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第1/1页)铁流1911

    日军从满浦、江界两个方向逼近慈城江。傍晚,慈城郡内的朝鲜百姓被日军驱逐出城,痛哭哀号的声音越过只有七十多米宽的江面传到江北,不多时,炮弹也在江北落下,江边的村庄中弹,燃起熊熊大火。

    负责慈城江方向阻击的是杨虎上校率领的特勤大队两个中队附机炮分队。

    面对面的阻击战不是特勤大队的长项,而随着日军七十五联队两个大队占据东面的佳山郡,留给特勤大队的机动空间只有慈城江北岸、围绕鹤城山方圆六十里的山地。

    鹤城山南坡,赵白朗少将从望远镜里能清楚看到江岸的火光,天光灰暗,暗红色的天空好像被鲜血晕染过一般,触目足以惊心。杨虎必须给独立军争取一夜的时间击破木户中队或者压迫其龟缩中江,而木户显然不是佐藤,中江日军守备队的行动活跃,对独立军渡江的右翼造成严重威胁。

    安武、李东宁能否率领独立军第一、第三联队拼凑出来的四百余战力及时解决木户?对此,赵白朗没有多大把握。

    如果安武、李东宁二人不能完成任务,那就会把整个“渡江”战局的压力转移到杨虎身上,特勤大队就还需牵制日军第12混成联队和第74联队一个大队北进的步伐。

    炮弹爆炸的火光接二连三出现,隆隆的爆炸声被空气削弱后,依然清晰的传到鹤城山下的宿营地,引得已经做好转移准备的伤员和三倍于伤员的部队担心起来。副司令官尹琦燮和第三联队长柳麟锡挨着帐篷、窝棚清理,编组担架队、轻伤员队和掩护部队,由柳麟锡带掩护部队在前,尹琦燮带领担架队、轻伤员队在后,次第向西边的鸭绿江转移。

    当最后一副担架离开山谷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沉,鹤城山头升起两发红色的信号弹。

    赵白朗掂了掂手中的三八式步枪,看了看南边的慈城方向,那里是杨虎率特勤大队主力牵制日军第12混成联队;再看看东南方向,那边只有钟牧梓上尉带着特勤第一中队的第一分队五十多人牵制日军第75联队一个大队。摆动手里的步枪示意,赵白朗领了警卫班增援钟牧梓。

    日军第12混成联队在盲目射击的炮火掩护下强渡慈城江。

    邓铎中尉带着两个炮班在距离慈城江北岸3000米的高地上布阵,避免处于绝对弱势的炮兵被敌军炮火发现、压制,又能发扬射程射击江面目标。如此,在夜暗条件下,两门四一式骑炮都无法观察南面的慈城江,西面的鸭绿江江面,只能依靠前观信号甚至曳光弹指示目标。

    杨虎上校把“阻击作战”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阻滞敌军渡江,由北岸的观察哨指引炮火射击江面敌船;第二阶段为分散阻击,全大队以班、组为单位散开、协同作战,西重东轻,在慈城江北岸到鹤城山主峰层层升高的地形中实施游击牵制;第三阶段为向西强击、强渡鸭绿江。

    江南慈城郡的北城墙上,小川贤之助大佐随时准备着渡江到北岸。几天的精心准备,“知耻而后勇”的第十二混成联队决意以坚决的强渡作战洗雪“被戏弄”的耻辱。

    作战计划是详细而周密的,己岸上船地点在上游方向三里,预定登岸地点在正北偏东一里处,充分估计到江水对渡河船只、木筏的冲击作用。此时,两个炮兵中队六门三八式75野炮正以每分钟十发的速度,把大量炮弹倾泻在预定登岸地点及左右、纵深,试图以猛烈的炮击制造一个“无人区”,确保步兵安全登陆。

    高踞城墙上,看着北岸频频绽放的烟火,听着爆炸声一波波的、连续不断的传来,此时此刻,小川贤之助大佐觉得战争也不失为一种视觉和听觉上的享受。嗯?!脸上突觉一丝清凉,下雨了?

    果然,似乎是炮击过于猛烈,震动了天上的云层,点点秋雨从天而降。

    天公不作美啊!一想到作战要在秋天的雨幕下和泥泞中进行,小川贤之助大佐就觉烟火带来的享受顿时消散,无尽的苦恼萦绕在心头。

    “登陆第一波到了!”二等参谋(指师团下派到联队协助指挥的参谋人员)山下中尉大声报告的同时,从腋下取出硬纸拍子打开,就着天光吃力的看了看,又道:“第一波准时!”

    所谓到了,乃是指从上游横渡的船只载着登陆步兵,在前进的同时被江水流势推向下游,落入城头指挥部人员视野。这也意味着,登陆船队第一波将能准确的在炮击过后的江北岸预定地点登陆。

    大佐举起望远镜看向东面偏北,在江面波光的反衬下,第一波藤本大队乘坐的十余条渔船和十多只木筏正缓慢移动着。缓慢,只是大佐的感觉,其实藤本大队无论官兵都在卖力的用枪托划水,船行速度颇快,横渡这一段大约百米左右的江面(慈城江在慈城郡西北方汇入鸭绿江,因鸭绿江流量较大,造成慈城江回水,此段江面因此较为宽阔)只需十来分钟即可。

    正当大佐准备收起望远镜时,山下中尉突然大喊:“曳光弹!”

    一颗蓝白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大佐望远镜里的视野。大佐裸眼看去,没有看到曳光弹的落点,只能猜测是落入水中,也就意识到,敌军机枪火力或者炮火即将出现。

    “炮击!”心中警惕的山下中尉一直紧张的看着对岸,正好看到远处高地上的闪光,又高声大喊。

    小川贤之助大佐知道,如那一晚横山岭下的炮击来临了,那是准确的、犹如神助的炮击,可怜的大桥大佐连同重机枪阵位就恐惧中生出暴躁的情绪,不禁厉声道:“混蛋!闭嘴!”

    “咣!咣!”

    水中爆出不大的光团,光团在膨胀中迅速上升带起十多米高的水柱,黑暗的雨夜中,水柱是银白色的,落下时已经化作灰蒙蒙的一片水雾。对距离北岸还有十几米的横渡船队来说,灰蒙蒙的水雾落下时,无异于倾盆而下的暴雨。

    一条船被爆炸威力撕碎,另一条船和一条木筏在爆炸冲击波掀起的浪头打翻,也不知尚在船上的藤本大队有多少人挨了霰弹子,或者有多少船帮子被霰弹打穿?

    “咣!咣!”

    又是两个光团,两声爆炸,勉力保持队形的横渡船队混乱了,各船、筏上的指挥官不得不做出各自的决定,或者避开落弹区,或者尽力保持船体的平衡,或者高声大骂着命令部下向北岸猛划。

    两发炮弹没有再命中、掀翻船只,造成的冲击波却被不可压缩的水忠实的传递给前一波落水的日军,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被生生震死,震晕,水中被震晕,那也等于是

    城墙上,小川贤之助大佐不顾山下中尉在总督府的背景,抡起一巴掌打在中尉头上,大骂:“混蛋,还不命令炮兵还击,压制敌军炮火?!”

    “嗨伊!”挨了打的中尉不可能照准大佐的肥脸还回去,只能鞠躬后飞快跑远。其实,小川的作战计划真的很周密,城头上本就有炮兵观察员,在曳光弹飞向江中时就已经做好准备,此时已经测出对岸纵深处高地上的“敌炮阵位”。这一次,科学道理显然会让日军的炮兵前观出现小小的失误,暗夜的环境中,光点会在光学观测仪器中造成虚影;如炮口焰这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光源,更会在观测人员的脑子里留下“光点残影”,在无法做到光学观瞄仪器绝对真空和用稀土材料保证镜片“基本无折射”时,炮兵以测、算方式遂行炮击的准确度要打五折以上。当然,按照事前测绘的炮兵地图和参照物遂行“按照地图射击”的方式除外。

    虽然有前观以电话通知,日军的炮火反应也并不快。

    日军炮兵阵地距离江南岸大约2800米,江面宽百余米,“鲜人叛军”炮兵阵地距离江北岸大约3000米,敌我两军炮兵阵地相差近6000米的距离,堪堪在三八式野炮的最大射程上。日军炮兵指挥官没有在最大射程上覆盖敌军炮兵的把握,那就只能以一个中队“象征性还击”,一个中队向前移动炮兵阵地到江南岸边。

    同样的科学道理,当日军的四门火炮象征性还击时,炮弹爆炸在黑夜中产生的强光一样会影响邓铎中尉的观测。不过,既然前两次发射已经基本确定了诸元,那就可这劲儿的打出四一式骑炮的最大射速好了。

    “咣咣”炮弹在夜空中带着暗红色的弹道来往飞射,江面上不时腾起两股水柱,前面的还没有消散,后面的又哗然腾起。

    两门火炮,太少,对以大队为单位的日军第一波登陆船队来说,造成的杀伤、阻扰虽大,却无法阻止日军人员的登岸。

    黑暗造成的未知和恐惧,让日军第一波登陆部队在脚踏北岸的第一时间就“噼里啪啦”打了一阵枪。枪声和子弹的弹道报告南岸城头上的小川贤之助大佐,成功登陆了!

    “第二大队,出击!第三大队,待命!”

    大佐在下达命令后,把已经无用的望远镜装入牛皮盒子中交给卫兵,将腰间倒挂的军刀反转过来,左手按住刀柄,右手很标准的甩动着走下城头,走向第三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