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簪子的秘密(第1/1页)芳意浓
看着老太太在窗边站了约摸有半个时辰之久，一动也不动，春妈妈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道：“老太太，先到榻上歇会吧。”
老太太似乎没有听到春妈妈的话，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春妈妈，你说，我把那套半菊玉簪给了五丫头，究竟是对还是错?”
春妈妈斟酌道：“老太太决定的事，自是经过一番考量的。”
老太太慢慢地转过身来，春妈妈忙上前搀扶，把老太太扶到榻上坐下来。
老太太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盏，目光有些落寞：“春妈妈，我这一生，算是风光无限，但说起今生唯一的憾事，便是老大的身世这一桩了。”
说到这，老太太把茶盏重重朝桌子上一置：“我与老侯爷也算是几十年的夫妻，什么事情他都不瞒我，唯独这一件，他至死都不肯吐露一个字。唉……”
一声叹息幽长。
春妈妈见多了老太太果断的作风，很少见她有如此无奈的时候，忙轻声劝慰道：“老太太且放宽心，老侯爷待您一向极好，他心里面怕是您知道了这件事情，会生出不快，这才选择隐瞒，不告诉于您。”
老太太冷哼一声：“难道当年无端端地把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抱于我，我就不会生出不快吗？要我把这个孩子当作亲生，视为己出，最后还要把爵位传授于他！”
说到这，老太太的眼中掠过一丝愤恨。把别人的孩子养大成人可以，但要夺取本应属于她自己亲生儿子应得的利益，她是一个护犊情深的母亲，绝对不允许！
当年春妈妈是老太太的陪嫁之一，对于当年那桩莫名其妙的孩子事件，她猜了这么些年。也没有猜出个所以然来。
“或者，这是哪个忠烈之后的遗孤也说不定……”
“忠烈之后？”老太太有些愤慨，“如果是忠烈之后，哪有不告诉我的道理？作为夫妻，难道我会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吗？夫妻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信不过我！”
春妈妈赶忙道：“老太太且消消气，这件事情都过了这么些年，算了罢。再说，如今这爵位不好好地把握在您的手里面吗？也算是没有落到外人之手！”
老太太沉思片刻，脸色稍霁。喝了口茶，道：“老大……就当是外室生的吧。这个外室，也真是家底雄厚。单单那套半菊玉簪，不要说一万两，八九千两银子肯定是要的。老侯爷不会有这么多银子，多半就是外室的……”
春妈妈点头附和：“老身也觉得奇怪，如果真像老太太所说的。那个外室那么有钱，出手如此阔绰，又何必舍弃亲生孩子呢？委实令人想不通。”
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春妈妈，你现在总该知道这些年来，二房那边一直对这套玉簪虎视眈眈，我缘何一直不肯相赠了吧？就是怕惹祸上身啊。”
春妈妈蹙紧眉头：“只怕二房是个眼光浅的。看不到老太太的一番苦心。”
老太太摆摆手：“算了，不管二房那边了。这些年来这套簪子如一只烫手的芋头，一直堵在我的心口。留也不是，弃也不是。如今好了，有人接手了，我这个老太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春妈妈笑道：“老太太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了。说到底。那套簪子终究是来路不明之物，送出去反而更好。”
老太太点点头。整个人果然轻松不少：“春妈妈，你出去看看，叮嘱守门的警醒点，可别开罪了晴郡主。晴郡主一到马上进来禀报。”
“老身这就下去嘱咐嘱咐他们。”春妈妈应了一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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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珠梳洗完毕，就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候着。一进屋子，就看到四小姐陈芳仪坐在老太太的左边，六小姐陈芳菲坐于老太太的右侧，两人正陪着老太太说着话。不知道是谁说了一个笑话，一下子满屋子洋溢着欢快的笑声。
今天的四小姐打扮得相当亮眼，与刚会面那会犹如天壤之别。粉色珍珠罗衣在充足的光线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头梳流苏髻，如云般乌亮的鬓发上七色宝石套簪像开屏的孔雀般四下散开，正中央是一枚丹凤朝阳金步摇。垂下来的珠坠正好在晶莹饱满的额头处，下面便是一双顾盼生姿态的眼睛，大而明亮。不得不说，其实四小姐长得挺漂亮的，十四岁的年纪已经隐约可以窥探出日后的美丽风流。
陈宝珠不由有些感叹，初见面时，还以为庶出的四小姐是个懦弱无能的，如今看来，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六小姐由于年纪尚小，倒没有太刻意的打扮，梳着双丫髻，两串大红的珊瑚珠子挂于两侧，倒也不失娇俏可爱。
二房的妾朱氏，也就是四小姐的生母，还有六小姐的生母三夫人，两人并排坐于老太太的下首，含笑看着自己的女儿。
在三夫人和朱氏的对面，坐着二夫人。虽然今天的主角不是她，但二夫人仍然唇边含着笑意，眼底看不出一丝嫉恨，时不时还夸赞四小姐与六小姐一两句，体现着一家主母极好的涵养。
好一幅共享天伦之乐的温馨画面！
陈宝珠抿了抿嘴，这个场面倒是挺合老太太的心意，儿孙满堂，家宅和眭，只是不知道，这样极力表现出来的和睦温馨又能维持多久呢？
陈宝珠上前，依次给老太太、二夫人、三夫人见礼。六小姐一见到陈宝珠，便招呼她坐到老太太的身边来。
陈宝珠想了想，还是依规矩坐到了下首稍远的一个位置。老太太也不勉强：“五丫头就是拘谨，在我这个老太婆这里可不拘这些礼数，我老了，就图个热闹，别管那些什么礼数不礼数的。”
陈宝珠点头应了，眼角余光处，见二夫人的目光朝自己扫了过来。目光落在自己的鬓发上时，似乎被烫了一下般，飞快地掠了开去。
二夫人究竟还是介意那半菊簪子戴在她头上的。
又过了约半柱香的时候，就在大家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丫环急匆匆跑进来禀报：“老太太，晴郡主到了。”
老太太忙起身，在春妈妈的搀扶下，在二夫人三夫人等人的拥簇下，赶到垂花门前迎接。
只见郡主仪仗队在院子里停了下来。竟然有二十来人之多。最前面一抬八人抬的杏黄色轿子停下，四周挂着的流苏颤动个不停。晴郡主在身边宫女的挽扶下，缓缓走出轿子。
众人口呼“郡主千岁！”。开始行礼。
晴郡主摆了摆手，免去众人的礼节：“我只是过府玩耍，不必拘于礼节。”
老太太忙应了，把晴郡主迎到客厅里坐定。宫女们鱼贯而入，摆上几个大大的锦盒。竟然是长白山人参。雪蛤之类的珍奇之物。看来这个晴郡主不仅排场大，而这过府的见面礼也挺厚重的。
陈宝珠走在最后，晴郡主经过的时候，飞快地掠了一眼。这位晴郡主，似乎年纪并不大，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与四小姐不相上下。一身的珠光宝气，双臂还挽着红色的披帛，长长的拖垂到地上。再朝脸上看。一脸的傲然，似乎并没有把谁放在眼里。
皇亲就是不同，连这份目空一切的神情都那么理所当然。
陈宝珠摇摇头，看来这位晴郡主应该是个极难伺候，这样眼高于顶的人。不得罪她就行了。
在客厅里寒暄了一会，晴郡主开始有些不耐烦：“那只蓝鹰呢。怎地不见？”
老太太含笑道：“郡主莫急，那只鹰在五丫头的院子里呢。”转过头来，老太太的目光朝陈宝珠看去，“五丫头，带郡主过去看看那只鹰吧。”
陈宝珠站了起来，恭顺地应了。四小姐六小姐走了过来，拥簇着郡主朝竹韵院走去。
竹韵院离老太太的“千禧阁”并不太远，众人走了约摸一刻钟，就到了竹韵院西院。
此时的竹韵院西院，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丫头婆子们在门口处头也不敢抬地恭迎着贵人。
晴郡主微微顿下脚步，赞了一句：“果然是个极好的地方。”
四小姐笑着把竹韵院的历史解释了一番，然后道：“郡主快请，蓝鹰就在里面。”
坐定后，晴郡主看看陈宝珠，也不问她叫什么名字，直接就说道：“小五，你快把你的蓝鹰带出来，我今天也带了两只鹰过来，我们好好斗上一斗。”
陈宝珠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这个晴郡主不是来看鹰的，而是来斗鹰的啊。这个郡主，兴趣还真是与众不同。
她把目光看向四小姐，四小姐也露出迷惑的神色。
晴郡主似乎随心所欲惯了，也不管别人怎么想，一脸的兴奋，催促着陈宝珠把蓝鹰带出来，则是朝着身边的宫女挥了一下手。
那名宫女会意，转身出去，不一会儿，走了进来，朝晴郡主点了一下头。
晴郡主马上道：“小五，你把你的小蓝带到院子里去，我们到那里去比试比试，看看是我的鹰厉害，还是你的鹰厉害。”说完，竟自顾自走了出去。
四小姐落后几步，走到陈宝珠面前，面带歉意道：“五妹妹，对不起，我原以为郡主只是一时好奇，来看看鹰的。没想到她居然，居然提出要比鹰……”
陈宝珠这时也释然了。宫里长大的孩子，什么东西没玩过？想必这驯鹰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只不过下面的名门大户，刻意培养大家闺秀，对于这些类似男孩子才玩的东西，当然不让女儿家沾染，所以，在这些名门闺秀听来，晴郡主的话就显得十分怪异了。