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第1/1页)修正的人生
27. 第二十七章 杀年猪
进入仲冬,就有富裕一点的人家陆陆续续的杀年猪了。
冬天,猪没有了新鲜的猪草,指望着人吃剩下的剩饭剩菜,那是远远不够的。
很多的人家人才能勉强吃个半饱,哪有多余的给畜生吃呢。
因此有些人家只能买棉饼给猪吃,棉饼也是要钱的哦,更何况,这时的猪生长也比较缓慢。
冬季却是人养膘的时候,地里活很少,人闲思口腹欲,就有年轻的人撺掇老人,早点杀猪,早享口福。
八一年的时候,经济还没有放开。
这里很多人家还很贫穷。
喂一头年猪,去掉头和腿,净重不到一百斤,还要想办法卖去一半,换点钱过年,也为来年的开销早做准备。
当地流传一段牢骚的歌谣:
“腊月二十八,
家家把猪杀,
么得蝌蟆(ke ma注:青蛙)大,
还要卖半匝(za)。”
星期六的下午杀猪,是因为,他们的幺儿不上晚自习,时间充裕,可以尽情地吃肉。
星期六下午,少上一节课,下午放学,夏灵凤早早就回来了。
稻场里围了好多人啊,真是热闹!
稻场正中央垒了一个大大的灶台,台上一口大大的铁锅,铁锅里正烧着水,一个大的草编的锅盖盖着那铁锅。
灶膛里,烧着大根大根的木材,火焰熊熊的,小孩子们用乌黑的手,时不时在飘出来的火上招晃一下,大人们纷纷朝孩子们挥手:“去去去,哪儿孩子不打,到哪儿玩去!”
孩子们可不理会这些,他们是哪里热闹,就在哪里玩。
烧火的是金生大叔,嫌他们这些孩子麻雀样叽叽喳喳,拿起一根燃烧着火的棍子:“来来来,有本事过来!”
孩子们纷纷躲在大人后面,头时不时探出来,手时不时招过来,想夺他手里的火棍。
“滚滚滚,滚远点!眼睛到别处发财去!”
地上摆放着一个大大的深深的长条状木盆,这是烫猪盆。
旁边几个水桶,夏灵凤看见自己家的黑色的猪,拴在一根柱子上。
这时,有人吆喝:“来,上凳!”
来了四个壮劳力,一起站起来。
哥哥夏立勇牵着猪的脖子上的绳子,猪大概意识到今儿就是自己的死期了,拼命往后挣扎,四人各自抓住猪的一只腿,放在杀猪专用的凳子上,用腿死死抵住猪的身子。
然后,迅速用粗绳绑住猪的腿在宽凳子的四条腿上,又用绳子捆住猪身子在板凳腿上,猪死命哀嚎,用力想挣脱!
屠夫先用水洗了洗猪的脖子,再用刀刮了刮脖子上的毛,然后,大声地唱道:“猪啊猪,你莫怪!你是人的一碗菜,今年去,明年来!”
然后,用腿抵住猪身子,一手摁住猪的头,一手用尖刀“倏”地捅进脖子里,再使一把劲一抵一剜,猪挣扎起来,拼力转动身子。
众人使劲地摁住。
母亲早拿出一个大的深口的面盆子,接在猪脖子这里。
屠夫用力抽出尖刀,刀口处的血,倏地冲出来,四散开来,大部分落在了盆子里,零星部分溅在了周围地上。
屠夫把尖刀在猪身子上正反搽了搽,抹干了刀上的血,然后,大声宣布:
“好了!等死过劲了,再烫!”
母亲陈新兰和嫂子秦继英忙大声感谢,喊着“立勇快拿烟来”,“灵凤搬凳子来。”
夏立勇给每人发了一根烟。
夏灵凤搬来了凳子。
大家就先坐在这里歇上一会。
猪还在无力地哼哼着,脖子口的血还在流着,不停地冒着泡泡。
过了一会,就没动静了。
夏灵凤想,猪赶着去投胎去了,它可能下辈子再不想做猪了吧!
托生为猪,时间也太短了吧!只活了短短一年啊。
不一会,水烧开了,揭开锅盖,水争相翻滚着。
几个人抬起死猪,扔在了烫猪盆里。
然后,几个人拎来水桶,金生叔把开水一大瓢一大瓢从锅里舀出来,装进桶里,那几个人就把水倒进了烫猪盆里的猪身上。
锅里的水舀完了,屠夫拿起水瓢,把烫猪盆里的水一遍遍舀上来浇在猪的身上,然后翻过来翻过去的烫着。
看看差不多了,屠夫又从盆子里拿起猪的一只脚,用刀剃了毛,然后再此处划了一个口子,揭开一块皮,然后,就对着这创口,鼓足腮帮,吹了起来。吹一大口,再吸一大口气,吹一口,再歇一歇。
他的肺活量一定很大,他腮帮一定吹麻了吧!
夏灵凤平时吹吹气球就觉得腮帮生生的麻痹,口水就管不住地流出来。
这会儿,吹这么个庞然大物,居然那么得心应口,灵凤不由得佩服了!
不一会儿,那猪就像气球一样的鼓了起来。
好大啊!我家猪有那么大吗?
屠夫拿来刀,先把头部的的毛细细的刮了刮,然后是腿部的毛,再细细刮了刮。
只剩下身子了,只见他利索的轻轻一刮拉,“刷”,那黑色的毛刷刷落在了盆子里,接下来,就是势如破竹了,一片片黑色的毛,刀刃到处,纷纷落下。
不一会,一头白白亮亮的猪,浮在了大家面前。
众人又一起抬起猪,放在了案子上。
下面这两个环节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
第一个环节:剥猪蹄甲。
每到杀年猪的时候,稻场杀年猪现场,就会聚集很多孩子,一是看热闹,二是要捡猪蹄甲。
捡到了猪蹄甲,洗一洗,小孩儿们就把它放在灶火里烧烤,烤熟了就啃,这猪蹄甲,又有肉,又有筋,啃起来十分香。
每年孩子们都围在稻场宰猪案旁,等着剥猪蹄甲。
屠夫拿出尖刀,对准脚趾甲,使劲一撬,猪蹄甲“蹦”的就飞离了猪脚,见状,四周的小孩涌上来,纷纷扑向那个蹄甲。
一个孩子抢到了,就满足地走了。
屠夫就又喊:“又来了!”
“蹦”的一声,又有一蹄甲脱离了猪脚,围在四周的小孩,又一次扑向目标。
还没来得及站稳,屠夫再喊:“还有一个!”
剩下的小孩儿再次扑向目标。
屠夫又加大嗓门:“今天最后一个了!”
剩下的小孩锲而不舍地又扑向目标。
捡到的高兴地跑开了。
没有捡到的小孩也讪讪地走了。
第二个环节,是猪水脬(pao)。
当然这个只是属于这头猪的主人家的小孩的专利。
别人是抢不走的。
屠夫剖开猪的肚子,首先拿出猪尿水脬,直接递给小主人家,小主人家高高兴兴地拿着,然后洗洗,用一根细竹筒插进连着的肠子口里,用线系紧肠子口,然后,鼓足腮帮吹起来。
力气大的,一会儿就吹涨圆了。
力气小的,也使劲的吹,旁边有要求帮忙吹的,小孩摆摆手,绝对不要别人帮忙。
他玩的就是这个乐趣!
农村的孩子,什么玩具也没有,一年到头,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要好好地玩一下。
于是,每家每户,大的孩子,小的孩子,在寒风凛冽的稻场里,院子里,拿着猪氺脬开展起游戏来。
往往是,男孩子们抢着抢着,这皮球毕竟脆弱,几个人同时扑上去,水脬“澎“的一声,炸开了!这不到一天的玩具,就算玩完了!
女孩子们斯文一点,一个玩具,可以玩几个月呢!
夏灵凤收下猪水脬。小侄女可想玩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