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主坟(第1/1页)墓不是这样盗的
塞北某地，已经是夜半三更天，整个天空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之中，月亮在天上就像长了毛的灯笼，昏暗还带着一种不祥。
远处有几座连绵的山丘，衬在这样的背景里，透出深黑色的轮廓，看起来就像硕大的坟茔地。近处熙熙攘攘，有那么几间临路的农户宅子，都是和泥的墙面，窗户纸儿老旧发黄，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住在里面。
深秋颇冷，贴着地皮儿还有一股雾气妖娆，发出冷冷的寒光，影影绰绰就看到有那么几个影子晃荡着往山沟深处走去。
这几个人打扮没啥讲究，清一色穿着深黑的老棉袄，裹着免裆裤，扎紧了脚脖子，踏着千层底的小黑靴儿，一路小跑跟着个小老头儿。
这老头儿从上到下，身板儿里透着一股劲儿，两手背在身后，提着个烟袋锅子，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利索。
老头儿虽然瘦啦吧唧，但是腰背挺直流，远远的根本就看不出年纪，几个人跟在他后头也不吱声，就是闷头走路。
这一行人手里可都没空着，有的拎着铁锹，有的扛着铁镐，有的背着大包，就这样不一会便隐入黑漆漆的山间子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走到一个地方。
说起来这个地方有点古怪，不是山沟底下，也没落在山顶，就在一座山丘的半坡上，这地方像是抠出的一个平台，见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差不多有半个晒谷场，地上杂草丛生荆棘遍布。
老头儿看了看四周，就点点头，坐在了一边的石头上说道：“来，把香点上。”说完这话，最后面那个背大包的赶紧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了几个盘子还有一捆香，眨眼功夫就把东西摆齐了，只见他在这片儿东南角的位置上点了四柱香，把几个盘子错落有致的摆在香前，里面有些进贡的糕点果子。
老头儿站起来看了看，说了句什么叫大伙都靠了过来，就一起面向那几株香跪了下去。
老头儿嘴里念念叨叨，还带着点哭腔说道：“天灵灵地灵灵，老祖宗啊，您是不知道现在世道不好，这一方水土已经养不了一方人，大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打家劫舍的，半路打杠子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这几个也是逼上了绝路。今天路过此地望见了老祖宗的宅院，我们不图荣华富贵，只希望你赏我们一口饭吃，我们来世给你当牛做马，逢年过节也给你烧香烧纸啦！”说罢立即带头儿磕了三个响头。
等站起身来，大家伙可就看向这老头儿了。
只见这老头儿在周遭踱步，丈量这八块大的地方，然后看了看周围山势，又瞅了瞅天上月亮，心里掐算了一会儿，才走到一边的地上，对着身后大个子喊了一句：“就这儿，先探个窟窿，看看土渣滓。”大个子手里麻利，过来就开始拧上一个小铲子。
这个小铲子有特点，铲子头像个没底儿的小水桶，大概一捺多长，前边圆弧带刃儿，冒着寒光，后边焊着铁管，一节一节的，这东西有个歪名，叫做洛阳铲。
大个子组装了一节，就开始往老头点脚的地方，用着巧劲戳了下去。
只见他斜着一定的角度，一下一下还挺有节奏，没几下就拔起来，然后用一根木头棒子敲打铲子头，把头里的土敲松了倒出来，就这样，大概过来一炷香的功夫，只听铲土的声音忽然起了变化，大家立即围了过来。
这些个人都很默契，谁也没吱声，老头过来几下就把铲子拽出来，用木头棒子敲了几下，把里面的土渣滓倒在旁边，有人点上风灯，就拿过来给老头儿照着。
只见老头儿用手拨楞这些土渣滓，原来在土渣滓里面发现了很多泥块，这些泥块发青发白，用手一捻还挺带韧劲，老头儿拿到鼻子底下仔细闻了闻，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的得意，看样子是找对地方了。
老头儿点了点头，从旁边大包里又拿出一个铲头，这个铲头比刚才用的稍微细了一些，但是铲头刃口却是尖的，这就是专门破砖的铲头。他把这个铲头换上，就又把铲子顺了下去。
这次由老头儿打铲，力道一顿一顿，一深一浅。
只见这老头儿努着腰，全凭着一股惯劲儿，每下的力道可都不小，看样子是敲在下面的砖头上，明显比刚才土层难打得多。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但听见下面传来咣当一声闷响，估计是打穿了墙壁，铲子突然往下就是一顿，大家都激动起来，互相看了看彼此，又把目光集中在老头儿身上。
只见这老头儿不紧不慢，把铲子一节一节的往外拽，随后把铲子头再次放在风灯底下观瞧起来，这一次，老头儿仔细用手捧着铲头里的土渣子，慢慢翻找。
老头儿锁着浓眉，瞪大的眼睛在风灯下闪闪发亮，脸上的皱纹也都像老树皮一样紧咬在一起。
果然，在这些土渣子里，有一些薄薄的碎片参杂其中，在灯光下竟能分辨出一些颜色，有红的，有绿的，还有白的，这些碎片用手一碰就会碎成小块儿，极脆极薄，老头儿看了看，笑着点点头。
此时老头儿站起身来，对大家伙说道：“看样子是元朝的鞑子坟，那些碎渣子就是元朝的壁画，之前我来踩点儿的果然没错，八成这就是传说的公主坟。”
这句话说来，大家脸上都轻松了不少。老头儿斜眼看了看身后的几个，撇着嘴大声说道：“这事儿还不保准儿，瞅瞅啥时候了，赶快麻利儿的把洞打了，再不着急，鸡都叫了！”听老头儿一说，几个人赶紧各司其职，甩开膀子忙活起来。
只见有两个人负责打洞，互相配合着一前一后，刚才那大个子换了个更大的铲头，这一铲子下去，能搂上来半框的土，没点力气还真不成。
另外一人站在身后，手里抓着木头棒子，等大个子把铲头提起来，就用棒子把土敲出来。
这两人果然配合得熟练，一看就是行家里手，老头儿放心，连瞅都不瞅，自顾自取出烟袋锅子，朝鞋底上敲了几敲，从烟袋里抓了小把儿的旱烟丝填在烟袋锅子里，点着了抽起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