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伤心欲绝(第1/1页)专宠小蛮妻

    应含絮摇了摇头:“不疼.”然后忙不迭给两位老人家道歉.

    “不要紧.沒事.快起來吧.”两位老人家欲将她扶起.应含絮不依:“我定要敬茶.”

    此刻.敬茶早已不再是简单的婚礼仪式.而是应含絮对抗天命的微弱挣扎.

    新的茶碗被递上來.喜娘特地用了不烫手的凉白开.茶叶在凉水里甚至都泡不开.翠绿得好像数十道剑芒.刺得应含絮眼睛生疼.

    她端着茶碗.犹如捧着一枚新生的鸡蛋或者说是豆腐.小心得简直不能再小心了.

    “咔”.极其轻微却又生脆的一声.应含絮的身子剧烈一抖.双手却僵硬不动.

    尽管保持着几乎连头发丝都不敢吹动的姿态.可仍有细微的水珠.慢慢从裂缝里渗出.小小的茶碗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那碧绿色的茶叶破出水面.如刀如刃.锋芒更甚.

    坚持到底.应含絮也始终沒办法阻止茶碗继续碎裂.无法递给满怀期待的婆婆.应含絮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忍了良久.终于放弃.

    双手已经湿透.无力垂落.茶碗也跟着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地碎成数片.

    “啪嗒”、“啪嗒”.跟着砸落的.是应含絮沒能憋住的眼泪.

    “对不起……”她哽咽道.声音嘶哑颓废.

    “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家的碗……”月澈终于也紧张起來.他在应含絮的脸上看到了放弃的踌躇.

    很快.应含絮站起身來.当着所有亲朋好友惊诧的围观.走出红绸缠绕、喜气连梁的厅堂.

    应长风从人群中跳出來.想阻止她:“含絮.别冲动.”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他能感知到应含絮这一走.就算是中断了今日的这桩婚事.

    好事波折多.也不带这么多的.应含絮推开应长风.继续往外走.

    叶氏二老紧张得看着月澈.恨不得替他去追.

    可是月澈直至应含絮跨出了门槛.才突然叫住她:“絮絮.”

    应含絮身子一怔.

    “拜完堂.如果拜堂还有意外.那我认.”月澈说.他已看透了今日的灾祸.明白了逆天的可怕.然而他比应含絮更不甘心.他想试最后一次.

    纠缠了那么久.心中对感情的认定早已打了死结.沒办法解开、沒办法剪断.除了坚持沒有第二条路可走.如果老天爷不肯成全这段婚姻.那么大不了就扯下那些红绸、摔烂那些酒杯.不要紧.那只不过是一场仪式.逢场作戏自欺欺人.感情只需要两个人牵手.就沒有放手的落败.

    月澈想得如此简单干脆.他就像那个看着锅里炖着鸭子的猎人.锅裂了水干了.鸭子难道就不吃了.只要鸭子不跑.不炖养着也行.

    “好.”应含絮说.然后走回來.

    给月一次机会.给自己一次机会.请老天爷给一次机会.

    “拜天地.拜天地嘞”喜娘很激动.放声吆喝.她也以为煮熟的鸭子要飞跑了.能回來着实不易.

    所有兴味索然的亲朋好友也重新被点燃了期待.目不转睛地关注着接下來的变化.

    是的.他们期待之余.也的确都在暗暗猜测意料外的变故.这一次.是新娘的凤冠掉落.还是新郎的绣球散开.是喜娘喊话被口水呛到.还是夫妻对拜被额头撞到……

    然而.都不是.亲朋们的这些想法.很明显弱了点.老天爷给的手段.更为狠裂直接崇武帝钦定修缮的乐府.再如何赶工那都是皇家的品质.怎么可能会突然断了房梁.压垮了月澈的养父母.

    这简直荒诞离奇.却又当着众目睽睽.发生在了眼前.

    宾客们仓皇逃走.那梁也断得偏巧.就在叶氏夫妇头顶.其他人作鸟兽散的时候.唯有距离他们最近的月澈扑了过去.可仍然差了半步.那根重若磐石的房梁.无情地压在了两位老人家的身上……

    应长风、何不言等人起初被奔走的人群挤散.好不容易冲回來的时候.月澈与应含絮两人已经合力把房梁搬开.然而月澈浑身一颤.竟是呆若木鸡.应含絮立马就哭了出來.

    叶老半个身子佝偻着.脖子好像断了经脉.致使头自然悬挂垂落.表情如死水无澜.只有出的气沒有进的气.而一旁的叶老太太.头颅顶部分明凹陷.殷红的血染透了应含絮亲自为她选的紫红色秀兰花袍子.面目已经沒有表情.眼睛直勾勾看着地面.好像看着自己含辛茹苦的一生.

    何不言当即施救叶老.他沒有去管叶老太太.只因在月澈挪开房梁的前一刻.她已过世.

    “娘……娘.娘.娘”月澈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整座一瞬间从天宫坠落地狱的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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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老太太回天乏术.叶老全身瘫痪.乐府发生的惨案让人唏嘘.崇武帝闻讯大惊.派人彻查乐府工事.追责房梁搭建者.

    可是应含絮知道那不是房梁本身的问題.

    她在叶老太太下葬的第二天.披头散发、狼狈至极地冲入池府.哭着喊着揪住现身的池崇.将他一顿拳打脚窜.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逼我嫁给月澈.要不是我嫁给月澈.要不是我.要不是……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你狠毒无情.你才应该去死.”她情绪失控.说话已无条理.下手不知轻重.可是拳头落在池崇身上.池崇也并未感觉到疼.不是她打得轻.而是池崇跟她一样.心很痛.身体反而变得麻木.

    “疯女人.这个女人疯了.给我把她拖开.”池老夫人赶过來.喝令池府的下人将应含絮拉开.口中骂道:“是你自己甘愿嫁给晓郡王.沒有人逼你.也沒有人逼得了你.现在你过來怪我儿子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事情发展到今天.错全在你吗.你这个无知、无耻、伤风败俗的疯女人.”

    “呵呵……呵呵呵.是.您说的是.错在我.错都在我.我自以为是、无知无耻.触怒了老天……可是老天爷要惩罚.为什么不天打雷劈劈死我.为什么要去折磨那些无辜的人.该死的是我.是我.”应含絮沒办法原谅自己.池老太太说得沒错: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池崇.他沒有错.顺着他的劝说带着怨气嫁给月澈的人是自己.最无辜的是月澈与叶氏二老.最该去死的是那个在月澈提出取消仪式直接送入洞房的时候、非要跨火盆、踩瓦片、答应敬酒拜天地的人.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非要跟命运抗争、以为得到重生就是老天的宠儿、却不知感恩还一次次逆天而行的人.是那个活该得不到幸福的蠢女人.

    应含絮念及此.只觉生命的未來变得狭隘无比.再也容不下即便是缺了两魂的自己.前途沒有天日.后路血迹斑斑.今时今日卡在命运的梗上.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应含絮的决定.是了断自己.

    她回头看到池府的那片湖.突然恨极了老天作弄的手.为何上一世里不死得彻底.为何要派小迷糊仙制造机会.什么大情大爱、大怨大恨.不过是一个女人的不甘心算个什么事.就不该重生过來祸害别人.

    好像也是上一世的这个季节.天很冷.黄叶落满地.枝头凋零成萧条的残局.风无情地刮.带着嘲讽般的嘶哑笑声.灌入应含絮的耳内.在应含絮跳入湖中的时候.彻底湮灭一切可以听到可以看到的声音和画面.

    结束了.是时候该结束了.根本沒有所谓的重生.只不过是沿着命运的轨迹.重蹈一支不一样的舞.然后以同样的悲剧告别舞台.

    闭眼睁眼间.身体慢慢下沉.水花涟漪渐渐散开.应含絮慢慢地往下沉.越往下.反而越能够清晰地看到岸上的人冷眼旁观的池老夫人.呆若木鸡的池倩、惊慌失措的如仙、大哭大闹被下人擒住的池逸.还有纵身跳水的池崇.

    和那一幕.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跳水姿势.那么洒脱那么迫切.只是上一世里.应含絮渴望他的拯救.他沒有成全.这一世里.应含絮想摆脱他的施救.他却非要将她拖住往上拽.

    “池崇.倘若上一世里你也这样做.不知道结局会不会不同……”应含絮心里这样想.身体拼命挣扎.她虽虚弱本无多少力.今天却好像要散尽这一世所有的力气.誓死也要把自己沉入湖底.甚至抱住了湖底耸起的坚石.

    水里沒办法呼吸太久.应含絮是任由湖水往眼鼻口耳里灌.不怕呛到酸苦.可是池崇憋得脸都红了.诚然他脸红脖子粗.也是因为愤怒.

    他愤怒他一次次拼了命去救下來的女人.居然自己找死.

    他怒目瞪视应含絮.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跟我上去.就当我求你.”

    声音在水里沒办法传播.但应含絮看到从他嘴里吐出的泡泡.和他愠怒的嘴型.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