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崔颖的执着(一)(第1/1页)择夫教子

    对于肉铺外的这一幕杜萱娘并不知情,只是庆幸曲翠栊主仆当初在刺史府时或许顾尚还太小,因此这二人并没有认出他来。

    算一算过了年便是天宝十一年,离安史之乱只剩下三年多时间,而凭杜萱娘目前的能力要平安度过乱世还差得远。

    如果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挣够了足够的金银后躲到一个兵祸延及不到的地方,安静扛过八年便是。如今多了四个张义四个,三四年后正好是他们成年之时,他们的安全要如何保障?平安度过乱世后,他们又该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读书是一定要的,功夫方面也一定不能落下,女孩子们可以不习武,但是身体一定要强健,这是杜萱娘对他们的起码要求。因此,等到明年张义与顾尚参加完县试后,就该为他们请一个武师傅了。

    还有如今五个人住在张家小院里,真是显得拥挤了些,设施也落后了些,连个净房都没有,洗澡都得在自己屋里解决,极不方便,所以开年后,院子也得重新改建。

    杜萱娘如今并不担心银子的事,顾尚的那一袋金瓜子还没有动,不得已的时候该用的时候还得用。

    杜萱娘从来不觉得她该像那些大仁大义之人,施恩不望报不说,为了成全自己高大的形象,宁愿一堆人受苦也不去动顾尚的金子,若真是那样才是脑子进水了。

    就当杜萱娘以为自己刚要忘记崔颖这个人时,崔颖却突然上门来了。

    当时杜萱娘正在猪舍里指挥人收拾剩下的猪舍,打算先试养一批肥猪,算一算是养母猪划算,还是养肥猪划算。

    崔颖这回高调了些,浅蓝缎袍,白狐皮胡帽。猩红披风,倒像是刚从某场聚会中赶过来。

    果然,崔颖开口便道:“萱娘,我有些醉了。”

    杜萱娘忙将他请进张富贵平时算帐的帐房,替他解下披风挂好,又让他坐到了平时杜萱娘常坐的铺了布垫的椅子上,胡氏忙回家中拿了蜂蜜过来为他泡水解酒。

    张富贵亲自端过两只碳盆,然后掩门离去,请跟来的崔安,王宝去另一个房间内喝茶。

    房间里很安静。崔颖也很安静,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杜萱娘,仿佛多年未见。一朝相见,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现在还醉么?”杜萱娘问。

    “我们去城南灵岩山看温泉,午饭时突然看到有一个女子长得像你,我就再也不想强忍住不来看你了。”崔颖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敦厚磁实,显得有些梦幻。

    杜萱娘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一眼。笑道:“原来是强忍着不来看我,看来上次那事你果真生气了。”

    “不是为那件事,”崔颖摇头道:“我是怕你受伤害,所以不敢来。”

    “怎么今天就敢来了?”杜萱娘又笑,崔颖的到来,她是真的开心。却完全忽略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崔颖眼神一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杜萱娘也不追问,想了一下说道:“上次之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胡乱发脾气,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如此真心为我好过,我却不知好歹,但是做贵女,我真的做不来。如今家里又多了三个孩子,我这小寡妇是要一直当下去了。一直到他们都长大成人,再到他们度过即将到来的危难。”

    “危难?”崔颖不解。

    “十一郎对当今朝廷到底如何看?你觉得这太平盛世会一直这样风光下去么?”

    崔颖酒意醒了大半,“萱娘为何会如此说?”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盛极必衰是常态,试想天下那些手握兵的枭雄们谁不想一呼百应,权倾天下?你再看当今朝廷形势,真正与朝廷一条心的有几人?”杜萱娘只能点到这里了,说得太明白,反而会让人疑心。

    崔颖的酒意是彻底醒了,愣愣地看着杜萱娘,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朝廷动了顾廉,相当于动了李家,李家必反,这个我早就知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么?”

    “李家在这几年绝不会反,要反他们早反了,否则不会蛰伏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找朝廷给他们的机会,大唐自从太宗皇帝以来,虽中间经历了武周后称帝,但民心所向,皇权稳固,谁也无法阻挡大唐这辆庞大战车。但当大唐自毁车轮之时,便是天下群雄出现之时,到那时或许会有李家一份。”杜萱娘之所以不是太肯定,是因为当年历史课本上写到安史之乱时,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李进这个人。

    “我说这些不是要危言耸听,我只是想提醒十一郎,在这暗潮汹涌的时局里,能不出头最好不要出头,畜养自身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例如,经营好果州,远离朝堂那个是非之地。”

    崔颖突然伸出手来紧紧握住杜萱娘的手腕,“萱娘,我从第一眼看到你时,便觉得你是与众不同的,你说的话竟与当年我祖父和大伯父说的一样,因此我才会离京赴果州任职,萱娘,我带你去见我大伯父,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大伯父喜欢我了,你母亲崔老夫人便会喜欢我么?你堂堂一郡之守二十有六了都还没有婚配,可见你的母亲,你的家族对于你未来的夫人寄予了多大的希望!”

    “十一郎,你我一直互相欣赏,或许你对我还多了一份怜惜,我对你多了一份尊敬,但你我可以做一世的朋友,却绝不会是良配,所以我们再不要让彼此自误了好吗?”杜萱娘楚楚可怜地看着崔颖,心中其实也很不甘,崔颖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可遇不可求,但她更清楚自己于崔颖却是毒药,是会毁了他一切的至毒之药。

    崔颖皱眉,“这些我都明白,难道这世间便没有例外?或者你不相信我的心意?”

    “我相信你的心意,但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例外。”

    崔颖还想再说什么,杜萱娘却拿开他的手,站起来笑道:“我知道你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你也难得偷跑出来一趟,我答应了要泡茶给你喝的,今天便是最好的机会,你等着,我马上去拿茶具。”

    崔颖不愧是谦谦君子,等到杜萱娘将茶具端进来时,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杜萱娘还带来一瓶胡氏从椅子山上采下来的腊梅花,淡淡的花香和茶香,在温暖的室内浮动。

    崔颖眼神迷离,认真地听着杜萱娘零零碎碎地说着家中的现状,四个半大孩子的学业与各种趣事,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幸福流过他孤寂了二十多年的心田。

    崔颖六岁时,父亲病逝,他便被送去了祖父祖母身边养着,与母亲并不亲,她的母亲从没给他做过一餐饭,缝过一件衣服,他也从来没为她母亲揉过肩,她母亲总是如一件高贵的瓷器,冷艳而又孤傲,就算是他的儿子在因为没有背出祖父要求的功课罚跪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时,她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但是后来崔颖还是在听到她的母亲回去后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夜时原谅了她,原来她的母亲也是会哭的,这件事一直支撑到他考上进士。

    家的温暖是崔颖从小所缺失的,因而也是他最向往的,这一切正好能在让他心动的杜萱娘身上找到,教他如何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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