大员协商。

    本来踌躇满志地想要去联合广东正式北伐,但还未出门就听闻那边事变不断,先是爆发了离奇曲折的“中山舰事变”:中山舰舰长李之龙是共产党员,按照蒋介石的命令把中山舰开到黄埔到去,但结果是蒋介石铁定说自己根本就没有下达调动中山舰的命令,然后又指责李之龙是为了联合苏联顾问季山嘉想把蒋介石劫持到海参崴去,结果反倒被蒋介石倒打一耙,先是李之龙在床上硬是被拖起来逮捕,接着蒋介石下令全城戒严,并包围苏联顾问和共产党机关,扣留了第一军和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周恩来等中共党员,还对号称头号大左派的邓演达也毫不留情,直接派人监视。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这是当时广州城内最好的写照,不过作为共产党总书记的陈独秀一味示弱以求合作,只得眼睁睁地让蒋介石威权大增,海军上下军官都成了他的亲信。

    对于如此纷繁复杂的事变,李宗仁也便放慢了脚步,还让驻广州的桂系代表白崇禧、陈雄注意时局形势,千万不能转入政治漩涡当中而淹没了自身。但这位广西大龙头亲赴广州洽谈北伐的事情在广西境内进展得也不太顺利,当时广西军政要员纷纷表示桂省新近统一,饱经战乱,满目苍夷,只是一片百废待兴的局面,真不应再起兵戈。

    “诸位兄弟,我也清楚你们是为八桂父老乡亲着想,但我们不妨把目光放长远一些,要尽快抓住好机会,不然越往后走,形势对我们越不利。”李宗仁仍是一副长者的姿态耐心地同他的下属解释:“现在正好是湘省大乱,我们就得趁着如此时机出兵北上帮助唐生智一把,不然赵恒惕得势,吴大胡子必定会大举南下,到时候我们可就危险了,不说有没有出头之日,估计还要遭遇更大的兵祸。再说了,广州那些粤军久在脂粉之地,难免师老兵疲、生活腐化,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们也会不堪一击,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想你们是懂的。”

    李宗仁一路上晓之以大义,鼓动桂省百姓支持北伐,可只是言之谆谆听之藐藐,将信半疑者不可胜数。等到李宗仁和他的随从抵达梧州,广州方面就派专舰前来迎接。等到顺江东下抵达广州时,国民党元老级别的人物如谭延闿、张静江都前来欢迎,跟随而来的还有白崇禧和陈雄。李济深看见“有朋自远方来”,真是不亦乐乎,马上第一个跳上前去迎接,还非常热情地相拥着,然后又一一介绍同来欢迎的广州政府方面的各位人士。

    黄埔军校教育长方鼎英与李宗仁握手时,就说:“我现在一是自己仰慕敬重李先生,二是为蒋校长作代表,校长说过还望您见谅,他实在是太忙了,改天一定再请吃饭,算是迟到的接风洗尘。”

    “哪里话,客气什么啊,都这么多人来迎接我,德邻本来就受宠若惊,何必搞得那么客气。”李宗仁热情地笑着。

    “没事,到时候自然会去找介石兄,今天德邻就在我那里下榻吧,我们既是乡党,又是故交,正所谓他乡遇故交,理应当然,你们说是不是,就不要同我抢德邻啦!”李济深的一席玩笑话让大家都乐起来了。

    李济深的第四军军部就设在新广西会馆,在会馆内的餐桌上,二李让餐馆服务员先把酒菜上好,然后谈起近些日子来广州的种种政治事件,原来“中山舰事变”后,第一军乃至黄埔军校内的共产党员全部被清除,完全成为蒋介石的个人势力;汪精卫也因先前为了获得苏联的支持就极力宣扬亲共言论,但这次事件的发生让他难以应付,只好称病请假赴港一段时间;从苏联回来的胡汉民也因局势复杂而准备推迟出山的日期,所以说广州权力中心暂时要数蒋介石,只有他说话的份量最重。

    “任潮(李济深字)分析得头头是道,真是一双慧眼啊。”李宗仁耐心听着他分析局势,之后又问起同桌的白崇禧:“健生,你认为蒋介石这个人怎样?”

    “相当干练,而且我看是锐意进取,日后这人肯定是不会屈居人下的。”白崇禧半带赞赏,半带严肃的语气说道。

    “你是说处理军校事务?那我得早早去会会他了。”李宗仁欣喜地表露出急切向见蒋介石一面的冲动。

    “对,这是应该的,我看还是再去黄埔军校参观参观为好,这对日后我们建军校也有很大参考。”白崇禧仍是云淡风清的面色,话不多说,说完就一口酒抿进去,然后又去吃菜,好像事情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般的镇定自若。

    “那好,我明早就去拜会蒋先生!”李宗仁开始露出笑意,然后又同在座的诸位同僚好友举杯痛饮起来,刚一杯酒下肚就说:“好啦好啦,我们的政事就谈到这里,今天难得他乡故交,群贤毕至,我们得敞开肚皮好好喝他一顿。”

    “痛快,整天搞些明争暗斗的也没意思,我也很久没像今天这么开心啦,来来来,我们再干一杯!”作为东道主的李济深也是笑颜逐开地劝酒,热情洋溢在脸上。

    “蒋先生到底还是有些作为,有些魄力和胆识,我听闻别人对苏联人既崇敬又百般讨好,只有他蒋中正,一个令下就把人家给送回国了。”李宗仁痛快之际,忘乎所以地直言快语。

    白崇禧听到,斜着脸望望李宗仁,冷冷一笑后又说:“那是当然了,这蒋先生在辛亥那年还率敢死队攻打巡抚署,巡抚还是他活捉的呐,真是个有胆量有识见的人物。”

    “当年物色黄埔军校校长人选,本来程潜很有希望,结果啊,那个李烈钧极力推选蒋某人,还说‘校长一职,非蒋不可。’不过我看现在这人威望越来越大,野心也膨胀起来啦,你们还是多注意为好。”李济深面露忧色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