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热(第1/1页)凤破天下
“琬美人.”她轻轻地唤道.
也许是实在太累了.也许是睡在一个安逸的不需要担心任何危险的地方.更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他无意识地依赖着她.像个未曾长大的孩子.
凤妃萱实在饿得无法.便轻手轻脚地将他的手臂移开.下了床.穿起一套新衣.掀起纱帘.从扶絮阁走了下來.便见到墨竹恭敬地守在门外.她这才想起昨夜零乱中.她都忘了墨竹当时还在宫中未出來.此刻见她一大早便殷勤地在旁边伺候.不由得一阵内疚.
“夫人.你醒了.身子可有好些.”还沒等她开口说话.墨竹已经跪了下來.从沒有过的和颜悦色.眼底有些不一样的热切.言语之间竟是发自内心的关怀.让凤妃萱一暖.
“嗯.沒事了.你不必担心.就是有些饿.竹儿.现在可有什么好吃的.”凤妃萱走下一步.腰间的酸痛让她毫无形象地在石板阶梯上地坐了下去.面对着墨竹.托着腮帮子问.
“地上凉.别坐着.”墨竹看她懒散的样子.身上只是随意披一件外衣.在这寒冬里也不怕冷.竟不管不顾坐到地上.不由得板起脸.像个管家婆子一样将她拉起.说道:“夫人若是泛就进屋去歇会.描画已经去吩咐厨房.烧了主子和夫人爱吃的点心和稀粥.一会便端來.奴婢给你梳洗完.还得去按主子开的方子给您煎药.”
说完.就将她往屋里拽.那手劲一点不输于先前两人打架斗殴的时候.
凤妃萱此刻骨头的是酥麻的.自然不愿意动.便耍赖地趴在门槛上死活不肯进.还抬出赵煜琬來:“竹儿.不要了.你主子还沒醒來.想來是太累了.咱们就先不要进去打扰他.我晚些再梳洗也沒事.正好好走走活动一下骨头.呼.好累.”
墨竹一听.果然停下了动作.责怪地横了她一眼.满脸鄙视.腹语:还不是因为你.沒节制.都将主子给吸干了.真是可恶.
“竹儿.不要用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看我.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凤妃萱抿嘴笑了起來.还嘚瑟地抖抖肩.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不要脸.”墨竹脸一红.啐了她一口.脸皮真是厚过城墙了.嘴上虽这么说.但双手却沒有闲着.将一早准备好的羊毛披风给她系上.还不忘叮嘱:“夫人身子尚虚.外面又冷.别走远了.尤其是湖边风太凉.就在院子里走走吧.奴婢这就去给您煎药.”
说完.她便转身要离开.凤妃萱看着她的背影.眼圈不由得一热.唤了一声:“墨竹……”
“嗯.”墨竹以为她还有事.便疑惑地转过來.
“谢谢.”凤妃萱移开眼.不再看她.她是真心的.在宫里的时候.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自始至终都站在她身边.尽管语气恶劣.但却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就像一个守护神.将她护在身后.让她觉得特别感动.
而正是她这样恶劣不忿的语气.别扭的关怀.让凤妃萱觉得她更像朋友.而并非一个奴婢.
墨竹沒有说话.但听了这句话.眼底多了一丝复杂的情义.有种感情.叫心照不宣.或许她们两人之间真的如她所说.不打不相识吧.缘分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她本该恨她嫉她的.可是.现在却更想守护.
算了.不想这么多.一切随心吧.
见墨竹走远了.凤妃萱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也乐得清静.一个人站在初升的朝阳下.沿着雪白的鹅卵石小路.吹着冰寒的清风.她一路走下.闻着空气中的花香.看着院里的草尖树叶上闪闪发亮的露珠.她突然觉得口渴.忍不住靠了过去.抓着一根树枝.轻轻地移到嘴边.就要吸食树叶上的露水.
“夫人.露水寒冷.您若是渴了便先回房.卑职这就去请人过來伺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声音低沉而稳定.像是有安定一切的魔力.这个声音让她想起了自己入伍后在新兵营的教官.那个少尉排长的声音也是低沉而稳定的.本能地让她在心理上放松下來.但又不放弃生理上的警惕.
凤妃萱一凛.陡然放开树枝.转过身來.便看到的是地上跪着一个影子一样的人.看着只是个黑影.但无论远看近看.都看不太真切的那种.她本能退后一步.再停步蹙眉.朝他走近两步.警惕地道:“你是谁.如何出现在此处.抬起头來.”
无论是何等绝顶高手.无论隐藏如何巧妙.只要对她有危险的存在.只消靠近她十步之内.手上的戒指都会向她示警.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再和颜悦色.只要妄想伤害她的都逃不过指环的判断.做人的悲哀也就在这里.以前她也不是沒碰到过要伤害她的人.包括铜面人若是对她起杀意.靠近到一定程度也都会被她察觉.
但这个人不知何时已经來到了她身后.若非他开口说话.她几乎毫无察觉.所以她几乎可以判断这个人虽然看着危险.但实际对她沒有威胁.但长期的习惯.让她不能轻易放下警惕.所以她看着他依旧充满戒备.
黑影如言抬头.他的脸和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蒙在一层厚厚的黑布后面.黑布不知道绕到脑后來回缠了几圈.整一个就是这辈子再也不取下來的节奏.唯一暴露在外的只有他毫无特色的眼睛.装着他那看起來几近麻木的目光.这道目光朝凤妃萱看过來.看不出年龄.
唯独那个低沉而稳定的声音让人隐约知道他已步入中年.他恭敬地道:“回夫人.小的愁锐.此番方从舅国公府返回.正要向主子和夫人复命.”
凤妃萱一听.突然松了一口气.她沒忘昨夜赵煜琬和她所说.愁锐是他的得力助手.最为忠心和强大.现在负责跟随并保护她.更沒忘昨夜赵煜琬让他去找林池墨报仇的事情.三倍的魅香.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吃了下去.看愁锐眼底的光线.恐怕已成事.
想到这.她本该拍手称快的.但其实她现在并沒什么感觉.虽说林池墨这个仇她一定要报.但报仇从來不会让她有什么快感.相反.她其实很讨厌这样低智商的游戏.何况她不喜欢和女人争斗.
因为赢了不但不值得骄傲.反而让她觉得悲哀.难道女人就只为了争男人而活着吗.她不是这样的人.更不想活成这样的人.她的人生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比如给她的琬美人生一个骑兵营來.
呵.看她这脑子.又想到哪里去了.
“这样啊.辛苦了.你起來吧.你主子他还未起身.过会再來吧.”凤妃萱嘴角至始至终噙着一丝浅笑.也不问他结果如何.只是淡淡地说完.便转过身.想要沿着鹅卵曲径再走一会.活动活动颈骨.
愁锐闻言.两肩突然轻微一挺.直起了腰板.他裸露出來的眉心.半蹙.似乎有些诧异她为何如此淡然.就像昨夜受害的人不是她.而林池墨更不是她的仇人.报不报仇和她根本沒有半点关系一样.
如何做到这般淡然和从容.他心中那个小小的女孩子.原來已经长大了么.她原來已经可以如此毅然傲立于天地之间了.再也不是那个赢弱的需要人紧紧护在身后的小女孩了吗.
“夫人为何不问卑职是否已完成了任务.”他欣慰的同时.更想知道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他希望她并非表面的单纯.而是一种发自骨子的睿智.让她有足够的力量去战胜一切的苦难.
凤妃萱脚步一顿.半侧着身子挑了挑眉.见他眉间的认真.她突然笑了开來.“嗯.嘿嘿.你完不完成任务.不是应该向你主子汇报吗.我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
“这……”愁锐被噎得一时无言以对.他方才沒说.现在更不好直接说结果如何如何吧.何况她说不感兴趣.还这么直接.
“好吧.你先起來.看你跪着我不是很习惯.反正现在也沒事.你就和我说说.林池墨如何了.其实让她受受教训便可.三倍.真不是她能承受的.”凤妃萱转过身來.默默和他对视.眼底依旧平静无波.
愁锐也不假客套.直接站了起來.但依旧微微躬着身.他的恭敬不似最开始时候的冷最和墨竹等人.只停留在表面.内心对她其实是很不屑的哪一种.而他却更像是发自骨子里的自然而然便会表露出來的敬重.让她想起曾经的鬼谷子.
他见凤妃萱盯着他有些失神.又想起她方才的话.直觉得她心地太过善良.对仇人太过仁慈.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份.绝无反驳的道理.只是依旧恭顺.语气为微凉地说道:“也沒三倍这般多.只喝了一半.所以卑职此番也是來请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