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上课(第1/1页)文艺时代

    清晨,天光初色。

    褚青想是有些兴奋,起的太早了。从他家出发,骑车的话顶多三十分钟就到了。八点半上课,他五点半就起了,洗漱完毕,闲着没事干,索性出门。

    出了小区,过三里河至平安里,再往前,就是后海,过了后海,就到了南锣鼓巷。

    晨霭中的京城有种别样的安静,褚青蹬着那辆破车,直到了南锣鼓巷的巷子口,才下了车。

    巷子里从南到北是条单行线,并没完全改成步行街,车辆还是可以通行的。但街道太窄,物件又多,骑着车都怕撞了,他就推着车子慢慢的走。

    灰砖青瓦,朱檐碧柱,一座座老式的四合院,不时可见的半角门……这巷子比晨色更加静谧,跟巷外的大城相比,一个似白日间的活泼少年,一个似慵起梳妆的少女。

    胡同里住的都是京城老人儿,此时也起床作息。说话带着特有的京腔,锅碗相碰,开门关门,骑着车子送孩子上学,还有老人家逗鸟的声音,让这静谧中起了一点喧闹。

    再往北走,就到了东棉花胡同,还没到胡同口,褚青就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不知从哪座宅院哪方灰墙后面传来。开始听不太清,纷纷杂杂似好多人在说话,后来索性停下脚步,站在哪细听。

    “我爱咱的大清国,我是怕它完啊!”

    “噫噫噫……啊啊啊……”

    “当我们摆脱了此垂死之皮囊,在死之长眠中会有何来临?”

    “风停了,雨住了,雪白的云层里,射出了色彩缤纷的阳光。霞光万道的云空,搭起了虹桥。”

    “……”

    有的像京剧生旦一样的吊嗓子,有的只是孩童玩耍的绕口令,有的是愤怒深刻的王子,有的又是老京城茶馆里的茶客。

    这些声音和着晨霭在这巷子里飘散,褚青可没觉得美妙动听,他不晓得台词的出处,只当是一群咿咿呀呀的神经病。

    听了一会,觉得无趣,他才推着车子进了校门。

    缓缓往里走,路过那块小得可怜的操场。往南面,是一溜仿旧式的平房,那是声乐室,房前有着一溜的檐廊。

    檐廊下面,外面的空地上,甚至操场上,都有学生在练台词,或清脆洪亮,或柔美灵动,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朝气蓬勃,这是独属于象牙塔里的一道风景。

    学生们是在做晨功。

    每天早六点到吃早饭之前,表演系的学生都要出来活动身体,拉嗓子,练发音,练台词。低年级一般是绕口令和简单的台词,到了大三,就逐渐变成诗歌散文,长篇独白什么的,这些都要在出晨功的时候练习。

    中戏对专业课的要求和管理极为严苛,学生出晨功都是要记考勤的,不管天冷天热,刮风下雨,这都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几次不出就算旷课,然后就要处分。

    人都说升级有三大招:打怪,寻宝,混学院。

    哥终于也混到这程度了!

    褚青坐在那间小教室里,看着不算窗明几净的屋子,他此时还不清楚自己在这里会获得什么样的成长。只是感觉太久不上学了,居然有点紧张。

    今天有四节课,上下午各两节。艺术院校的课较其他大学不同,很少有大课,一般都是小课,而且像表演课、台词课这些都要封闭教学的,不许外人旁听。教室也有特点,都是椅子在四周围一圈,中间露出空场来,那是留给学生表演的。

    即便是理论课,老师也会不时叫学生上去表演,极其注重实践,教材自然也少,都是老师在讲,学生在做笔记。

    褚青就正在很认真的记笔记。

    上午两节就是那个表演元素概论,老师在黑板上刷刷写下几行字,什么五力六感的,什么观察力、想象力、分寸感、幽默感……然后就围绕这几个词,足足说了一上午。

    褚青开始觉得好复杂,听老师一讲解,果然好复杂。

    云山雾罩的听完,等到下午实践的时候,才有点明白了。

    大家围成一圈,老师坐在中间,手里捏着一摞卡片,叫同学们一个一个来抽,然后照着上面的要求表演。这种形式其实是很直接的一种接触,大家都还不熟,最先上去表演的都有些放不开。

    一个抽到“走进已开演的电影院,一片漆黑,找不到座位”的女生,先是站在中间迷茫了一会,然后居然手搭凉棚,放眼望去……

    接着还有抽到“复习功课,听见老鼠咬东西”的,或者“饿急了回来,吃了变味的饭”,和“屋内有怪味……”的等等。

    他们的表演多多少少都有些夸张,动作幅度很大,表情也很强烈,但也很形象,至少能让别人猜出他是在干什么。

    这些其实就是最基本的表演元素,视、听、味、嗅、触,这五感构建了所有表演的基础框架。

    轮到了褚青,他抽到的却是一张综合感类的卡片:看书时,发现爱人背叛自己的证据。

    他暗自撇了撇嘴,不去考虑这种无厘头的命题设定。

    稍稍想了下,他就搬着凳子走到中间,然后坐下,身子靠后,翘着腿,做看书状。

    翻了一页,又翻了一页,频率很固定,直到有一页,他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然后又翻了过去。

    褚青站起身,朝大家微微躬身,就拎着凳子回到原位。

    他的表演平淡无奇,甚至沉闷,完全没有之前的热闹气氛。同学们很客套的拍了两下手,老师却眼睛一亮。那摞卡片里只有那么一张综合感类的,就被这个年轻人抽到了。

    老师原以为他会表现出惊慌,愤怒,茫然,甚至大喊大叫的状态,但他只是在安静的翻书,只在那么一瞬间,才出现一点情绪波动。

    这并不是说褚青演的有多好,老师对他的称赞,是因为他有自己明确的人物设定。

    这种表演没有具体的套路。

    你发现爱人**的证据,你愤怒也好,痛哭也罢,其实都是正确的,唯一重要的是,你对自己人物性格的设定,然后根据这个性格,你才会表现出怎么样的状态。

    但是很多人,并不能理解这点。他们看到这个题目,不是从人物性格着手,只是简单的想,这人会是什么反应?这种表演,就像没有根基的大树,枝叶再繁茂,也显得浮夸,不稳当。

    褚青如果知道老师的想法,一定会汗颜无比。他还没那么高端,去设定劳什子人物性格,他只是在想,如果自己碰到这种情况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觉得自己应该会发一会儿呆,然后,就变成了刚才的那番样子。

    不过他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单说理论,他不懂,但一放到角色里,放到戏里。想象力,感受力,幽默感,形象感神马的,瞬间通透。

    …………

    “李奶奶!我想死你了!”

    褚青一个熊抱就把李名启抱在怀里,真有点亲孙子隔了好久才见到奶奶的意思。

    “得了吧,你想我都不来看看我?”

    李名启不甩他的谄媚,直指本质。

    褚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拍完还珠这么久,俩人只通了两次电话,都没见过面。

    这时范小爷在旁边凑趣,顺便给男朋友解围,也是一个熊抱,撒娇道:“李奶奶,我也想死你了。”

    “嗯嗯,还是咱兵兵好!”李名启哑着嗓子明显的偏心。

    9月15日,还珠二在京城大观园开机。

    由于还珠在台湾大红,不久还要登陆内地电视台,何袖琼对开机仪式很是重视,请了众多媒体捧场,还要求所有主要演员,不管当天有戏没戏的,都得换上服装过来撑台。

    还珠二就像好莱坞标准的续集电影,服装,道具,妆容,布景,比第一部精美得一塌糊涂,却掩不去骨子里的那种浮躁。

    这种浮躁,从琼遥的灌水剧本开始,到导演的拍摄,再到演员的状态,无一不在。

    第一部24集,拍了近半年,第二部48集,也是拍了近半年。

    前者是在拍戏,后者只是在完成一项有模版的大工程。

    唯一要好的是,剧组的气氛和谐多了,导演知道自己要拍什么,演员也知道自己要演什么,各司其职,一片融洽。

    大家都好久不见,几人一撮的聚在那里叙旧。赵微和林心茹还有范小爷,这还珠三朵花自是异常开心,本以为都不会再见面了,杀青那天就范小爷哭的最厉害,这会也是她最不好意思。

    林心茹和苏友鹏见到褚青,却带着些古怪的表情。他们都在台湾,在那边的媒体上看到过《小武》西征柏林的消息,当时还以为出现幻觉,后来确定那里面的主角就是褚青。

    《小武》还没在台湾上映,俩人虽然没见识过,但那可是柏林电影节啊!多少演员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你丫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去逛了一圈,还拿了两个奖。

    而且现在,你这么个货,偏偏还巴巴的跑来一部电视剧里演个配角?

    这个事实,让他们俩有点蒙。

    褚青可顾不上别人的心理活动,自拿到剧本后,他就在嘀咕咕的算小账。他的片酬翻了一番,变成了三千块一集,演下来能有六集上下,也就是近两万块。

    跟《苏州河》一比,还是亏了!

    “大家过来拍照了!”何袖琼在那边喊。

    一行人呼啦啦的凑过去,站成前后两排。

    皇阿玛和皇太后站在中间,两侧是小燕子和紫薇,再排开就是皇后、令妃、晴儿。后面是五阿哥加尔康,还有容嬷嬷、箫剑、金锁和柳青、柳红。

    褚青自然跟范小爷挨在一块,在底下偷偷摸摸的拉拉扯扯。

    (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