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跑路(第1/2页)九重紫

    此时,在颐志堂的陈曲水却神色焦急地在屋时转着圈。

    松萝支肘在旁边坐着,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被陈先生转花了。

    他忍不住:“陈先生,您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陈曲水闻言停下了脚步,却答非所问地道:“武夷还没有回来吗?你再去看看!“

    颐志堂突然换了护卫,他们都被拘在了颐志堂,哪里也不让去,连饭菜也是由婆子送到门口,再由门口的那些护卫送进来。只说是家里丢了贵重的东西,正要找。可世子爷回来不过半个时辰,门口的那些护卫就都不见了,他们也可以自由进出了。

    陈先生却急得不得了,忙派了武夷去找世子爷,还说,务必要把府里的异样告诉世子爷。

    可武夷已经去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被陈曲水这么一问,松萝也有些担心起来。

    他应声去了大门口。

    四周静悄悄的,整个颐志堂好像都没有什么人似的,倒是前面灵堂传来的阵阵喧哗,时隐时现的,映衬的这院落更安静了。

    松萝很想去找武夷,可想到他被派到服侍陈先生之前严先生的叮嘱,他又很快把这个念头按了下去。

    看样子,陈先生和他想的一样,觉得府里发生的事很蹊跷,应该尽快告诉世子爷。

    “武夷怎么还没有回来呢?”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自言自语地道,“世子爷回来了。肯定会先去见国公爷,然后到灵前守孝的,应该很好找才是!难道武夷遇到了什么事?”

    而被松萝认为和他想法一致的陈曲水此时却推开了书房的窗户,望着因被雨水冲洗过而显得格外翠绿的树叶。陷入了沉思。

    半个小时之类就英国公府就恢复了原样,也就是说,结果已出来了。

    宋墨是赢了还是输了呢?

    按道理。有心算计无心,又是血脉至亲,宋墨必输无疑;可这个人太狠辣了,说不定让他死里逃生也不一定。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胜负。

    如果宋墨失败了,他肯定会被清算,虽然自己平时很慎重,和四小姐来往的书信之类的看过就烧了。从不保留,英国公府的人也把他当成了个混吃混喝的落魄文士没放在眼里,可在严朝卿的为人,十之八、九曾嘱咐过松萝和武夷些话,若是松萝和武夷向英国公府的人透露些什么。让他被英国公府的人注意到那就麻烦了。

    如果宋墨掌握了主动权,他最好还是乖乖地呆在这里不要动——他们不过是无意间撞破了他的行踪,他就要把他们十几个人全部杀人灭口,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他危难的时候逃走了,说不定会连四小姐一块恨上,那更麻烦!

    是留在这里还是趁着英国公府混乱之时溜出府去,就看武夷能不能见到宋墨了。

    想到这些,他不禁暗暗有些后悔。

    要是当初蒋家之事尘埃落定时走就好了。

    思忖间,他看见松萝一个人回来了。

    他难掩失望之色。

    松萝忙安慰陈曲水:“武夷说不定顺便去打听消息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陈曲水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两句话,武夷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swisen.com

    陈曲水眼睛也一亮。

    松萝却高兴地站了起来:“武夷,你见到世子爷了吗?”

    “没有!”因为一路急走,武夷的声音有些喘,道,“世子爷一回来就被国公爷叫去说话了。到现在也没有出来。神枢营副将马友明来给夫人上香,大爷去请世子爷出来答谢,被吕正拦在了门外,说,世子一路赶回来给夫人奔丧,有六天五夜没合眼,国公爷怕世子吃不消,所以把世子爷留在上房好好睡一觉,让大爷帮世子爷应付过去。还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国公爷和世子爷有要紧的事商量,谁也不许打扰。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说世子爷不孝。”

    大爷就是宋墨的大堂兄宋钦。

    “是这样啊!”松萝一直紧绷的神色的松懈下来,露出欢喜的笑容来。

    陈曲水决定跑路。

    一个人骑马跑了六天五夜,那不还得倒头就睡啊!别说宋家的那位大爷进去看一眼,就是在旁边放鞭炮只怕也吵不醒,用得着把人拦在外面吗?

    他打发了松萝和武夷,把屋里自认为会留下什么破绽的地方全检查了一遍,将当初窦昭托段公义送来的一千两银票揣在了怀里,一边想着四小姐做事真是周到,一面拿了几两碎银子放在了荷包里,等着天色微暗,想着在花园里转一转,就到了前院应该到了用晚膳时候,那时候最混乱了,正是走的好机会,他打开了内室的槅门,笑着对站庑廊下说话的武夷和松萝道:“既然世子爷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这雨后的天气真好,正好出去走走!”

    冬雨过后的天气冷嗖嗖的,哪里好了?

    武夷和松萝困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着陈曲水朝颐志堂的小花园走去。

    ※※※※※

    宋墨可以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

    也许用不着麻烦父亲开祠堂,自己就会死吧?

    他眼睛有些发花。

    对面白色的木芙容变成了一团白影,让宋墨想起母亲光洁如玉脸庞。

    母亲肯定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死在她的房里吧?

    想到这里,宋墨莫名心中一动。

    母亲,也是死在了这间房里。

    这是宿命?

    还是巧合?

    他狠狠地咬着自己舌尖。

    木芙蓉恬静地开放在蓝色的花觚里,有种安祥美的。

    外面传来霍霍的脚步声,父亲略带几分歉意的声音夹杂在其间:“为了孽子。把几位都惊动了,真是惭愧,惭愧……”

    来得还真快!

    想必父亲派了马车去接来的。

    宋墨眼底浮现一丝讥讽。

    大伯父宋茂春带着困惑的声音传了进来:“天赐,到底出了什么事?”

    “前几天不是有个丫鬟撞柱死了吗?”父亲低声道。“她是夫人的贴身婢女。我原来还以为她是忠心伺主,准备让夫人收了她做义女,然后一同葬在宋家的祖坟里。谁知道那婢女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什么?”四叔宋同春声音惊惶,“这一尸两命,这可是大凶,万不能让她葬到我们宋家的祖坟……”

    “老四,听二哥怎么说!”三伯父长年吓唬那些进城的商贾,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官威,“既然二哥发现了。肯定不会再让她葬到我们宋家的祖坟里了。你不要总是没等人把话说话就开口。”

    四叔父小声地呶嘟着,隔得太远,宋墨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可以想到他的表情,肯定是又委屈。又无奈。

    他不由又笑了笑。

    伯父和两位叔父依附父亲生活,父亲要开祠堂,难道他们还会反对不成?

    宋墨不想听。

    可外面的声音自有主张,时断时续时传到他的耳朵里来。

    “不就是个婢女吗?天赐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死了就死了,用不着开祠堂吧?”

    “蒋家的事皇上不是已经盖棺定论了吗?而且秋围的时候皇上还特意把天赐叫过去教训了一顿。您都不知道,我们库房税课司的人有多羡慕我。”

    “真的,天赐手时有定国公留下来的人?我们正好可以捡了这个漏啊!反正定国公府都没有了,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我们。天赐好歹是定国公的亲外甥。”

    “御史弹劾也不能不讲证据地乱弹劾吧?那个婢女不是撞柱死了吧,让那个叫杏什么的婢女也撞柱死了吧!正好,可以让二嫂收她为养女,让她到地底下去继续服伺二嫂!”

    ……

    三个人,却好像有七、八张嘴似的,吵得宋墨耳朵里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他微微地笑。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眼帘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

    不行!

    他不能死!

    宋墨狠狠地咬了咬舌尖。

    视线清晰了一些。

    可这清晰很短暂,他眼前再次模糊起来。

    六天五夜的急疾,一顿杀威棍……他的身体已到了极限。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宋墨冷哼一声,再次睁开了双眼。

    白色的木芙蓉正对着他盛放。

    他发现那花蕊是淡黄色,乍眼一看,好像是全白的。

    为什么要插白色的木芙蓉?

    这个时候也是茶梅的花期。

    大红色的茶梅,艳丽似火却又优雅超逸。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面孔。

    白玉般的脸庞,入鬓的长眉,明亮的杏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睿智而飒爽。

    像茶梅。

    明明那样优雅,偏偏给让人觉得艳丽。

    明明应该骄傲,却平和率直。

    不知道她种的花开了没有?

    宋墨轻轻地念了一句“窦昭”,在心里道:我还知道你的乳名叫寿姑……

    他笑。

    昳丽的五官如初升朝阳,温暖而和煦。

    而他眼前,却是一片漆墨。

    ※※※※※

    宋宜春脸色铁青地望着他的三位堂兄弟,一言不发。

    宋茂春忙拉了拉坐在他下首的宋逢春。

    宋逢春不再说话。

    宋同春也沉默下来。

    三个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宋宜春,脸上充满了恭敬。

    宋宜春脸色这有所缓好。

    他干咳了一声,肃声道:“我要把宋墨逐出宋家,你们怎么说?”

    “二弟你是族长,自然是你说了算。”宋茂春忙道。

    宋逢春也迫不及待地道:“开赐的确太让人失望了!”

    “二哥做什么决定我都同意。”宋同春道。

    宋宜春脸色更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明天辰正开祠堂,大哥和三弟、四弟不要迟了。”

    “一定来,肯定不会迟的。”

    三个人急忙表态。

    宋宜春站了起来:“那我们明天再碰头。”

    “好,好,好!”

    三个了鱼贯着出了厅堂,又不约而同地在庑廊下站住。

    大红灯笼照他们的脸上,他们不由自主地彼此打量,然后回避着对方的目光,这个说还有点事你们先走,那个说我要和儿子一起回去,各自找了条路出了英国公府。

    宋宜春阴沉着脸进了内室。

    屋檐下的大红灯笼透过玻璃窗扇照进来,地上有一道墨褐色的印子,却没有看见宋墨的影子。

    宋宜春睁大了眼睛。

    茶几上的白色的木芙蓉无声地开放,青色的帷帐静静地垂落,屋子里的安息香甜蜜而幽长。

    屋子里宁静无声。

    宋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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