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八章 混战一场(第1/1页)磨刀
第五五八章 混战一场
李兴中每天在东城门楼子上发呆,对于进攻五郎庙,不知在头脑里演练过多少次,立即命令177师冲出城固城,分成两路,一路沿谢家井,一路走强家坟,夹攻五郎庙。
赵寿山刚走到东门,就看到了正在数飞机的眼镜军官,问:“蔡参谋,你在这里干什么?”
眼镜蔡参谋抬头一看赵寿山,问:“赵军长你出城干什么?”
赵寿山知道这是位很有内秀的军人,是蒋鼎文老婆蔡文媛的堂兄弟,叫蔡文成,年纪很轻,二十二岁,陕西扶风人,高中毕业后,通过蒋鼎文的关系,送到中南国南都军事学院读书,去年才毕业。毕业后,一直跟着蒋鼎文混,在第四集团军参谋部就职。作为蒋鼎文的小舅子,他十分不耻蒋鼎文的行为,对这份工作也有点心不在焉,身为集团军参谋部人员却经常不到岗,反而跟下面的师旅长们混得很熟。蒋鼎文辞职后,不少捧高踩低的人对他施以白眼,他也无所谓,干脆不再去参谋部报道,每天在各连队混吃,残汤剩羹,有点就行。赵寿山把准备出城跟36师团火拼的想法告诉了蔡文成,蔡文成反问了一句:“赵军长就准备让弟兄们这样冲锋吗?”
赵寿山楞了,不这样冲锋还能怎么样冲锋!两颗眼珠,死死的盯着蔡文成。蔡文成笑了,对赵寿山说:“床板门板棺材板,只要是板就行,推车拉车独轮车,只要是车就行,把板子架到车子上,就是屏障,手炮手躲在板子后面发射炮弹,集中打击,撕开日本人的缺口。”
赵寿山大悟,立即布置了下去。
当17师推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土造进攻武器来到五郎庙时,李兴中的第一次冲锋已经被打退了回来。看到赵寿山带着这一堆东西,李兴中笑了,他们就是被日军的密集火力给打回来的,扔下了一堆的尸体,劳而无功。怎么就没有想起土法上马呢?有这些厚板子挡着,就如同一个可以行进的堡垒,可以与没有重武器的日本阵地好好的干一场。
“还有一个钟头,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内不能打进五郎庙,跟日军混战,日本空军的炸弹又会落到我们的头上。”身后传来蔡文成的说话声。
“为什么是一个钟头?”赵寿山问。
听完蔡文成关于飞机的轰炸间隙判断的解释,赵寿山说:“你别离开我,我任命你为38军参谋长,这次进攻由你全权负责。”
蔡文成也没有推托,这个时候不是假客气的时候,想起在南都读书时,陈维政总统不只一次跟他们说起的一句话: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四十辆挡着厚木板的大车一字排开,徐徐推进,把36师团的日军惊得下巴掉了一地,这是什么战法,回到了中世纪了吗?舞伝男大笑。
36师团222联队远山浩联队长却没有笑,眼里满是恐怖,大叫:“集中攻击,集中攻击。”远山浩歇斯底里的叫声引起了舞伝男的注意,问他怎么回事,紧张什么,难道是被这种中世纪的进攻武器吓坏了吗?这种东西,且不用说75山炮,就是37mm速射炮,也挡不住。远山浩哭丧着脸对舞伝男说:我们不仅没有75山炮,甚至没有一门37速射炮。舞伝男傻了!
三八步枪的子弹打在厚木板上,打出一个个深深的洞,冒出一缕缕的青烟,对板子后面的人并不能造成太多的伤害。只见从厚木板后面,集中飞出了大量的手炮炮弹,落在日军的前沿阵地上。
舞伝男狂叫着:冲出去,把中国军队的屏障收拾掉。远山浩看着面前不远处厚厚的木板墙,看着自己缺乏重武器的部队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有之力,无可奈何的下达命令,向中国军队的木墙进行冲锋。
鬼子一离开阵地,蔡文成紧张的情绪立即放松了下来,对赵寿山说:命令177师冲锋,与日军混战,只要混在一起,日本的空军就不敢投弹。
赵寿山立即命令李兴中部出击。
双方搅成一团。
六十架轰炸机再度来到城固上空,这一次,他们发现了五郎庙混战的双方,在混战双方的头顶转了半个小时,不敢投弹,无功而返。
人数,成了混战最大的胜利因素,38军三万人与不到一万人的36师团血拼,人数多的一方占据了胜利优势,子弹、刺刀,手炮,到处是刀光和喊杀声。当蔡文成带着17师一部绕到五郎庙后,作势要炸断清水江上的浮桥,断掉36师团的后路时,舞伝男清醒了,大声命令撤出战斗。
相峙的双方,一旦某一方退出,胜败形态立现。李兴中率部追杀,直追到洋县才返回。赵寿山带着从城固城里出来增援的孔从周部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舞伝男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出征,居然弄得如此灰溜溜,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还缺枪少弹无粮,报务员也死在混战中,电报机早就扔了,无法与西安联系,舞伝男不敢进入洋县,而是绕过洋县,从傥骆道返回西安,是枪毙还是剖腹,回到西安再说。
舞伝男更没有想到,他的恶运并没有到此结束,刚刚走完汉中盆地,走入秦岭的傥水河谷,又一头扎进了陈琪的包围圈中。
看到越来越近的舞伝男残部,陈琪兴奋得肚子隐隐作胀,没有伏击到西安方向来的辎重,却能在舞伝男残部身上咬一口,真是意外之喜。得到38军暂任参谋长蔡文成的电报,陈琪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作为黄埔一期的毕业生,作为深受黄埔教育的新军人,陈琪有强大的报国之心。作为第四集团军司令长官蒋鼎文的诸暨老乡兼嫡系,一直没有机会把自己的能力展示在抗日战场。所以这次汉中之战,他特别珍惜。88军洋县阻敌、汉水大战,有人认为是孙蔚如削弱蒋鼎文系统的表现,陈琪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在抗日战场上所有能与敌的接触,都是杀敌的机会。
陈琪把埋伏阵地放在傥水河边的石湾,这是个极好的埋伏地形,两面高山,中间是傥水河。为了完满消灭舞伝男残部,陈琪作了周密的安排,他亲率精兵在湾内埋伏,给舞伝男残部迎头一击。同时命令75师宋天才挑选出精兵,把全师所有的弹药集中起来,在傥水河口等待,等到舞伝男残部全部进入傥水河石湾一带后,立即赶往金水镇,堵断舞伝男的退路。
当宋天才得到侦察员的报告,日军残部抬着伤兵,拄着步枪,拖泥带水的进了傥水河,宋天才扔掉嘴里的烟头,对负责前往金水镇指挥伏击的旅长刘继承说:“不管伤的好的,一个活的不要,全部杀掉,如果日本人的冤魂想找麻烦,就让他们来找我好了,我六十岁了,不怕。”
刘继承大笑,说:“师座,要不要我把这些日本鬼子的头都割下来,送给师座做六十大寿的贺礼。”
宋天才大叫不要,这东西哪里有人用来作礼物的,割掉就割掉,山里的野狼饿了一个冬天,也应该犒劳一下他们了。
埋伏很顺利,两千多支国臣半自动步枪火力强劲,一阵排枪过去,舞伝男残部倒下了大半,余下的转身就跑,跑回头不到十里,面前出现的是刘继承的枪口,舞伝男知道此劫难逃,挥舞着战刀带领最后的七百来人冲向刘继承,迎接他们的是刘继承们密集的枪弹。
刘继承吩咐手下,把日本人的头都割下来,来到舞伝男面前,才发现这个身穿中将军服的老鬼子双手扶刀,圆瞪怪眼,望着前方,身上中了八弹,死得不能再死。
刘继承一脚踢倒舞伝男,把战刀从舞伝男手里掰开,挥舞了两下,就着舞伝男的衣服擦了擦,刀锋不错,寒光闪闪,青玉磨成的刀柄,手感不错。刘继承解下舞伝男腰上的刀鞘,把刀子插进去,刀子“咔”的一声,严细合缝。刘继承抛抛手里的刀,说:“这个东西,送给师座做六十岁贺礼,正好。”
就在刘继承乐呵呵的欣赏舞伝男的战刀时,陈琪也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东西,那就是36师团的师团旗和222、223、224联队三面联队旗。紫色的流苏里面是红色的菊花图案,角落里,步兵222、223、224联队的铭号清晰可见。陈琪把队旗折好,把镀金三面体十六瓣菊花御纹章的旗冠收好,笑着说:“什么时候没有钱过日子了,就拿这三面旗子去卖,肯定能卖出好价钱。”
然而,远在城固的赵寿山,就没有陈琪这样的兴致,他完全被巨大的伤亡击垮了,打退了五郎庙的鬼子,他没有感觉到一点兴奋,看到摆了一地的尸体和伤兵,赵寿山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死得太多了,他的38军,死亡了近一万人,伤了一万多,除了之前留在城固城里的两个团,几乎人人带伤。
孙蔚如来了,陈仪来了,林森来了,他们被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的尸体惊呆了,他们同样被尸体边的伤兵感动了,这些伤兵们不顾自己的伤痛,正在给死去的战友们清理着遗容,让他们干干净净的离开这个动乱的人世间,这辈子过得不好,希望下辈子会好一些。林森老泪纵横,不停的说:“让我去死吧,我七十岁了,活够了,他们还小,还有大把的好日子活,让我去死吧!”
王仲廉和李延年也来了,他们见惯了伤亡,也为这次城固大战的伤亡所震惊,他们不敢相信,这样一支颓废的腐败军队,在换了主官后,立即就成了一支虎狼之师,能够打出这样的恶战,即使是国军的嫡系部队,也未必能够。
林森告诉随同来的官员们,一定要给烈士们风光大葬。
然而,日本人并不想让林森如愿,一骑快马送来急件,日军第37师团在师团长平田健吉率领下,已经从褒斜道进军拿下了武关驿。
王仲廉和李延年立即飞马赶回南郑,第四集团军的恶战激励着他们,他们没有选择,这一回,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