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流星划过(第1/1页)悍妃,凤临天下
第九十三章:流星划过
然而桑菩的话才落.就见后山坡坡顶上空无一人.出乎意料的事实让桑菩有些愣.率先冲了上去四周查看.这才直起身禀告:“丞相.这里的草有被压过的痕迹.证明殊大人曾经就在这里.只是现在被转移了.”
“我们还是來晚了.”重琛一掌劈下.一棵竹子应声倒下.宁越目光清淡临于山坡顶上俯看这康丰看那个“天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收回视线折返竹林之中.他的手指从那些竹子上轻轻抚过似是有所发现.“这竹子上有箭头.看來是哑狼留下來的.我们继续追.”
隔几步便会有一个箭头.不知不觉三人已下了山坡出了朱雀坊进入了大街.天边已经开始露出一些鱼肚白.大街上已有人开始打扫.有等着城门开的卖菜农人.还有守门的禁卒还迷迷愣愣的……一切都看來并沒有什么异样.直到他们來到一条小巷子里幽深幽深的.宁越忽然想起这里是不是就是云苏提起的那位老阿婆所住的宫女巷.
兜兜转转许久那箭头才止了.宁越抬了抬头就看见一户人家的屋顶上正有一个人坐着.那人还披着清晨的露珠被太阳一照折射出一层淡淡的光.他朝着宁越微微点了点头.手指了指底下的人家.
推门进去就是一个不大的院子.空气中带着点腐烂的味道.宁越看了看桑菩正捂着鼻子眉目不展的.而易琛也面色晦暗似是苦不堪言却又强忍着.这时里面的门突然开了.开门的正是一位六十多的阿婆.见到宁越脸色大变忽然就把门重重关上.
桑菩眼疾手快.冲上去一脚就把那本就关不严实的门蹿开了.那老阿婆也并不算弱不禁风退了几步.居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刀來.架上了屋子正中被绑在椅子上的长宁脖子上.她一开口说话脸上褶子就一层一层的漾开.看來起倒像是有七八十的样子.那刀随着她抖啊抖的.“你们……你们别过來.过來了我就……杀了她.”
桑菩与重琛拉开架势就要上前夺刀.却被宁越一把拦住.“阿婆.你又何必.你也知我身边二人武艺高强.绝非你一个老人家可比.你还未曾下手此命就已失矣.何必呢.”
“何必.我与她有深仇大恨.即便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我也要一起拉她下地狱.”阿婆眼神恶狠狠地抬起头似是想起了当年的什么仇恨.
屋里沒有点灯.就只有门口钻进來的几缕光线.将宁越的身影拉长一直投射到长宁的脸上.宁越看着她的眼里含有深意.长宁意会却向着她摇了摇头.因此宁越环顾了一下四周简陋的环境对阿婆道:“阿婆……”哪料宁越才说了两个字便被对方一语喝断.“住口.你这不孝子.你该叫我外祖母.”
宁越到底有些惊讶.然后心里有些空茫再然后隐隐地升起一股不踏实之感.长宁虽然被绑着但闻听此言身子也是一僵.如此说她是宁越的外祖母那该就是当年蓉妃的母亲.因此好久好久房间里都安安静静的谁都沒有出声.到最后还是阿婆放下刀子.伸手去点燃了桌上一支蜡烛.持着蜡烛到了里间不一会儿又出來.手里拿着一卷画轴.她轻轻的打开又挂在墙壁上.那片被烛焰照着显得有些陈旧.但画中的人儿却依旧清晰.阿婆盯着那幅画脸上居然一时老泪纵横.只听她轻轻道:“你可认得她.”
那幅画上画的是一个美人.她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微微散些水雾的百褶裙子.站在那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像极了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那不正是在昭颜宫见到的蓉妃的画像么.如此看來是真的了.这人真的是蓉妃的母亲.
宁越就站在长宁身前两尺之外.一见他的样子那么静静的那么深切的.长宁就看不懂了.这人心思深掩.对于长宁來说他更像是一种永远无法捉摸的神秘.这种神秘让她向來想要靠近却又禁着步子犹肄不决.
宁越罩在那一点光亮中不说话.身后的桑菩和重琛虽知此时是救长宁的好机会.但见到他的样子也不敢前來惊扰.相反宁越这时却挥了挥手令他们退出了屋子.
见两人退出之后.阿婆原本怔怔地站着蓉妃的画像之前.这会儿向着宁越挪过了身子.天上的日影微斜照着她已深深躬起的身子.声音虽小话却精悍.“你这不孝子可知你娘当年是如何死的.我这些年之所以隐忍是要把这个为母报仇的机会留给你.但你当年不但放过了苏秦而且还把仇人的女儿娶回了家.你又有何颜面见你地底下的娘.”
“所以呢.所以你今日便要我动手杀了她么.”宁越转过身來看长宁.而她也正抬起眼來一双瞳子黑白分明地盯向他.面对如此一个惨淡的现实.双方所想要努力维护的东西在这一刻也都溃散了.如果换一个位置.如果当年宁越真的杀了她的父母.她要报仇面对如今亲人相逼的一幕.她又下不下得了手.
阿婆似是冷冷一笑.“本來我想自己动手的.但你即然來了.这个机会还是要留给你的.”话罢.她又追了一句.“杀母之仇不报枉为人.你可要记住了.”
宁越还是未动.然而长宁却受不了这种沉默了.一时一股从未有过的热血涌上心头.道. “宁越你别犹豫了.我不想看到这么优柔寡断的你.还不如一剑便做出了断來得痛快.”
宁越终于转过了身.背对着阳光的脸色隐在阴影里.然而长宁仍是能看清他眼中有说不出的清澈.那份清澈中又隐藏了多少深意.也正是那一双眼睛.曾经让她充满了无限的眷恋与深情.
阿婆这会儿又催促道:“你若认我这个外祖母便杀了她.如若不认便杀了我.这世间的路有千条万条.你到底只能择一条道向前走.”
“我今日认你这个外祖母.但并不代表你就有逼我的权利.我能辨是非.那已是上一辈的恩怨又何必再郁结于心.如若人人想要报仇.那战场之上那么多人死于我的号令之下.我早就死了千百万遍.因此我是最沒有资格去说报仇的人.” 此刻的宁越是如此平静.看不去不染纤毫尘世的喧嚣.带着温柔的浅笑.长宁却看得有些呆了.他那深不见底的眼波看上去无波无澜.但却自有一份凌厉在内.这样的目光容易让人觉得卑微而怯懦.定力不够的人甚至还会双腿一软惶恐的跪下去的.以一种绝对屈从的姿态.
长宁叹了口气.且不论以成败论英雄.只说眼前这一刻.这个人.身上有着王者的气场.甚至于.比须臾身上的气场更为强烈.长宁痴然地看着他.竟然低低地笑出声來.笑着笑着.泪水便流了出來.清亮苦涩的液体.转眼间润湿了整张脸庞.
宁越走近几步.伸手将她脸上的泪轻轻擦去.这样的一个人.聪明而又骄傲的一个人.能洞察一切的锐利而又从不折腰的一个人.却正在弯腰为她擦去眼泪.那么温柔.好像那些阻碍都不复存在了一样.
“你……到底是要选择她么.”阿婆到底是不懂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苏秦所杀.眼里心里全是仇恨.“你这孽子.当初我护着你娘逃出康丰之后.我本欲要替她将你打掉.但你娘不让.后來将你出生來后也不是不要你.是因为回到澜沧她也知自己性命堪忧.她不能让你刚出生就渗险途.她如此护你而你现在却大仇不报.当初你娘就不该生你.”
阿婆说着就拿起刀來向着长宁就扑过去.然而宁越一抬头就瞥见刀光一闪.用身子护住了长宁眼见着那刀就要刺入他的后背.然而这个时候长宁却一脚踢向桌子借势身子往后一仰.连人带椅连带着宁越也一起向后滚落过去.阿婆见扑了个空.又刀口一转向地上的长宁刺去.长宁却一把推开宁越从地上跃了起來.她的动作自是比年老的阿婆快了许多.这时她已经抽出了头上的发簪子一手抵住了阿婆的喉咙.
“原來你早就解开了绳子.”阿婆哈哈笑了两声.那笑声颇有气势.“苏长宁.我即便下了地狱也不会让你们苏家安生.我要看着你们世世代代受尽折磨.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她说着用刀在脖子上一抹.那血喷溅出來逼到长宁的脸上温热温热的.宁越却一把扶住了阿婆摇摇欲坠的身体.轻轻唤了声.“外祖母.”那声音里也隐有痛意.阿婆拉了拉宁越.宁越突然俯下身來听她断断恕恕的说了几句话.
“我……我不会……不会原谅你的……”阿婆的声音渐弱渐息.像是流星划过但灿烂之后终是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