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骄兵必败(第1/1页)名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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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轸团在城外搜索、巡逻，抓到一位警察所长，得知城内只有一个步兵旅和一个警备团后，这张团长就决心出其不意地攻城。那被抓的警察所长还告诉了第六军一个重要的消息：在南昌城的漳江门右方约200米处，有一个城墙缺口，可以轻易攀登到城墙上去。张轸当机立断，立即命第五连连长邹公瓒率领全连挨次爬上城墙，将守门敌军一一俘虏，然后大开漳江门，除了用两连兵力占领城门上下各处要点外，其余的都陆续进城。

    五十六团特务连为尖兵，并以那个警察所长为向导，径直向敌警备司令部前进。当然，为了防止第六军进城的消息传到守城警备司令部，在沿途各街口上，第六军还俘获不少哨兵，城内的大部分守军并未发现北伐军已悄然进城，进城的北伐军也未放一枪。当第六军进至敌警备司令部附近时，突然遭到守军大部队的阻击，想必是走漏了消息。张轸团即刻在十字路口与守军展开激战，那股敌人到底还是不知这支军队的底细，心虚的他们很快被击散，在午夜12点时，张轸率团冲到守军警备司令部。此时，漳江门附近也听得到枪炮声，这就引得全城骚动。守军觉得事出仓卒，也不敢恋战，只得由得胜门狼狈退出南昌城，并向牛行车站逃窜。张轸团占领南昌城后，当即布置警戒，以待天明。9月19日上午9点，第六军第十九师师部率第五十五团及五十七团到达南昌城外，军部亦于午前11时入城。全城居民，悬灯结彩，庆祝胜利，欢迎革命军的到来。

    这一仗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程潜骑马进城前，望了望这“豫章故郡，洪都新府”，心中一阵快意与骄傲，还当着众将士的面夸赞张轸及其部下，八字胡一扬，大声说道：“这一路，你们不光进展神速，而且攻无不克，锐不可当啊！进城了，我要好好犒赏你们！”张轸和五十六团全体官兵一个个兴致勃勃，面带笑容，因为晚上肯定会有大块肉吃、大碗酒喝，不然，这些天辛苦的急行军和速战速决打下、这省会城市的战功岂不白费了。

    程潜和他手下高兴得太早了，戏还远远没有结束呢。骄兵必败成了一而再再而三显灵的咒语，程潜和他的部下将会重蹈这些一再上演的覆辙。当时南昌虽被第六军占领，但孙传芳在南昌周围一带的主力并未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在牛行车站附近尚有卢香亭、郑俊彦的两个师以及溃散的守城官兵的残余部队；在丰城、樟树一带还有邓如琢的一个师和两个混成旅；在进贤一带尚有唐福山、岳思演的三个师。照这样来看，程潜所部占领的只是一座孤城，周围全部都是孙传芳的大军。

    孙传芳得知南昌被第六军攻下，特令五省联军赣军总司令兼江西督办的邓如琢于48小时之内夺回。邓如琢幼儿时是个小胖墩，说话结巴，反应迟钝，但这人有野心，常被人讥笑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给他取了个“鲶鱼精”的外号。邓如琢得令后，急忙从赣南调回部队攻打南昌，接连几次都未能成功。这支鲶鱼精就歪着脑袋想点子，最后大腿一抖，然后双手在胸前一拍，大声说：“对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随即承诺部下，只要攻下南昌，全体官兵每人发双薪，再“放假”（放纵部队）七天。随着他一声令下，受到物质激励的部下一鼓作气攻下南昌城。然而，紧接着的七天，江西民众就遭殃了，这些人打完胜仗，就到处烧杀抢掠、敲诈勒索，几乎无恶不作。更有甚者，这些兵痞子居然火烧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滕王阁。当年，大唐才子王勃在此文不加点、一气呵成写下一首千古一文《滕王阁序》，大赞此阁楼“飞阁流丹，下临无地”，可惜这文人荟萃的历史文化名楼就此遭到兵隳。当然，这帮如此不得人心的官兵，能够长久吗。

    从全局的战略视野来看，第六军进入南昌后，其右翼的第二、第三两军，应该星夜兼程向南昌疾进，然后协同前后夹击孙军，将其主力消灭在南昌附近。但作为总司令的蒋介石竟然私心太重，不顾全大局，对第六军攻占南昌并不满意，也开心不起来，甚至其中可能会有以下几个原因：第一，第六军是由共产党员林伯渠参与领导的，第六军就是由林伯渠担任党代表和政治部主任，而且师、团、营、连各级的党代表都是共产党员，他不愿意共产党员充斥的第六军做强做大；第二，程潜在国民党里的资历比蒋介石要深得多，先前差一点就把他的黄埔军校校长一职给抢了，他仍然对此耿耿于怀；第三，广东国民政府早已默许朱培德任江西省政府主席，如果程潜霸着江西省会不放，这就让蒋介石会很为难。

    而且，朱培德的资历与威望似乎并不亚于程潜，他在云南讲武堂当蔡锷学生的时候，与朱德合称“模范二朱”，后来的辛亥革命、护国运动、护法运动、东征陈炯明等重要革命事件中都留下过浓墨重彩的几笔；再者，朱培德更是有长者风度，为人谨慎，办事顾全大局，不好杀伐，性格宽厚，也不喜欢计较名位，但人一旦步入军界政坛，往往身不由己，可能他只是有个忠于革命的理想并为之坚定笃行。凡此种种，广东国民政府预选他主政江西，是有慎重考虑的。

    可能因为这三项原因，蒋介石有意迟缓第二、三两军的行动，使第六军陷于非常孤立的境地。还有一点让程潜感到气愤的是，第一军第一师师长仗着是总司令的嫡系，竟然不受程潜指挥。孙传芳看到蒋介石无意与第六军合作，北伐军内部间隙与矛盾很大，便立刻在南昌附近集结兵力，准备乘虚反攻南昌。程潜也洞察到了孙军的意图，一再请蒋介石令第二、第三军前来支援，但被蒋介石托辞拒绝。似乎，程潜并没有察觉蒋介石的歹意，只是决定固守南昌，以待友军前来会师。召开军事会议后，他就让王柏龄第一师以及邓彦华第十七师去攻占牛行车站，好与南昌形成掎角之势；另派杨源浚第十九师第五十七团占领东门外30里的邓家铺，以阻进犯之敌；剩余的部队就固守南昌城各个要点。

    各部得令后，都积极行动起来，又有一场恶战要来临了，官兵们只是按照上级的命令去做，生生死死这样的事早就看淡了，不会再像刚入伍的胆小士兵，见子弹呼啸而过或是炸弹炸在身边还吓得尿裤子，他们现在只知道执行各自的使命。刚开始，各部军事行动都还算顺利，第五十五团的两个连被派去破坏南浔铁路，因为他们担心敌军就从这条铁路上源源而来，另外也算是截断牛行车站孙军的退路。正当这两个连要开始拆掉铁路时，远处传来了隆隆隆的声音，是一列火车。这两个连长见状，商量一下，就决定袭击这列火车上的敌军。但这些敌军倒毫无惧意，顶风而上，山炮、机枪的就朝五十五团的两个连的士兵开火。这两个连长发现来者不善，敌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来犯之敌约摸有4、5个团的兵力，他们便很快撤往城内。当这两个连回到城内时，才得知攻打牛行车站的两个师失利。

    城内的北伐军从前方得到的消息，判断孙军将会有大的行动，于是他们立刻转攻为守，立即修筑工事，将城墙的缺口补齐。但好像一切都来不及了，孙军邓如琢部已经抵达南昌南关，郑俊彦部也已进抵漳江门外。两部大军来叩城门，这让城内的守军感到孤木难支，有些部队明知不敌，还开始趁着黑夜逃跑，当时他们得到上峰的命令：一不投降，二不缴械，当即分头行动，化整为零，各自找各自的出路。这大起大落也太快了，才几天想到要在这座城市休整一段时间，但形势逼人，这让官兵们有些感伤，有些人不知怎的，枪林弹雨、血雨腥风都没能让他们掉半滴眼泪，但现在分别时，他们却落泪了。

    此时，久攻武昌不下，蒋介石已经将第一、第三、第七军一级第四军张发奎师主力调至江西，准备向这个孙传芳的前沿阵地发动全面攻击。蒋介石将总司令部设在高安，在此运筹帷幄，规划一切。第一师师长不知是中了邓如琢之计还是真的像人们所说的那样丢开军队去青楼快活去了，第六军程潜部仅有1万多人，哪里抵得住孙传芳两支大军的围攻，很快就溃败了。在危亡之际，程潜还忍痛刮掉他那独具一格的胡须，化装成农民，推着牛车，这才躲过一劫。虽然保住了一命，程潜还是不无伤感地哀叹道：“难道我程潜就注定要命运多舛嘛？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当年西楚霸王落败，大概就是此种心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