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人心肉长哪(第1/1页)重生之旺妇
薜御巡点点头，眼神慈和地环视下四周，对寻庄人事已然了于胸中。他知道巡州子午案，却无半点意思关心这个案件受害者。只关切地问谷庭仪和莫氏：“二老身体可好？”
谷庭仪笑答：“托天家福。草民夫妇身体目前尚好。”
“嗯。现是太平盛世。只是有少数人借着手中权利胡作非为、贪赃枉法，破坏国泰民安秩序。皇上为国为民操劳十余载，为大家带来安定生活，作为臣民，当怀着感激之心好好珍惜这样安宁。”薜御巡此番搜查，不象是来稽查巡视，倒象是专门来为皇上歌功颂德。
谷庭仪连连称是。
“前儿个，工部尚书乐尚书之子乐思飞来巡城赌虫，作风糜烂不说，还勾结河道使贪赃枉法，巡城狮子楼是他们勾结窝点。我们这次奉皇命稽查，可是不是吃了饭没事干，每查之处，若无污点都要盖良印。那狮子楼老板吧，经他之手转走不少赃款，可是人心肉长，他毕竟是个平民百姓，只要他老实认罪，吐出赃款，虔诚悔过，从此洗心革面做良民，缴足良民保证金就没有事，可他偏要死撑，结果吧，家给抄了，一家几十口人全受连累。看着可怜哪，唉——”
薜御巡啜口茶，堂屋里安静得掉颗针地上都听得见。
“唉，还有好几家，看着只是经商，却都是贪赃枉法爪牙。人心肉长哪……”薜御巡向着北方高高地拱下手，“下出来时。皇上和太子都有对下反复说，虽是稽查贪赃枉法之事，可是底下有不少都是迫于权势无辜之人，为了生存。不得不与一些人勾结，人心肉长哪，倘若人家能觉悟。洗心革面作良民，都要给个机会……”
他又啜一口茶，心痛道，“可是有人执迷不悟，可惜，可惜……”
他这是可惜什么呢？
寻香意会过来，心里不由颤抖。要交多少银子，他才会给盖良民印呢？
难怪仓夫人搬去皇城没多久就要离开中土，个中滋味真是耐人思味。
还有工部尚书儿子都抓了，也就是说，只要是御巡觉得有问题。任何人都救不了，除非他“人心肉长”。
“薜大人，庄子已经查过。没有可疑人和事。”
朱都头带着人搜查完毕回来了。
薜大人抬下眼皮，瞄了朱都头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疑惑，喃喃道，“普天之大，怎么没会没有可疑人和事呢？”
谷庭仪明白他意图，可是这良民保证金不能轻易交。这本身就不合正矩。连忙拱手道，“皇威浩大足以震慑不法分子居心叵测。”
薜大人温文尔雅笑变得干涩，盯着谷庭仪，你这是骂我居心叵测？哼哼——
“皇恩浩大，我们作臣民不能只接受，而不回报呀。昨天我们去大当铺例查。那东家极有意思，说若非皇恩浩大，百姓们不能安居乐业，非要捐一笔忠心款给国库以谢皇恩，皇上说过象这样百姓，要给以优民印鉴。人家捐了五千两银啊，虽然数目不多，可是忠心可鉴，其诚可表啊！下自然给予了‘优民’鉴定。”
这是什么话什么事，场无不面面相觑。海涛一干人是心中盛怒，拳头暗暗都捏紧了。五千两银还是小数？
朱都头一边躬身陪笑道，“薜大人，寻庄有个重症瘫痪者，寻当家年纪不足十五，谷前辈只是他们朋友，寻当家是个孤儿，寻老将军早就过逝了，寻家没一个长辈，这寻当家正是年纪轻，刚刚成家时候——”
薜大人不悦地白他一眼，“一个臣民要表示忠心，无理由可讲，忠心所至，砸锅卖铁都——会好诚诚表现。能买得起寻庄这样庄子家庭，是深受皇恩人。人不能没了良心呀。要有感恩心，没有天家呵护，这庄子能这么安然地存吗？”
薜大人话越说越明白，若是低于五千两银良民保证金，今天便过不去，不给盖良民印。
朱都头不敢再帮寻庄说话，瞟一眼寻香，暗示她顺应形势。
薜大人突然举起只手，吹了吹指头，似指头上有灰尘一般，叹道，“人心肉长啊。若是稽查过地方，没有这个良印，那便是有问题，要……”他看一眼朱都头，不再说话。
朱都头立即响亮地道，“若是没有盖良印人家，统统都要收监审查！”他故意说这么大声，暗示寻庄千万要盖到良印。
谷庭仪本来想，若是不多，千把两就交了，可是薜大人叫得这么明显，胃口这么大，他忍受不了呢，他毕竟作过几年官，管过一方百姓，再污也没见污到这种程度。正欲发作——
薜大人似知道他心思一般，干笑两声，“前阵皇城有件事颇有趣，一个小小五品千总，仗着曾经有过功绩，竟然忘本，忘了他之所以有功绩，若非朝庭知人善用，哪里会有那些功绩呢？老鼠尾巴竟然翘得比天高。普天之下，谁尊贵，当然是天家人。你一只跳梁老鼠，不过是过街喊打东西，咳咳。”他笑得似出不了气，眼泪都笑出来，“而且他还有儿子是个七品官，还吃着皇家饭呀，可是竟然不懂感恩……人心肉长哪……”
谷庭仪气得发疯，这臭御巡竟然弯来转去骂他过街老鼠，还拿他儿子作要胁，双手缩衣袖里拳头握得粉碎了。
莫氏挨他坐着，看到他一脸黑线，轻轻地用肘碰了碰他，示意他冷静。
寻香原来从不想官场里这些事，现有种感觉，当年祖父拼死护着老皇上建立了顺朝，若是祖父地下知道现是这么个朝况话，他一定会后悔当年行为，气得从地下活生生地立起来。
这个薜大人太不象话！根本就是巧立名目搜刮勒索。
皇上派出这样御巡出来，简直就是扰乱百姓安宁，让百姓们交感恩费，这跟黑道有什么区别，那不是嚷着要天下百姓交保护费吗？可是大家都有交税呀！若是朝庭发文说朝中困难，多加一层税，她还信，可是薜大人这番黑黑忠心论与良民论，她一个字都不信。老将军后人铮铮铁骨，嚓嚓地暗暗炸响。
可是和这个薜大人硬来，也不是办法。寻香心中一动，立即有了主意。豁地一下站起来，所有人都看着她，只见她粉面含威，星目电张，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
薜大人都微笑地看着她，这丫头不是臣服表情，是发怒，看来又是个不知好歹人。
她一言不发往内院走去，很又回到前堂，粉脸已经变得铁青。进来就问，“薜大人，不知你还有没有比先前讲有趣事？”
薜大人一怔，她这是什么意思，干笑着，意味深长地道，“寻当家喜欢听那些趣事，下这里可多呐。人心肉长哪，不知觉悟人，那结果呀，唉，一家几十口人命都枉丢了。”
“刚才朱都头说，若是被稽查过，没有良印，便要收监审查，是吧？”
薜大人不解地看着她，点点头。
“若不跟你回去呢？”
薜大人干笑一声，起身拔出腰间金剑，“这是皇上御赐金剑，但有违令者，就地处斩。”
莫氏想拦着寻香，又不知如何阻拦好。
谷庭仪看着寻香衣袖里似藏有个圆鼓鼓东西，应是只‘卒’号金碗，这时她拿这个出来是什么意思呢？而且她一幅胸有谋虑样子。虽有担心，想着有这样坏御巡，世道坏了，若是曲服，也不是好事，想了想，先看寻香怎么行事再说吧，实不行，他再出来圆场，大不了五千两银保全一家人。
寻香现脑子冲血了，一分银子都不愿给！冷喝一声好，“好！”叫得薜大人都一怔，这丫头竟然叫好。
寻香一只手拿出户贴本，往朱都头面前一递，“既然诸位官差大官搜查过了，没有可疑人和事，请盖良民印吧！”
朱都头心中一颤抖，额头微汗，小声道，“印鉴由薜大人亲自保管。”
“哈哈。今天没有可疑人和事，不代表以后就没有。寻当家真是懂事，既是有心做顺朝良民，请缴纳一万两银良民保证金吧。”薜大人不再转弯抹角，一只手把金剑插回剑鞘，他认为寻香肯定是曲服。
只这么一会，薜大人就涨了价，先前说大当铺交五千两，现却要寻庄交一万两。
“哈哈哈。”寻香以大笑还敬他。
满屋俱惊。
屋里气氛变得诡异紧张。
海涛叔和寻桦已经准备好，随时为了保护少奶奶拼命了，眼神冷冷地挂薜大人金剑上。
寻香脸色却缓和下来，青黑渐渐变得粉亮，“薜大人。草民家底薄，有心做良民，实困难得紧，能不能打个商量呢？”
薜大人怔了怔，品味着她这话，想起朱都头刚才说，改口道，“寻当家，如是有困难，看你忠诚上，就给你减半吧。”
寻香哀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蒙薜大人垂爱，虽是减了一半，可是草民还是觉得困难得很。草民此时，除了一颗血红心，便无别可以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