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寿辰(第1/1页)黄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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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穗望了眼柜台上竖一张小檀木牌,上书“假一赔十”,她暗暗笑了笑,撂下帘子角,回到内间,简单地和姚莹莹姐妹说了下经过。
姚莹莹舒口气,笑道:“黄老太爷处理得很周到,藏宝赌坊不能轻易得罪。得饶人处且饶人,生意场上,东风压到西风,不知什么时候这份人情就用上了。”
金穗点点头,姚莹莹和她想一样。那位藏宝赌坊老板叫做王老五有些意思,是个精明人。只听他声音,不看他眼神,这个人颇有几分正气。
“倒是便宜那个弄虚作假邱管事了!”姚真真哼了一声。
随后外间有女雇员传话说姚长雍到了,问姚家姐妹是否出去相见,出于礼貌,三人都去见了礼。黄老爹这才知晓金穗内堂。
三位姑娘相携去蜀味楼尝试菜,姚长雍和黄老爹关上门说话,巫秀和山岚外守门。
黄老爹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姚长雍思忖道:“藏宝赌坊多年来和我们姚家并无瓜葛,井水不犯河水,买卖上偶有来往也是和和气气,这一回却不知是偶然,还是试探。”
一个走黑道,一个走白道,能有什么交集?至于藏宝赌坊和黄家,那就没可能有过结了。
姚长雍百思不得其解,暂且当做突发事件处理。
“幸好发现及时,否则金子从焰焰坊流动出去,到时候满身是嘴都说不清。”黄老爹拧着眉说道。
若金子流动到外。即便查出来源是藏宝赌坊,别人也会说是焰焰坊人无能辨识真金,遇上不依不挠,只能对簿公堂。但焰焰坊名声肯定是要坏了。
姚长雍眼中迸出一道寒光,一闪而逝,抱拳沉声道:“这回有劳黄老太爷及时出手。”
“姚公子多礼了,焰焰坊也是我心血,这是我该做。林掌柜我已经着人看管起来,是查是放,全凭姚公子做主。”黄老爹拱手回礼。
他心里很明白,藏宝赌坊若是针对焰焰坊,很可能是针对姚府或者楚王府,姚长雍才会向他道谢。
姚长雍颔首。认可黄老爹做法。他转着手中空空如也茶盅。林掌柜是姚府多年老人。正好趁此机会清查各个掌柜底细。
藏宝赌坊王老五雷厉风行,腊月二十八之前将真相呈给焰焰坊:假金子追根溯源是一位常来赌坊赌博玩耍富家公子,那富家公子官府铸币司有姻亲。他数次大赌赌输之后,起了歪心,伙同这位姻亲铸造假官银,其中有金元宝和金条,还有少量银子。邱管事是其同犯。
邱管事利用采买管事职务之便,一共四家店肆包括焰焰坊里用伪造金银购买大宗物品,准备倒卖火柴、皮草等物资。
王老板将三人一起送交官府查办,凡是邱管事用过伪造金银消费店肆,他都以十倍金额赔之。官府只申斥他“督管无力”,罚一笔银子了事。
藏宝赌坊不仅没有臭名昭著。反而得到许多赌徒大肆赞扬,名声较之以往越显。便是连被欺骗几家店肆都说不出不好话来。
姚长雍和府内管事们听说后,又是舒口气,又是叹口气,真真假假,这位王老板倒是好手腕,几天之间不仅查清真相,还让人捉不到他把柄——若王老板将此事藏着掖着,真真递个把柄给姚家了。
至少从表面上看,不是藏宝赌坊针对焰焰坊。
姚长雍从中找不到任何疑点,但就是因为找不到疑点,他才会越发疑心。看着是个滴水不漏官司,却是处处有漏洞。
那位富家公子他偶然见过一两回,姚长雍记性非常好,如果他没记错话,那公子应是个怯懦之人,哪里来雄心豹子胆勾结州府铸币司人,且铸币司主要机构伯京朝廷手中,各州府只有铸造铜币权力,市场应急才会造官银。小小一个铸币司小官竟敢胆儿肥私自铸造官银,这可是死罪。
大漏洞便是,王老板执行力太强了,几天下来便查到前因后果,牵扯到官府之人,没法继续深查。这也让姚长雍惊心。
究竟藏宝赌坊手伸得有多长?
管事们默不作声,各有心思,等着姚长雍发话。
姚长雍稳稳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肃然道:“藏宝赌坊幕后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回未必是针对我们焰焰坊,但这东家一日不露面,我一日悬心。各位掌柜们且多上上心,全力再查藏宝赌坊底细。”
管事们齐齐起身,拱手道:“是!”
至于那位林掌柜没查出有问题,姚长雍以失职之过,将他降等送到别处去了。
……
藏宝赌坊被官府一罚一表扬事,金穗很得到了消息,她和姚长雍想法一样,王老板查案似乎太顺利了一些。但她也没多想,藏宝赌坊顶多是冲着姚家去,与她没关系,她要做事情可多了。
眼看年关将近,办完年货,她按照当地风俗,忙着杀猪、打扬尘、祭灶神、蒸包子、蒸馒头、炸各种油炸食物。转眼到了除夕,黄老爹贴对联,金穗亲自厨房里看着每道菜,亲手做了黄老爹爱吃酸菜鱼。
忙碌整整一下午,黄老爹带她去家中独设小祠堂祭拜黄秀才和席氏,他们衣冠冢上燃放鞭炮。
黄老爹这些年已经从黄秀才去世打击中恢复过来,可逢年过节忆起黄秀才来,他脸上仍会忍不住流露出愧疚、悲伤神色。
金穗给逝者各磕三个头,轻轻叹口气,望着席氏衣冠冢,暗道,世事无常。
之后,黄老爹一扫郁闷,大门口用焰焰坊火柴点燃鞭炮,黄家热热闹闹大年便开始了。
除夕宴上,黄老爹嫌冷清,让所有府中过年仆人一起入宴,发赏钱,小孩子都有红包拿。有些奴仆们之前别大户人家做过,按着旧例给黄老爹磕头,黄老爹早两年不习惯,慢慢地说不听,便听之任之了。过年图就是大家高兴,他们认为入宴之前先来磕头表忠心会自些,那便随他们去吧。
一群小孩围着黄老爹唱童谣,黄老爹笑呵呵地摸摸这个小孩脑袋,又拽拽那个孩子辫子,金穗忍不住也笑了。
初一和初二,金穗和黄老爹自家过,初三开始去各家拜年,初六那天,黄家请宴,直闹到初八才消停。
接下来,金穗便开始准备黄老爹五十大寿,邀请帖是过年之前发出去,邀请都是和黄老爹有生意来往人,以及金穗朋友们。
黄老爹全权交给金穗去打理,一日随手翻了下菜单,竟有十几桌客人,登时吓了一跳,忙问木兰要来宴请名单,惊讶道:“咋请这多人来?请几个亲近些人家便得了。”
木兰账房呆久了,一张白净清秀脸笑起来竟跟她字一样方方正正,给人不苟言笑感觉:“回老太爷话,姑娘说老太爷从未曾过生辰,五十是整寿,把前些年没过热闹,一起过回来。”
“你们姑娘闹,你们竟也不劝着,还跟着胡闹。罢了,人都请了,总不能再赶回去。”黄老爹转过身,忍不住嘀咕道,“这娃儿啊,心眼忒多。”
木兰蹲身,目送黄老爹离开,一手捏起笔管,一手拨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埋头进入数字海洋。
到了正月十四,黄家前院摆八桌,后院摆四桌,金穗请了两个戏班来唱戏,临时从蜀味楼调集人手来帮忙,做菜厨子们也是蜀味楼原班厨子,蜀味楼这几日正好是淡季,倒也没甚大碍。
金穗和黄老爹两个忙得团团转,一张脸从早笑到晚,嘴角抽筋,累得够呛,还好有姚老太太派来三个嬷嬷以及文太太帮忙。这回姚府来祝寿人是姚长雍和姚长津两兄弟,女眷这边是津二奶奶孙氏和源三奶奶甄氏。
终于送走所有客人,金穗累瘫地趴桌边上。
黄老爹吩咐月婵去弄些干净吃食来:“早说不要请那么多人来,你个小丫头居然瞒着我弄了十几桌,看把你累得!”
他嗔怪地责备两句,见金穗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又不忍心,心疼道:“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我瞧你从早转到晚,跟陀螺似。”
金穗挑唇嘻嘻一笑,勉力站起身,绕到黄老爹身后为他轻轻捏背:“爷爷,我不累,爷爷这辈子才过一个五十整寿,我哪儿能不经心?倒是爷爷也累了吧?我闻到爷爷身上酒气好大呀!”
金穗身体是很累,但是精神很兴奋,今日来这么多宾客为黄老爹祝寿,甭管真心还是假意,收到许许多多祝福,黄老爹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仅此,金穗便觉得奔忙一天是值得。
谁还能过两个五十寿辰?黄老爹为这句话笑了笑。
他醉态不明显,只是脸颊有些红晕而已,微微闭着眼享受孙女捶背捏肩,忍着醉酒目眩,说道:“这已算好了,我今天是寿星翁,个个要来祝酒,好姚家两个娃儿挡了不少,不然这会儿哪儿还有劲头跟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